两人收拾了书包，到楼下车棚取了车子。刚一出教室门，一股凉风就吹拂到脸上，风里还带着路边吃食的香气。
九月正赶上夏末秋初，秋雨不落，暑气就难消，可昼夜温差已经明显了起来。白天时候是大太阳，挺热的，现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还吹起了习习凉风。
人们差不多都赶着这时候上街来晃悠，再加上是星期六，带小孩出来玩的也不少。小商贩自然也不会错过商机，店里放的街边摆的，都是吃、喝、玩的小玩意儿。
出了校门，程砜说：“不骑车了吧，推着走回去？”
徐蔚然停住了，往左右两边街上各看了一眼——
呵，左边有刚出锅的煎饺，热腾腾油汪汪的；右边是铁板鱿鱼，正“滋滋啦啦”冒热气，孜然一撒就能进嘴了：还有羊肉串、肉夹馍、公婆饼、烤面筋、卷凉皮……
程砜看着徐蔚然喉结动了动，约摸是在吞口水，就听到他说：“还是别了吧，走路不安全。”
头回听说走路比骑车还不安全的。程砜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存心问：“怎么不安全了？”
“因为……路边有羊肉串。”
“羊肉串咋了？它要谋杀你啊？”
“差不多吧，夜里吃那么多不好……”徐蔚然嘴上说着不好，头就往人家摊子那边伸，眼睛都快黏在正在炭火上烤的肉串上了。
程砜看他那副馋样儿，笑了起来，“别看了，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
说着，把车往路边一支，到了摊儿前，“老板，给我来三十串肉串，十串烤翅，十串脆骨。”
徐蔚然也停好车走过来了，“那么多，我们吃不完吧？”
“谁说给你买的啊？你刚不是怕它们谋杀你吗？我可不怕。”程砜嘚嘚嗖嗖（嘚瑟）地说。
“哦……”徐蔚然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又有点生气。
确实，程砜没说要请自己吃啊，自己怎么就自然而然地觉得程砜会给自己买呢？怎么就这么自恋想这么多呢？又有点儿气程砜，你丫买那么多都不分给我，撑死你得了。
转身推车骑上就走，也不跟程砜打声招呼。
程砜一看把人逗毛了，急了，先问老板要了串烤脆骨追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挺闲贱的，总是忍不住去招徐蔚然，把人惹毛了又死皮赖脸哄，还乐此不疲。
徐蔚然还没骑出五米，车后座就被人把住拽停了。
他转过头，没个好脸色，“干嘛？吃你的串去吧！”
程砜直接把那串脆骨递到他嘴边儿，“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识逗呢？还一倔就跑，我一个能吃那么多啊？”
鼻尖处萦绕着烤脆骨的香味，徐蔚然的唾液腺已经开始疯狂分泌口水了，但他保持着跟锅底同色的脸色，“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欠呢？招别人还得让别人识趣儿，这跟打了人家耳光还让人喊‘打得好’有区别吗？”
程砜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立马不嘚瑟了，再嘚瑟估计女神就得飞了。
把串往人手里塞，脱口而出：“然然……”
这称呼一出口程砜就愣住了，他从来没这样喊过谁，连跟他一块长大的郑东昊他也没喊过“东东”还是“昊昊”什么的，真那样喊估计他俩都能恶心到打起来。
但是喊“然然”好像并不恶心，可就是别扭，感觉俩人还没能亲密到这程度。那徐蔚然他……该咋想？
徐蔚然听到他那样喊，身上先是汗毛一立，鸡皮疙瘩全体起立。
但一回想，关越一般叫自己“然儿”，偶尔叫“蔚然”，而“然然”通常都是自己姥爷姥姥长辈们叫的，程砜这样叫算什么？给他自个儿抬辈份？
一把捞过脆骨串，□□下第一个，嚼地“咯咯蹦蹦”的。
“你特么少占我便宜！走，再买两瓶冰镇雪碧。”
……
俩人推着车边走边撸串，雪碧在车篮子里边放着，随着不太平整的路面登（晃）出了沫子。
主要是程砜提着兜串的袋子，负责投喂，还顺便帮忙拧瓶盖，而徐蔚然负责吃喝。
徐蔚然啃着鸡翅膀尖儿，突然对程砜说：“我其实一直觉得我对你挺熟悉的，见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
程砜心下一动，这是对自己多日以来优良表现的肯定吗？那他当自己小舅子或者大舅子是不是指日可待了？先试探一下吧。
“你真这样觉得？”
“真的，按理来说我没认识你多久，但我在你面前就特放得开。”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姐姐还是妹妹什么的？”程砜谨慎问道。
“没啊，我家就我一个小孩。”徐蔚然浑不在意地说，从签上咬下一口肉。
程砜心沉了下去，人家还不想跟自己承认，看来这交情还不够深啊。
接着就看到，徐蔚然鼓动不听的两腮停了下来，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既纠结又隐秘，还有种深刻的疑虑。
这样的表情包点燃了程砜的希望，他以为徐蔚然终于肯透露些什么。
程砜一脸期待地看着徐蔚然，徐蔚然突然朝他靠近，用低到只他们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还是妹妹啥的吧？”
“……”程砜石化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徐蔚然拉开距离打量他，眼神里面竟然已经不是怀疑了，而是充满了同情。
“不会是真的吧？那你这些年在外面都……唉。”
叹了口气后，徐蔚然念了句让程砜整个人都凌乱了的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你特么天天都想啥呢？？？”程砜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恨不得把他脑瓜子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充得丝瓜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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