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0章

    婚礼的仪式只是仪式, 最重要的还是那份婚书。

    没有在教堂签订的婚书, 婚姻关系就不会被教会认同，虽然这个时期的教会还没有之后几百年中那么强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十字军东征打下的土地上纷争不断, 加上来自东方蒙古铁骑的威胁，各国忙着发展自身，对于总是企图指手画脚的教会自然看不怎么顺眼，这让因为组建了多次十字军东征, 以此扩大自身权威的教会在这一时期威望反倒有所缩减。

    当然，就魏薇觉得，教会在这个时期存在感不高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三天两头就要换一个教宗。

    教宗, 也就是教皇，是教会最高领袖，这个职务是终身制的，任期完全看担任者自己能活多久。

    但在十三世纪，不知道是教会风水不好还是流年不利, 在这一百年中，他们换了17位教皇, 除了少数几个教皇的任期比较长外，其他基本都只有年的任期, 甚至有只在教皇位置上呆了一个月就去世的, 而且不止一两个。

    这个世纪, 教会最高领袖频繁更替，而且越是靠近世纪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时间段），教皇的任期就越短，虽然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可是早有传闻，说是因为东征十字军在收复被伊x兰教侵占的土地的时候打了不应该打的地方（比如同样信仰上帝的东正教国家），所以才会被上帝惩罚，让这些教皇无法享受世间最高的权利。

    这样的传闻在近些年是越传越凶，尤其是在今年，经历了上上任教皇在位半年就过世，上任教皇更是只在位一个月零七天就没了的情况下，教会内部的高位主教们也开始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了，害怕那个位置上真的有上帝布下的惩罚，于是在九月份再次竞选时，他们让一位致力于恢复教会与东方教会（也就是东正教）的葡籍主教接任了这个位置，成为了教皇约翰二十世。

    这也是教会高层的一种试探，他们认为如果上帝真的绝对教会做了错误的事情而降下惩罚，那么在这位试图恢复两教关系的教皇上任后，他应该能够破除教皇冕座上的诅咒，至少也要在教宗位置上呆个几年才是，毕竟新教皇也才六十岁出头，这对教皇来说，是个还算年轻的年纪。

    如果不能，那就说明这并不是上帝的惩罚，世人口中的传言就只是污蔑，那样他们就有底气继续铲除异己了。

    而从九月继位到现在，目前这位以前从事医务工作的教宗看起来身体还很好，没病没痛，甚至还有精神折腾自己的兴趣爱好——炼金，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突然倒下的样子。

    所以教会现在可收敛了，加上教宗本人对权利不太看重，自然对各国的控制也下降了不少，这也是各国国主们乐意看到的。

    他们可是非常期盼这位约翰二十世能活得长长久久，最好熬死那几个野心勃勃的红衣大主教，圣职者就该有圣职者的样子，侍奉上帝就好，做什么要插手凡人的事情。

    话题扯远了，我们还是来说婚礼吧。

    婚礼的全套仪式结束，之后自然就是庆祝宴会了。

    宴会借用了艾伦的宅邸，在魏薇偶然看破费利克斯的秘密后，他就带她来看过，这个宅邸不愧是艾伦母族的主宅，地方大的像宫殿，还附带欧式园林，里面甚至有个灌木迷宫，房子里的宴会厅也非常大，仆人多达百人，在这里举办婚宴，确实是非常方便。

    因为是艾伦特意交代，所有的预算又都是费利克斯出，他的管家在布置的时候自然不会马虎，宴会厅打扫的一层不染，各种婚礼用的装饰布满整个宴会厅，两条长达几十米的长桌并排而立，一边是为已婚的贵族们准备的，一边是为各家未婚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准备的，可以供几百位宾客一起进餐，上面铺着纯白的桌布，上面摆着假花装饰和金制的烛台，烛台上掺了香料的羊脂蜡烛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桌上按照宾客的人数摆放了银制餐具，甚至连装酒水的杯子都是银的。

    当然这些餐具并不像后世的西餐餐具那么齐全，鉴于大家平时连叉子也没用过，所以婚宴准备的餐刀叉子和勺子都只有一把，但光是纯银的质地就已经尽显主人的富裕了。

    如果不是金子太打眼，过于炫富会招人嫉恨，甚至可能引起国王的不满，费利克斯其实更想使用金器的，天知道他为了这天准备了多久，又是多么迫不及待想要把所有好东西都放在魏薇的面前。

    婚宴的食物一开始是费利克斯让伯爵宅的厨子过来准备的，上次魏薇在伯爵宅准备宴会犒赏旅途辛苦的大家，那厨子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加上之后魏薇的熏陶以及自己私下的练习，已经会做很多“萨丁森郡”特色美食，虽然没有魏薇那么厉害，但筹备婚宴的菜单，还是可以的。

    当然，魏薇发现后还是帮忙把菜单修改了一下，顺便再改良了一部分食物的制作方式，这次婚宴上出现的食物绝对会让所有人都对美食有一个全新的定义。

    当宾客们随着一对新人转移到了这里，看到宴会厅中的一切，尤其是餐桌上的布置后，对于威廉姆斯家族的财力更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角落里的乐队在他们进入时，就开始奏响优美的乐曲。

    国王和艾德里安红衣主教作为婚礼的证婚人和主持者，自然也是婚宴中地位最高的客人，但婚礼的主角是新郎和新娘，所以主位自然是费利克斯和魏薇的，他们的身边一边坐着国王和王后一边则是艾德里安主角，可以说这绝对是至高荣耀了。

    “这是薇薇你的国家使用的餐具？”此时的国王像是个和蔼的长辈，拿着桌上的叉子打量，叉子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见的是农具是武器，餐叉却是第一次见到。

    没有换礼服，但去掉了头纱的魏薇微笑回答“实际上我的故乡主要使用的是筷子，”她简单形容了一下筷子的样子和材质“餐叉也有，但是比较少见，不过我发现它和餐刀很搭配，所以在来到西方大陆后就习惯使用这样的搭配了。”

    华夏古代确实是有叉子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没有流传下来而已。

    “银制的餐具，不会觉得太奢侈了吗？”坐在国王另一边的王后突然开口，虽然满脸笑意，但实际上是皮笑肉不笑，甚至隐约带着一丝敌意。

    魏薇的神经可不算迟钝，自然不会漏掉这一丝敌意，一开始她只是有些奇怪，这位之前对她还挺友好的王后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但在发现对方侧身探头看着自己时，目光大半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就反应过来了。

    这位王后，现在很可能是因为发现魏薇既然有一条丝绸制作的婚纱，却在送她生日礼物的时候连一小块丝绸制品都没有送后，恼羞成怒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蜜拉贝儿的嫉妒心有多强魏薇可是听纳尔森伯爵夫人说过不少事例的，她因为这种原因就把之前对魏薇的好感全部消除，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她现在突然发难，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情。

    不过从这位王后口里说出奢侈这个词，怎么听怎么讽刺。

    不过她这话必须好好回答，魏薇的眼角偏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艾德里安主教，不管教会私底下是什么样子，明面上他们都必须保持一种勤俭的态度，奢侈，尤其是女人的奢侈，显然不是教会乐意看到的。

    “实际上我们平时使用的餐具也只是普通的陶器和木叉而已，这些银制餐具是为陛下和主教这样尊贵的客人们才准备的，本来应该为陛下和主教大人准备金器的，可我们也觉得那太奢侈了，所以最终选择了银器，而且银器具有验毒的功效，使用它更能保证食物的安全。”

    说到这里，魏薇脸上露出一丝哀愁“想来您也听说了我之前的遭遇，自那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会不会再出事，所以总是要小心点才好。”

    银器能验毒这种事情在欧洲也是被普遍认知的，她这话说出来，本来皱眉的艾德里安主教都松了眉头，表示赞同。

    何况真要较真，许多大贵族家里使用的盘子勺子还是金子制作的，银制餐具其实也奢侈不到哪儿去。

    没能让魏薇吃亏，蜜拉贝儿王后的那个口气没出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了，不过现在烛光不够亮堂，她的丈夫国王陛下也不是个会去研究女人情绪的人，倒是没注意到妻子的变化，反而是坐在王后身边的皇储和皇储妃以及对面的人发现了，只是他们都默契的当做没看到而已。

    不过之后，关于蜜拉贝儿王后吃瘪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流传出来，而像纳尔森伯爵夫人这样本来就对王后反感的贵夫人肯定会对魏薇更加青睐，相较起来，魏薇更是其中的受益者。

    不等王后再说什么话，仆人们推着餐车，端着食物进入了宴会厅。

    这次婚宴的菜单是魏薇最终定下的，考虑到很多材料凑不齐，她也没按后世的西餐标准来，而是自己稍微调整了。

    分餐制的婚宴上，所以食物在上桌前就已经分好了，属于客人的那份会直接送到他 们的面前，吃完后身后的仆人就会立刻撤走空盘放上下一道。

    第一道是开胃的水果蔬菜沙拉，这是大家最常吃的食物，但冬季的水果蔬菜很少见，而且他们吃水果一般是吃熟的，乍一看到沙拉里的水果，客人们都有些为难。

    好在送菜的仆人告诉他们里面的水果是煮过的（虽然这个做法让魏薇很想吐槽），而端上来的水果蔬菜沙拉卖相又很好，在水果和蔬菜中有一种乳白色的酱料，闻起来似乎有种淡淡的甜味。

    “这个粘乎乎的酱是什么东西？”国王举着叉子，叉子上的煮过的苹果块上粘着乳白色的酱料，引起了他的好奇。

    魏薇解释道“这是用鸡蛋和油制作的酱，因为经常在制作沙拉时使用，所以我叫它沙拉酱，请您尝尝是否合口味。”

    国王把叉子上的苹果吃到了嘴里，混了沙拉酱的苹果吃起来是咸鲜香甜的，比他吃过的沙拉都要美味。

    同样爱吃甜食的国王满意的舒展眉头“确实很不错。”

    国王都开始进餐并且赞美了实物，其他人自然也开始吃东西了。

    沙拉酱的美味很快就征服了贵族们的胃，但这并不是今天餐桌上唯一的惊喜。

    沙拉之后被送上来的是面包是小小一个的圆形餐包，附带的还有一小碟柠檬果酱，柠檬果酱是萨丁森郡产的，连同精油一起往外售卖，不过他们没自己在外面卖，而是披发给那些商人，所以这柠檬果酱是仆人在市场上买来的。

    不过相比果酱，客人们似乎更喜欢用餐包搭配之后送上来的奶油蘑菇汤。

    冬季的蘑菇可是非常罕见的，这些蘑菇还是仆人找遍了市场才找到的晒干保存的干蘑菇，味道不如鲜蘑菇新鲜，但在冬天吃它也是非常奢侈了。

    而奶油农蘑菇汤的做法客人们也是第一次品尝，本来就是按照欧洲人的口味制作的餐点，自然不会让他们反感，而在他们开始喝汤的时候，主菜也跟着送上来了。

    只见盘子里一边放着用橄榄油拌过的意面一边放着煎成七分熟的牛排，边上还用蔬菜做了装饰，黑胡椒汁淋在上面，散发出肉类的香味，非常引人食欲。

    为了准备这道菜里的煎牛排，他们杀了好几头牛，用牛身最美味的部分煎制而成，所有牛排都是七分熟，这是最大众的口味，但相比牛排，调味的黑胡椒汁才是这道主菜中最昂贵的部分，价比黄金的黑胡椒可是可以直接拿来做货币的硬通货，而牛排中使用的酱汁里可是添加了不少，客人在享受意面和牛排美味的同时，更是咋舌于其中黑胡椒的含量，那些原本准备配汤吃的餐包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所有人都拿着它粘着盘子里剩下的黑胡椒汁，一点都舍不得留下。

    牛排之后是作为点心的鸡蛋三明治，如果有大胃口的客人在前面没吃饱，这些三明治可以让他们安抚自己剩下的胃部空间。

    而在主菜之后还有烤成爱心形状的奶油饼干和有健胃消食功能的花茶。

    加上面包和饼干，不算茶水，正好六道菜，完全符合这个时期招待贵客的标准。

    这一餐吃下了，宾客们别说不满意了，一个个差点没撑到自己，女人们为了仪态加上胃口不大还能拒绝主菜后的三明治，但小块的奶油饼干还是让她们忍不住拿了又拿。

    男人们就更别说了，胃口再大的人都满足了，享受美食之后的饱腹感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错，而用餐中途大家更是连连举杯，为一对新人送上祝福。

    “这真是我吃的最满意的一次异国风味的美食了，你们准备的食物非常美味。”放下餐具，国王对费利克斯举了举酒杯“你有一位非常贤惠的妻子。”

    显然他很清楚这些餐点是谁负责的。

    偏偏这些食物又好像是特意为了他们国家的人准备的一样，完全没有品尝其他异国食物时会出现的一些不适应，可见制作者是用了很多心思的。

    这话，连艾德里安主教都是同意的，所以他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同费利克斯示意。

    这是自然，本来就是西方人自己喜欢的菜色，魏薇的烹饪方式又是从萨丁森郡开始就开始根据当地人的口味开始调整的，不符合普拉迪人的喜好，就太说不过去了。

    “承蒙夸奖，能得到你们的喜欢，是我们的荣幸。”

    三只酒杯在空中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用餐过后，在休息了足够的时间，客人们纷纷起身，让仆人快速撤走餐桌，空出场地。

    原本舒缓的音乐突然一变，变得欢乐而喜庆，费利克斯牵着魏薇，在人群中央开舞，这是婚礼上新人的又一特权，哪怕是地位再高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抢走他们的风头。

    大裙摆的婚纱摆实际上并不适合跳舞，到在餐会开始之前，拥有一小段休息时间的魏薇已经在女仆的协助下把过长的裙摆做了微调，收了一段藏进裙子内侧，让它看起来依然那么美，却不用担心会在跳舞时被踩到。

    烛光之下，一身缎面婚纱的魏薇看起来更美了，那种珠宝一样莹润的素雅光泽看起来像是她自身在发光，之前在教堂中的惊艳感再次回归，不少人发出了羡慕的抽气声。

    当然，也有因此嫉妒的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笑容的人，比如蜜拉贝儿王后这样嫉恨魏薇本身的，也有如克莱夫小姐这样因为费利克斯嫉恨她的。

    但同一时间，费利克斯也是男人们羡慕和嫉妒的目标，不仅因为他娶了位绝色的好妻子，也因为他今天看起来真的是该死的帅气。

    “你说，我也去做一身这样的衣服怎么样？”国王看着一身黑的费利克斯，第一次觉得黑色其实也是很不错的颜色。

    一直盯着魏薇的蜜拉贝儿王后闻言看了一眼费利克斯，眼底有一丝痴迷，因此更加嫉妒魏薇了。

    谁也不知道在她被国王冷落的那些年里，她其实是有想找一位情人的想法的，而费利克斯曾经也入了她的眼，但王后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是不能有一点错误的，不然等待她的就是国王的离婚协议，所以虽然眼馋过，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但现在新仇加旧恨，蜜拉贝儿王后看魏薇自然越发不顺眼了。

    凭什么她的丈夫就能是费利克斯那样年轻英俊的男人，而她只能嫁给好色的糟老头子。

    当然，实际上国王还不老他才四十一岁呢，他只是有点胖，还有很多中年男人都会有的谢顶烦恼而已。

    心里气归气，她还记得用笑容附和国王“当然，你喜欢的话可以试试，那衣服确实让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你看费利克斯，相比骑士，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贵公子对吗？”

    国王点头“确实如此呢，你和我有一样的看法。”

    想要尝试一下费利克斯身上那种新服装的男士不在少数，这个庆祝宴会的后半程里，人们的话题自然都围绕在两位新人的身上，而在开场舞之后，费利克斯和魏薇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大堆人，宾客们纷纷对两位新人献上祝福，顺便讨论一下今天的餐点和他们的服装。

    “这是丝绸吧？它可真是美极了。”一位只听说过丝绸却没见过的年轻贵夫人羡慕又惊艳的看着我薇薇“我能摸摸它吗？”

    魏薇看了看她用餐过后洗干净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天啊，它怎么可以这么平滑柔顺，它的触感真是棒呆了。”

    摸到婚纱的夫人一脸痴迷，引得其他夫人也忍不住伸手。

    于是接下来，魏薇就像是一个展示台，成了大家欣赏丝绸的衣架子，好在这些女人还有理智在，下手的动作非常轻柔，也不敢多摸，就怕弄坏了裙子自己赔不起。

    即使是家里有收藏丝绸制品的夫人，在摸过魏薇身上的婚纱后，也立刻分辨出这是比她们的收藏更加上等的丝织品，哪怕它没有任何的花纹。

    那种触感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于是大家就忍不住想，能拥有这样一条裙子，还是在逃亡途中带来的，这位新上任的威廉姆斯伯爵夫人以前不会有一屋子这样的衣服吧？

    确实有一屋子这样的时装，可惜全被拆了只剩下一堆布料的魏薇感觉自己快要维持不住笑容了。

    果然结婚是件非常累的事情，尤其是在被其他夫人包围的情况下，回答她们各种问题的时候。

    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她的愿望最终时间了，因为新人可不会在宴会上停留太久，谁都知道这之后的夜晚，才是新郎新娘最重要的时刻。

    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当时间走到八点，国王和主教这样的重要客人已经自觉离开，剩下的宾客也会有伴郎伴娘负责招待，一对新人坐上了马车，在夜色下，回到了自己的伯爵府中。

    伯爵府里，新房早已经布置妥当，正等着它的主人们一同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