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79章

    被一众骑士认为可怕的伯爵夫人是个行动派, 说干就干, 母野猪还没生产，她就翻了资料开始找煽猪的方法, 详细研究并记录下来后，又去找铁匠打造了合适的刀具, 然后联合刀工很好的大厨鲍勃，两人窃窃私语了大半天，从猪圈里找了一只七天大小的小公猪崽子下手了。

    “出生七天到十天的猪仔做手术是最合适的，应激反应小, 伤口小愈合的也快，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影响，这头刚好出生七天天，正合适。”

    “夫人, 真的要这么做吗”虽然已经和魏薇讨论了许久，但真的拿着特别定制的煽刀坐在凳子上，压着小猪崽子准备动手时，还是免不了迟疑。

    作为厨子他的刀工确实不错，平时杀猪宰羊的事情也常做, 但给猪崽阉割，他下不来手啊。

    怎么说他是个男的, 这种事情一听店铺忍不住两股战战感同身受，更别说实际操作了。

    魏薇鼓励道“别怕, 就是切个口子把里面的蛋蛋挤出来, 很简单的, 你别有心里负担，切坏了也不怕，正好费利克斯他们想吃烤乳猪，这只就很合适。”

    听你这么说，我更怕了啊别说鲍勃了，其他因为听说这事跑过来看热闹的仆人们都忍不住后退一步，两个帮忙压制小猪崽的仆人都差点松开手让猪崽子跑了。

    不过最后在魏薇的再三鼓励下，鲍勃到底咬着牙，狠下心，手起刀落，下手了。

    猪崽子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后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好在阉割手术很顺利，鲍勃的刀工好，手又稳，切的伤口大小合适，他的手和手术部位都是经过酒精消毒的，手术后猪崽子虽然疼的直哼哼，但看起并没有其他的不适症状。

    见第一头猪崽子的手术情况不错，魏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鲍勃又切了几头，都是出生日子比较久，再不动手就要错过最佳手术时间的。

    一时间，后厨这边的院子哀鸿遍野，到处都能听到丢失了雄性尊严的小猪崽子凄厉的叫声。

    除了帮忙的仆人，其他人早就离开了，这场面实在太凄惨了。

    魏薇倒是一脸镇定旁观了全程，点着那些小猪让人给它们收拾新的暂居地，务必要求干净整洁。

    “暂时把它们和其他猪隔离观察情况，记得按我说的每天清理环境，不能让它们的伤口感染了，五天后确定它们没问题了，就再把其他小猪也阉了。”

    五天的时间伤口差不多就愈合了，只要停过之后会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这个时候没办法给猪崽接种疫苗，就只能照顾的再仔细些了。

    厨房的一众仆人看着魏薇的目光都变成敬畏了，听了她的话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等魏薇一走，这些人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议论起来。

    “没想到夫人的胆子这么大，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实在是太强了。”

    他们原本都以为魏薇的性格那么温柔，胆子恐怕也不会太大，今天这事可是让他们完全改观了，这哪里是个胆小的贵族小姐啊，不过也是，从前伯爵夫人能从背叛的仆人手上逃脱，还带走了那么多的财富，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软弱的性子。

    而在魏薇搞定了猪崽，回去继续研究野兔的养殖技术时，教堂里的那群孩子也在琴的分配组队下，跟着城堡派来的士兵，前往不同的村镇去为领民们办理人口登记了。

    汉克搂着弟弟奇米坐在马车里，同车的还有十二岁的女孩，伊娃和爱丽儿，他们被分到了一个队伍里，三个大的带一个小的，也是为了方便大家彼此照顾，其中汉克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他的弟弟奇米属于中等水平，而两个女孩则比较靠后，所以这个小队是以汉克为手。

    他们坐的马车是运货的货车，上面放了几个编织篮子，篮子里垫了麦秸铺了干净的纱布，表面也用麦秸盖了严实，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但周围熟悉的香甜气息告诉他们，里面放的一定是糖块。

    孩子们的注意力没有过多的放在那些糖块上，他们最近在城堡里帮忙，每天都能得到一块糖，甜滋滋的味道能让他们细细品尝一天，现在孩子们的口袋里还有没吃完的糖块呢。

    马车走的很平稳，各个小队分配到的城镇都是随机抽取的，他们的运气不错，虽然不是去萨丁森堡内为农奴们登记，也没抽中最近的丁格尔，但也选到了距离丁格尔不太远的两个村子，坐马车只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如果顺利，他们今天天黑前就能回来，不像运气不好抽到远地方的孩子，光是来回的路程就要花上好几天往返。

    “哥哥，橡树村和罗布村是这么写的吗”奇米手里拿着一根一头沾水的树枝，在马车木板上写出了一串字母，这是他们即将要去的两个村子的名字。

    汉克很认真的看了一遍他写的单词，然后点头“对，就是这么写的。”

    两外两个女孩也凑了过来盯着地上的单词看，她们的学习成绩比较差，所以对自己的记忆力不太自信，虽然已经把两个村子的名字背了背写了又写，还是担心自己到时候会出错。

    汉克看了看她们，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之前他就在思考的方法“到目的地还有好几个小时，现在我们可以先在登记表上把村子的名字写上去，这样等登记的时候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了。”

    “这个办法好。”

    奇米是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两个女孩也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全票同意。

    他们把登记的表格从包裹里拿出来，还掏出了登记用的笔，不是鹅毛笔，也不是炭笔，而是铅笔，用石墨和黏土按比例配置，压缩加热成笔芯，再在外面黏上两根木片制作而成，因为工艺的问题，这铅笔不管是外壳还是笔芯都比后世的粗，长度则短了近一半，但写出来的字迹还算清晰流畅，也不容易断，是萨丁森堡即将推广的新式书写工具。

    这次她特别给孩子们都分配了一支铅笔，这些墙壁本来是她囤积起来准备给城堡的管事和识字的仆人们用的，但正好遇上孩子们要来做人口登记，她就先给了他们。

    除了铅笔每个孩子还得到了一小块又干又硬的黑面包，但这黑面包不是给他们吃的，而是用来擦错别字的，在没有橡皮的情况下，如果写错字就只能用面包擦干净了。

    这对孩子们来说可太奢侈了，他们可舍不得用珍贵的食物去擦拭错字，所以每个孩子得到铅笔和面包以后都很珍惜，写字的时候哪怕写的慢也要保证不会出错，分下来的黑面包基本都没人使用过。

    马车虽然走得平稳，但要在什么写字也不太容易，因为登记的表格纸张太软，没有垫子写起来非常费力。

    最后孩子们干脆把包裹着登记表的布解下来，铺在地上，趴着写字，趴累了就坐起来伸伸腰放松一下再继续写，等马车到了目的地，共计一千分的表格上住址那一栏的内容就被他们写好了。

    当然，详细地址不是只有村落名字的，实际上在这之后他们还需要在详细住址后面加上编号，比如橡树村一号，罗布村一号这样的具体编号。

    之前到处贴公告宣传人口登记的士兵在贴公告的任务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通知每个村子的村长和管事给村子里的房子都编上号码，也就是门牌号。

    编好的门牌号除了要写在房子大门口外，还要写在木头片上，这是防止有人不记得自己的门牌号，房主拿着木头片带着家人一起去登记，孩子们只要看了号码就知道他们的具体地址了。

    汉克省时间的提议还让他们举一反三想到了可以再多填写了其他一些内容，比如性别和登记日期这些比较无关紧要的内容，他们只要把男女表格分开放，需要哪种就拿哪种，又可以节省点时间。

    “这样应该就能赶上回去吃晚饭了吧。”奇米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孩子们和大人一样是每日两餐，食物其实不算多好，魏薇没打算养出一批好逸恶劳的人来，所以给他们准备的食物都是农奴常吃的炖豆子燕麦大麦糊糊等，以填饱肚子为主。

    但到底顾虑着他们年纪小在长身体，所以除了这些外，每天晚餐的时候孩子们们还可以分到一碗飘着油花的骨头，骨头是屠宰场留下的骨头，制作肉酱不需要骨头，这些骨头除了便宜出售给领民外还会给修路队的工人们，孩子们这边每天也能分到几根，虽然骨头上的肉被完全剔除了，但砍断的骨头里有脊髓，熬煮一天的骨头汤补钙又有肉味，没有人会不喜欢。

    而且今天大家去的地方不一样，好些孩子要在外面过上几天，他们今晚回去说不定还能多分一碗汤呢。

    “到了，下来吧。”

    车夫挺好马车，同样坐在马车上的士兵催促几个孩子下来，动作却不鲁莽，其中一个士两个兵甚至还顺手把最小的奇米抱了下来，得到一句谢谢。

    这让两个士兵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实际上这一路上因为无聊，他们都在观察四个孩子，很轻易就能发现他们和普通的农奴甚至是自由民的孩子都不一样，他们不会故意吵闹，做事还很认真，明明年纪小却很早熟的样子，虽然还能看到一些下层阶级的影子，但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普通平民所没有的教养。

    就像他们在城堡中经常偶尔会看到的年幼的仆人，或许比那还好。

    也不知道伯爵夫人是不是就是想把他们培养成未来的城堡仆人，毕竟萨丁森堡里一直缺人，他们这些士兵有时候都要被抓壮丁做出了巡逻和护卫之外的事情，虽然事后都会得到奖励，但忙碌是真的忙碌。

    马车最先到的是橡树村，这个村子因为在一片橡树林附近而得名，早就等着他们的村民在看到马车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村长，很快村长就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欢迎来到橡树村，我是橡树村的村长阿道夫。”一脸殷勤的村长直奔两个士兵而来，“你们就是伯爵大人派来登记的人吗”

    士兵却指了指几个孩子“不是我们，是他们负责登记，我们只是护卫而已。”

    橡树村的村长阿道夫闻言，讶异的看向四个孩子。

    他只听说会有人来登记，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几个小毛孩子。

    注意到他的目光孩子们努力站的更加挺拔，汉克代表其他人开口同村长道“你好村长，我们是伯爵大人派来登记的，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惊讶归惊讶，但村长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表示“是的，现在句可以开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他带着一行人往里走，士兵们带上了车上的篮子，和登记表一样，这些糖块的数量也是事先确定过的，因为担心路上会有颠簸造成损坏，以及不能确定具体人口数量，每个小队带的数量都比他们去的地方的目前登记人数多了三分之一，橡树村和罗布村都是只有三四百人的村子，所以准备的糖块和登记表都是一千份，十克大小的糖块一千块也就20斤而已，分散装在四个不大的篮子里，两个士兵一手一个，轻松的提着跟在他们身后。

    阿道夫特意看了下马车，确定里面除了像是他们自带的行李外没有其他东西了，想起之前来通知的士兵说的伯爵夫人的礼物，就知道这篮子里放的应该就是所谓的礼物了。

    只是，这么小的篮子里能放多少东西，显然这礼物不怎么贵重了。

    总不会里面是装着银币铜币准备给他们发钱吧。

    他心里一阵嘀咕，完全不期待所谓的礼物了，却不知道里面放的东西虽然不是钱，却也是真的贵重。

    因为事前接到了通知，所以每个村子都早早做好了准备等着人来，橡树村也不例外，他们在村子最好的房子，也就是村长本人的院子里摆了桌椅，村民们也早早接到了消息，确定今天城堡会派人来后，就没有离开村子，而是等在了家中。

    这个村子就这么大，村长接待他们的时候，就有人去通知村民，很快等汉克他们到了村长院门前，身后就跟着一堆准备登记的人了。

    但汉克在此之前特意了解过这次登记主要是为了什么，所以非常善于观察的他一下子就注意到，来的人虽然很多，但没有年幼的孩子，最大的也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

    而一个几百人的村子里没有七八岁以下的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新生儿诞生，恐怕大家早就愁眉苦脸的到处找人想办法了。

    而且在路上他明明有听到婴儿的哭声，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呢。

    所以这些人应该是担心伯爵大人的命令只是忽悠他们的，不敢相信他说的减税是真的，所以没把孩子带出来吧。

    很快想明白了这点，汉克皱着眉看了眼正和士兵套话的村长。

    两个士兵大概也是看出来了，他们不耐烦的打断了村长的套话“好了，你快点让村民排好队，准备登记了，之后我们还要去罗布村的。”

    “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

    四个孩子自觉走到了桌子后面做好，因为没想到负责登记的人有四个，村长只准备了一张桌子，但是他很快让人又搬了一张来，两个孩子一张搓搓有余，也方便大家排队。

    汉克把写着橡树村的表格取出来，分给大家，然后坐下来开始登记，就是桌椅是大人的高度，他们这些孩子坐着有点高，最小的奇米甚至有点够不到桌面，不得不再加了个垫子。

    村民们看到给他们登记的竟然是一群孩子时也是议论纷纷，但有村长在，孩子们边上还有士兵盯着，倒是没人敢大声逼逼。

    “可以开始了。”

    排好队的村民上前，掏出准备好的木牌子，汉克一看，上面写的是一号，这个村民身后还跟着个中年女人和少年，应该是一家人。

    汉克把门牌号登记好，然后开始填其他的。

    “姓名”

    “比利。”

    “年纪”

    “34岁”

    “生日是哪一年那一月哪一日记得吗”

    村民迟疑了一下，普通人是不过生日的，所以他记得年份和月份，却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

    这种情况琴老师已经提前说过了，所以汉克给他登记好年月，一边说“日期你自己想一个吧，随便哪一天都行。”

    于是村民就自己想了一个日期，汉克填好以后继续问其他的，他知道特长是伯爵大人和夫人比较关心的，所以问的认真，可惜大部分普通人都没什么特长，面前这位村民就是如此。

    最难写的是体征，也就是外表这个，因为要写很多字，他看着这个叫比利的村民，记录下他的发色瞳色，面容和身形的基本特征，然后询问他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

    “我手臂上有个疤痕算吗”村民卷起袖子，露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伤口。

    汉克看了看伤口，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文字，点点头记下了。

    等都填完了所有内容，他让村民用带来的红色颜料在表格下面盖了手印，这份登记表就全部填好了。

    按手印的时候村民很抗拒，似乎是担心上面有什么对他不利的内容，这个时期黑心商人欺骗自由民盖手印卖田地卖自己和家人的事情可不少见，他们当然担心。

    好在村长是识字的，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确定登记表上没有任何问题，村民也就没有抗拒了。

    登记完的村民刚要离开，却被一边的士兵叫住“等等，把这个拿走。”

    相比面对孩子，对这两个士兵，比利的态度就谨慎的多了，他回过头看着士兵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黄褐色的东西递给他。

    “拿着，这是伯爵夫人为领民准备的礼物。”

    比利接过那块东西，茫然问道“这是什么”

    “糖。”士兵看了看他脏兮兮的手里拿着的糖块，觉得实在是有些糟蹋好东西。

    帮工的孩子们都能分到一小块糖，他们这些在城堡中服役的士兵怎么会没有，他们得到的更多，足足有村民手里十块那么多，而且平日和城堡仆人吃一样食物的他们这几个月里经常都能尝到一些甜味，所以对于城堡有糖这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稀罕这些糖。

    知道伯爵夫人要给所有登记的人都发糖的时候，不管是仆人士兵还是骑士，一个个可都是目瞪口呆，觉得她太奢侈了，但既然是主人的命令，他们当然会听。

    所以虽然觉得可惜，士兵也还是乖乖把糖分出去了，没人敢贪图这东西，那都是和表格登记人数绑定的，多了少了都容易被发现，与其冒险，不如等完成任务后回去城堡，说不定还能得到点剩下的糖碎作为奖励呢。

    糖是非常稀罕的物品，平民们很少有机会接触，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乡下地方，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美味又能治病的甜味品，但真的见过的人却没几个。

    所以别说是听到他的话的比利了，就连一边有些见识的村长都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的大脑就接收到了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

    “糖这是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村长整个人一抖，冲到比利面前，本来的笑容没有控制好，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吓人表情。

    吓得比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其他村民也一下子都看了过来。

    村长也不管那糖是比利的，一把抢过来就舔了一口，那甜到心底的味道立刻告诉他，没错了，这就是糖，是和蜂蜜一样珍贵，只有贵族才能吃到的昂贵食物。

    村长作为村长，也曾经在参加宴会时吃到过一点糖，那个时候他尝到的味道就是这样的，而他曾经听那位举办宴会的骑士大人说过，一斤糖就要三个银币，而他这个村长一个月也看不到一个银币。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块，又转头看了看士兵身边掀开的篮子，那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糖块。

    这怎么也值好几个金币啊，而他们整个村子的人怕是连一个金币都凑不出来。

    而且伯爵夫人是要给整个萨丁森郡的领民都准备礼物对吧那得要花多少糖金币啊

    明白了伯爵夫人的礼物究竟有多贵重后，村长差点没当场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