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丹尼尔捧着水果和水回来时,火堆边只有林温雅一个人,不禁奇怪的问道,“谢旸呢?”边问边扭动脖子四下里寻找着小伙伴的踪影,都要开饭了怎么人还不见了?
“抱歉。”
喑哑的声音里带着咽哽,在“哔剥”作响的火堆边响起。
专注于搜索小伙伴踪影的丹尼尔并未在意,还在伸长了脖子往黑乎乎的树林里瞧,他刚才好像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虽然谢旸不见了,但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一来谢旸的战斗力如何他很清楚,二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刚才就在那边的帐篷里,不可能听不到动静,谢旸也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我很抱歉!”
强忍着羞耻的道歉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林温雅拽着裙摆的手指越发用力,既羞恼于被道歉者摆出的高姿态,又有被人彻底看穿后的难堪。
冷不防被这一嗓子惊到的丹尼尔茫然的望过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所以,对方道歉的对象……是自己?
所以说,干嘛要对他道歉啊。
*
夜晚的北部森林比起白日,倒显得更热闹了些。
草丛间隐隐传来的虫鸣,树上扑腾着的羽翼,偶尔在林间一闪而过的,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的竖直瞳孔。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找到自己并非独自一人的证明。
拥有着虫鸣的草地上,有一道人影,在身处其中,低着头,在草地上来回走动,似在寻找着什么。
高耸入云的树木枝丫密集,层层叠叠的交错在一起,将这一块区域掩盖起来,是天然的屏障,在日间为生灵驱散热气,又于夜间为它们抵御风霜侵袭。
月光从一道道破碎的缝隙中洒下,落在草地上便成了星光点点。
光源并不充足的情况下,行走与草丛间的人却似并不受其影响,耐性的一寸寸找寻过去,终于,在走到一颗“星星”身边时,那人停下了脚步,俯下身,捡起了什么。
借着头顶正好投射下来的这一缕银白色的月光,正好能看见在一个小型药剂瓶的底部,有一点浅橘色正泛着光,连同透明的药剂瓶一起,闪闪的晃着人眼。
瓶盖早已不知所踪,瓶底仅剩的这一点残渣过了这许久,药性早已挥发的所剩无几。
出于谨慎,谢旸并没有将药剂瓶凑近,放在鼻翼下,仅靠在空气中捕捉到的那一点还未完全散尽微弱气味。
就像是一个饱满的橙子被人扎了一道口子,甜蜜的芬芳顷刻间便从这一个小小的缝隙里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以一种张扬而尖锐的姿态,在空气中嚣张的蔓延开来。
闻到这一股堪称甘甜的清新味道,谢旸眉间本就存在着的痕迹,变得更深刻起来。
这让他略微有些烦躁起来。
他也说不清这股烦躁的源头是因为快到日子了,还是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空瓶。
水果特有的甘甜清新,与泥土的芬芳,草木的青涩味道交织融合在了一起,被夜风作弄着,让他被这股交杂着的气味所编织出的网包围。
其实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并不难闻,甚至可以称得上好闻,但谢旸很清楚,他厌恶这股味道。
一开始,他并没有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块,不管是顺手救下陌生向导也好;因为对方的用心不纯而出言警告也好,这些只是他所遇见的偶然事件。
就好比虽然在一日之内见过两次,但他和林温雅之间,本身也不会存在什么联系。
他知道她姓林,但也仅此而已。如果对方没有提到她的名字的话,所有的交集都将到此为止。
林温雅这个名字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听见时除了觉得略有些耳熟,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为一天内经历了太多,对方的情绪早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又因为自己的警告而失控,而尽数发泄了出来,顺口托出的引起这一切源头的根本,他自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向导会和他在丹尼尔家餐馆遇见的邻座有些关联。
信息素诱导剂,这一直都是帝国明令禁止的东西。
但就像是光与暗一样,因此而滋生的黑市里,信息素诱导剂,一直都很受一些人的追捧。
哨兵五感极度敏锐,战斗力远高于普通人,哨兵的能力越强,感知过载的可能性就越大,精神力越不稳定越容易进入暴躁状态,即所谓的精神力暴动;而向导的共感力强,能够感受他人情绪,安抚哨兵的暴躁情绪,对其进行精神力疏导,将其带离精神力暴动状况。
哨兵与向导的结合,堪称是最为完美的组合。
可惜,两者的觉醒人数从来都不对等。
即使随着向导的能力被进一步的发掘,地位的不断提高,野生向导越来越少,登记在册的向导人数逐步增加,对于几百年前哨兵与向导近乎五百比一的可怕比例,现在的六十七比一看起来要有好的多。但也这无法掩盖哨兵人数远多于向导的事实。
如果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向导,哨兵在遭遇精神力暴动,意识云崩溃后,所付出的代价是无比惨烈的。
所以,即使帝国一直有着向导保护法案,明令禁止哨兵对向导进行强制标记,但也无法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哨兵与向导之间,存在的天然的吸引力。
在其中一方释放出信息素的情况下,理智败给身体的本能,最后导致的结果,并不那么的美好。
当然,没有人希望自己会因为被信息素影响而失去理智沦为野兽,所以,信息素抑制剂,一直都是哨兵和向导们的必需品。
与之相反的,信息素诱导剂,令所有的向导都深恶痛绝。
即使市场上禁止了它的流通,但每一个向导在觉醒后,都会被教导着学习认识这种药剂及其特性,以免自己哪天霉运罩顶遇见了。
林温雅当然也是知道信息素诱导剂的,知道它所独有的,蝴蝶兰的香味。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王一浩手里会有最新型的改良型信息素诱导剂,从外表上看,和止血药剂一般无二,以至于,前者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自己都没有起疑。
之后发生的事,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谢旸将残留着一点药渣的空瓶放进空间钮,受到残留气味冲击而撑开的精神力屏障,及时的将他从那种难耐的包围感里隔离。
他站在原地,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按捺下自己的信息素。
*
突然被道歉的丹尼尔一脸懵逼,更叫他懵逼的是眼前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虽然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但光看外表,就知道这一个个的都不好惹啊!
但因为林温雅此时内心饱受煎熬,不愿抬头看向丹尼尔,反而没能瞧见他此时脸上的神情,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径自把话说了下去。“明知道自己会给人带来麻烦,还是把你拉下了水,实在抱歉。”
既然是道歉,那当然就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此前与丹尼尔毫无接触,自然也不会知晓对方喜欢什么,但之前两人闲聊时,后者也曾提过他报考军校的事,既然是军校生,那么送对方实用性高的药剂,必然不会出错。
从家人手里接过药剂,放在先时坐着的石块上,林温雅也不管丹尼尔是何反应,径自站起身,目光越过升腾的轻烟,望向对面的树林,那里,有一道身影正从中走出,林温雅刻意挺起胸膛,抿了抿唇,向对方来时的方向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脚下微顿,感觉到对方走路时带起的微风掠过,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林温雅疑惑的吸了吸鼻子,狐疑的打量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却并没发现什么,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林温雅摇了摇头,她的家里人已经到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只觉身心俱疲,只想回家好好的泡个澡,躺到床上狠狠的睡上一觉。
……
看见满脸写满了问号,一脸“我有话说”的丹尼尔,谢旸并不意外,从后者环抱着的怀抱里取走了大半水果,分担了对方的重量。真是难为对方一直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这么久。
“想知道什么?”
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的丹尼尔闻言,马上呲牙道。“全部!”
眉目清隽的少年睫羽微垂,拨动着篝火,“她是一名向导。”
哦,原来是个向导。
……向导?!
丹尼尔瞪圆了眼睛,嘴张的能塞一个鸡蛋。一个向导独自一个人在北部森林里吗?该说她胆子大还是她心太大,随即又反应过来林温雅当时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半凌乱的披散着,就连身上的裙子都皱巴巴的,沾着不少脏污。连同她当时的说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喉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了下去,瘪了瘪,然后默默的有些为小伙伴可惜——林同学可是一个向导呢,偏偏瞧着对自家小伙伴不是很感冒,不然的话,说不得这次出来露营,自家小伙伴就能脱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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