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的兴趣小组招新季正式打响。
到周二时，布告栏已经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兴趣小组招新广告。
五花八门的海报把校园内所有的位置占得满满当当，唯有中心区的那一个布告栏上只贴了两张海报，场面十分嚣张。
……主要是没有社团愿意去凑热闹。
偌大的公告栏，只有两张海报。一张是学校里的王牌组：机器人编程小组。
还有一张是今年刚刚出现的奇行种组：养生小组。
它们挨着彼此贴在中心区的显眼位置，更加扎眼了，每一个去食堂的学生都会忍不住放缓脚步去围观。
“这个养生组是跟陆倾组在打对垒吗……海报都这么像……”
“这是挑衅还是自找死路啊？”
“是娱乐大众吧？”
“……”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这两个小组的海报竟然撞了梗，从画风到构图都十分相近。
新奇葩小组碰瓷老王牌组，如果这是一场营销的话，无疑是成功的。
半天之后，苏梨的养生小组就成了市一中的热门话题，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前不久的那个捐楼入学的转校生成立了一个奇行种小组。
可是知道的人虽多，却没有人报名。
苏梨难得没有补觉，眼巴巴地在教室里等了整整两天，等来的只有来来往往饱含深意的目光，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难道是留错联系方式了？
明明每天中午都能看见很多人驻足围观啊。
放学后，苏梨拉着杜晓晓去看布告栏，仔仔细细地把海报校对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出错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两天的门庭冷清是不是巧合，所有同学对她的养生社确实没有一毛钱兴趣。
杜晓晓摸了摸苏梨耷拉的肩膀，安慰她：“周五下午还有现场招新会，兴许能凑到人呢。”
苏梨沮丧地点头。
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现场招新，现在算上杜晓晓，他们还差三个人。
要是到明天傍晚还招不到五个人，养生小组就要被迫原地解散了。
……
周五下午，体育馆里摆开了现场招新展。
机器人编程小组的展台附近排起了长队。副组长瞿愿坐在摊位后对所有排队的人进行现场简单面试，半个小时下来，他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间隙，瞿愿左顾右盼，发现正牌组长陆倾竟然在——走——神。
这就过分了！
瞿愿恶狠狠地灌了一口水：“我说老大，您好歹挪一挪尊臀，开一开尊口啊。”
从刚才开始，陆倾就坐在他的身旁，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替他分担过。
……好吧，虽然他确实等同于吉祥物没错。
可是身为吉祥物他好歹喵一个啊，没见着每个女生面完试没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满脸愤恨么？
还有其他人！其他人呢？！
就在不远处的人群里，一个一头橙毛的人尤其扎眼，他正上上下下地在帮别人插展架，忙得不亦乐乎。
副队长定睛看了一会儿，顿时化身碰火龙：“许妄言——！”
“来了来了！”橙毛气喘吁吁地向编程组展台跑来。
一直神游的陆倾几乎是顷刻间回国了神，皱着眉头看许妄言。
瞿愿咬牙切齿问：“去哪里了？”
许妄言抓耳挠腮：“我们班苏梨不是新成立了个小组么，就是个光杆司令。她一个女孩子，动作比蜗牛还慢，我就帮她搬了下桌子。”
苏梨？
瞿愿只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眼熟，下一秒记忆闪回：“那个海报贴我们隔壁的女孩子？”
许妄言咧嘴：“对啊就是她，走路慢悠悠那个。”
瞿愿伸长了脖子看远处。
不远处，养生小组几个字赫然在目。
他不禁好奇问：“招到人了吗？”
许妄言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连只苍蝇都没有。”
养生组的展台就在机器人编程组的斜前方，两个组相距不远，却像是两个世界。
编程组这边人山人海，养生组前头门可罗雀。
苏梨独自坐在摊位后面昏昏欲睡。
为了尽可能地吸引人群报名，她甚至还列出了诱人的条件：
本小组非必要绝不占用生活学习事件，并且长期提供各式养生茶、提供专业营养师养生咨询服务，今日报名者送15分钟颈椎服务。
可是她坐了整整快一个半小时，来往的人群依旧是看热闹的人多。
这是为什么呢？
苏梨百思不得其解。
招新会开始一个半小时后，杜晓晓忙完了她本组的活动，摸着鱼转到了苏梨的摊位前：“小梨子小梨子，我刚才看见布告栏跟你打对垒的那个海报换了！”
苏梨：“……啊？”
“就是B班沈茜的那个海报，她竟然完全重新画了一张。”杜晓晓眉飞色舞，“听说是连夜换掉的，刚才我路过他们展台，沈茜的脸都是绿的！”
苏梨：“……”
苏梨实在提不起兴致同乐，蔫蔫地又趴回了桌上。
杜晓晓看见摊位上的表格依旧只有她和苏梨两个人的名字，顿时也笑不出来了。
她摸摸苏梨的头，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别太沮丧，好歹我们海报出风头了，知名度已经打响了……”
苏梨迷迷糊糊睁开眼，抬眼问杜晓晓：“为什么他们生意那么好？”
她指着对面的机器人编程组。
杜晓晓说：“因为蹭奖机会多。”
苏梨不明所以：“什么蹭奖？”
杜晓晓说：“我们学校参加自主招生的人很多，每年的兴趣小组都会一起参加各种比赛，相当于大家的狩猎场。像陆倾他们这种强组，每年肯定能斩获不少厉害的奖项，不论是对自主招生甚至未来工作都是有好处的。”
这不是搭顺风车么？
苏梨囧着脸问：“那其他的呢？”
杜晓晓说：“课业类的就不说了，都有各科学科竞赛，运动类的有各项记录，钢琴、舞蹈、绘画，所有的看起来是业余爱好的，其实背后都是功利心。”
苏梨：“……”
杜晓晓叹息：“你看今天这场子，其实是所有人的狩猎场。”
苏梨总算明白了门庭冷清的原因了。
区区养生茶，怎么可能和陆倾他们这种送虚拟机器人设计大赛获奖名额比呢？
世道炎凉啊。
反正横竖都是破罐子破摔，倒不如试试饥饿营销法。苏梨掏出笔给海报上加了几个字：本期组员只招五个，先到先得。
时间又过去了漫长的半小时。
不远处的编程小组门前的队伍终于渐渐到了头。
许妄言探头探脑地眺望苏梨，在原地磨蹭转圈儿，最后舔着脸和陆倾搭话：“老大，小梨子那边好像很惨啊……”
陆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精准地望了苏梨所在的方向一眼，不置可否。
许妄言小声道：“老大，其实小梨子的养生小组也不占时间是不是？”
陆倾还没有回答，沈茜就开了口：“许妄言，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凑个人头……
许妄言又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沈茜的脸已经黑了。
沈茜今天在教务处替教务主任整理小组资料，招新会到一半她才回到编程组的摊位来。自从一坐下，她的目光就时不时往斜对面的养生组飘，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看到养生组门口千山鸟飞绝，沈茜的脸色才终于好转了一点。
此刻她又皱起了眉头：“许妄言，你忘记了我们组的入组要求是排他的么？”
市一中的兴趣小组管理规定，为了不影响学习主业，每个人最多能参加两个兴趣小组，而向编程组这样的在学校里面广受欢迎的个别小组，则会在这个基础要求上再加上一条排他性条款：如果加入本组，就不能再加入第二个兴趣小组。
“可是我们组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加入第二小组吧？”许妄言小声嘀咕。
沈茜的脸简直要绿了。
许妄言缩了缩脑袋，搬着凳子绕到了瞿愿身边。
他收下一份表格，小声问面试者：“你有几个兴趣小组？”
面试者一脸忠烈猛摇头：“我只面试了这一个！”
许妄言说：“别别别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说我们组并没有规定不能参加别的组。”他朝着远处挑眉，“对面的养生组就不错，热情吐血推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面试者：“……”
副组长瞿愿：“……”
面试者狐疑的目光在陆倾身上转了半天，确定这一头橙毛不是个挑拨离间的叛徒，才道：“我想参加你们组，你们组不要我我还会考虑奥数组和化学竞赛组，不会考虑养生组的。”
“朝三暮四。”许妄言面无表情喊，“下一个。”
“……”
整个会场里人声鼎沸。
陆倾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称职地扮演着招新吉祥物。
他间或抬头，目光越过层层人群，偶尔能在人流的缝隙里看见斜对面的养生组组长，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是因为招不到人，所以躺平弃疗了么？
嘈杂的体育馆，纷扰的人群，整个世界都是喧哗。
也就只有她才能如此安逸地趴在课桌上，仿佛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焦躁与纷扰没有关系。
感觉起来，有点毛茸茸的。
陆倾盯了一会儿，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他悄悄掏出手机，点开支付宝的粉红色海豚头像，打过去28块钱。备注：上次多打的钱。
信息发送完毕，他好整以暇地抬头，看见斜对面的某只熟睡的树懒被手机震动吓了一跳，懵圈四顾。
嗯，果然脸上还有一点点红色印记。
过了片刻，支付宝信息：
【苏梨】：什么钱？
陆倾和颜悦色敲：医院，你给在住院部给过我28块，忘了么？
【苏梨】：……
陆倾低垂眼角，悉心解释：走廊上28元，下楼后280元，半小时后20元，10元一分，多了28。你的分数不能再通货膨胀，极限了。
【苏梨】：你是故意找茬的对不对？
【陆倾】：富贵不淫。
【苏梨】：…………
纷纷扰扰的会场。
养生组未来组长气成河豚。
许妄言刚好转头，看见陆倾对着手机在微笑。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道：“老大，你笑得有点变态。”
陆倾抬头，和颜悦色：“嗯？”
许妄言面瘫：“对，就是这个表情，看起来很丧尽天良。”
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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