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许愿牌

    乔甜在家里前两天，除了写作业就是写作业，她很自律，又十分注意不去碰可能会让自己沉迷的东西，连电视剧都是寒暑假看看，平常学习的时候决不会去碰。

    乔家这俩姐弟，完全是两个极端，乔甜是太听爸妈的话，太专注于学习。凡事都是要有个度的，一旦过了度，无论是什么事，都是不太妙的。乔甜不知道，她是乖巧听话得太过分了，压抑自己也压抑得太刻意，她觉得自己要对得起父母的付出，一心一意将自己变成父母渴望的样子，绝不让她们多操心。

    但乔盟和她是很不一样的，他表面看着和她一样的乖巧，但内里却完全不一样。他会的东西多，懂的东西也多。他虽然不看电视，但会玩游戏，而且玩得很好，除此之外，兴趣爱好也十分广泛，会打篮球，打乒乓球等等，体育方面很擅长。在挺小的时候，他还被乔海峰送去学过散打，学了有四年的时间，所以打架也厉害。在这个南方城市，个子在同龄人里算是高的，又有一手会撂倒人的身手，因此跟着他玩的人很多。

    可是他对这些也不在乎，他更愿意和更年长的人玩在一起，乔海峰和周明娟甚至乔甜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多野。

    这个【野】，字面上的意思是不是乔家人眼里的好好念书，玩的东西列如游戏什么的别碰，别沉迷，乖乖听话这些被他们反复念叨的戒条。

    他小小年纪就有一副大得能装下整个天地的野心和探知欲。

    明面上乔家人知道的，他会做的事情，只是去景点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在游客身上刮些小钱。可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也做了别的。

    这个【别的】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他虽然不服从那些死板的戒条，却也不会干坏事，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帅哥做坏事进监狱还挺可惜的，因此他是绝对不碰不好的事情，他心眼也多，谁也不能骗他。

    这个别的事情，只是去给老外当导游而已，他学习好，英语学的也不差，还自学了初中的英语，记性又好，将那些景点的英文版典故都背下来，在老外面前背一次，能挣不少钱，有时候遇到了女性的外国人，看他长得好还会给他很多小费，久而久之，也攒下了不少钱。

    简单来说，乔盟现在是有钱的，但那笔钱，他不仅不敢动，还更急迫地去找赚钱的机会。

    乔甜太单纯，也是死板的，乔盟不觉得乔甜的性子会安分，他这个姐姐，他其实最了解了，容易心软，又容易被各种枷锁困住，总要有人硬气地站起来，拉她一把。

    他就是为了这个攒钱，他在为了这个家奋斗。

    乔盟偶尔觉得自己还挺他妈伟大的，可惜没人知道。

    黄金周已经过去了三天，乔盟瞧着姐姐已经完成了作业，便怂恿着她，要带她出去玩。

    乔盟这个小学生还真的没有太多作业，再多也不可能多过乔甜这个高中生，因而早早就完成了作业。他学习成绩也好，小升初去苑中也是十拿九稳的，除非他也像乔甜一样生病没能正常考试。当然这是突发意外，乔海峰和周明娟两个人都不考虑这种事情的，都是压根没影的事情，所以对乔盟，夫妻俩是很放心的，男孩子要出去玩也是正常的，也随他去了。

    就因为这样的放纵，才能让乔盟有那么多的时间操作。

    夫妻俩对乔甜其实也没有太严格要求，是乔甜自己把自己给束缚了，她要时刻对得起父母这个心理，将她困的死死的。有些时候，人的心理还真的挺复杂，一个家庭，同样的教育和对待方式，居然能造就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当然，这里头也应该考虑到乔甜的身体原因。

    乔甜对自己说已经完成了作业还得预习后面的课程，但对弟弟又是耐不住心软，因此没几下，就被磨得答应了。

    乔盟疼姐姐，乔甜也是投桃报李，纵容着乔盟，也偶尔会听乔盟的话，毕竟他这个年纪，也意外的成熟，讲话也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总能让人忘记他的年纪。

    乔盟带乔甜去的是他的摊位，是灵岩县的名湖，叫做明日潭的地方，离家不是很远，但还是需要坐公交车过去。

    乔盟对乔甜说：“我现在有钱了，我帮你投币。”

    他说完，往投币箱里投下了四枚硬币，拉着姐姐的手臂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乔盟一向有主意，有些事情不和乔甜说，乔甜也都是不知道的，她见乔盟一直没说他的摊位在卖什么，便开口问了出来。

    乔盟笑得两颗虎牙一闪一闪的———乔家俩姐弟都有一对虎牙。笑起来又可爱又活泼，“你猜猜。”

    乔甜摇头，“猜不出来，你快说，不要卖关子。”

    乔盟小声说：“明日潭是情侣湖嘛，给你提示了，你再猜。”

    乔甜猜不出来。

    乔盟有些得意地说：“卖许愿牌。”

    “啊？”乔甜有些懵，“许愿牌？？”

    乔盟说：“怎么了？这么惊讶。”

    “……”乔甜说：“有用吗？”

    乔盟说：“有啊，当然有用，我说有用就有用。”

    乔甜：“……”

    两个人很快到了乔盟说的那个摊位，这时候是乔盟的一个小弟在帮他看着摊位，见乔盟来了十分低落，“乔哥哥，我就卖出去两个。”

    乔盟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毕竟现在的人都是看脸下菜的嘛，你没有我这么英俊，卖不出去也是正常的啊，现在你去休息吧啊。”说着，他又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张五块钱钞票。

    乔甜看见那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乔盟显然没有这么大方，他表情十分自然地将五块钱重新塞回了口袋，又摸了摸，没摸到一元纸币，只好又抠了抠，抠出了三枚一块钱硬币，递给那小孩，“去买辣条吧。”

    小孩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感激地兜住了那几块钱，说着谢谢，跑着离开了。

    乔甜真是叹服，“你好小气啊，让人家看了一早上的摊子，就给他三块钱。”

    乔盟小脸十分沧桑，“钱都是很难赚的，我只是让他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三块钱已经很多了。”

    乔甜：“……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会提前老的。”

    乔盟看了她一眼，有点委屈地说：“我不小了，我长毛了。”

    乔甜：“………”

    乔盟立即说：“我开玩笑的，我错了。”

    乔甜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委婉地说：“虽然我是你姐姐吧，但你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吧。”

    乔盟念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和妈妈说。”

    乔甜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乔盟也笑了起来，“姐，你多笑好看，希望以后你也能保持下去，我就爱看你笑。”

    乔甜说：“别说了，下午太阳就大起来了，还有这么多，赶紧卖完回家吧。”

    乔盟嘴里一边应着，一边将从家里带出来的太阳伞撑起来，挡住了跨过大伞斜射过来过来的太阳光，老妈子似的嘱咐道：“你坐着就好了，今天提前收摊带你去玩。”

    乔甜乖乖地应着，看着弟弟高瘦的身影，忽然觉得她更像是他的妹妹。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摇摇头就专心看乔盟怎么卖东西。

    乔盟还没变声的嗓音是清脆的，他平常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嗓子就很好听，有些成熟，但放开了嗓子就多了几分柔柔的稚嫩，吆喝反而将这种稚嫩放大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因此总是压低了声音说话，有一种装成熟的好笑。

    他长得好，说话也说得又好又快，一吆喝就吸引来了一些目光，待看见他的脸，总有人会上来问问怎么卖。

    明日潭虽然是情侣湖，但也是景点，还是有不少单身的人过来游玩，于是乔甜就听乔盟是怎样的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地说许愿牌是被什么什么加持过的，单身的买了脱单，有伴侣的会越来越和睦，幸福balabala……

    乔甜真的是叹为观止，她忽然觉得这个弟弟也真的是厉害，在某种程度上比她厉害多了，至少她就没有他这么能言善辩，一块几毛钱批发过来穿个粗红绳穿个小铜板的木牌，随随便便就卖出了二十块钱。

    那些人买也眨都不眨一下眼睛，笑眯眯地付钱买走了。

    围绕过来买牌子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个外国老头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过来询问，乔盟笑了一笑，将自己的说辞用英语说了一遍，成功地卖掉了十几块。

    乔甜英语也不错，她听见他加了很多话，譬如什么是中国特有的被神明祝福过之类有着强大力量的许愿牌等等吹嘘的话，趁机哄老外当土特产买了一堆带回去送人。

    这种东西，谁都知道信不得的，但是来都来了，买一些有祝福寓意的东西图个心理安慰也没什么，也不用多花钱。

    很快乔盟就将东西卖得差不多了，这之间还有小女生来问他联系方式，这种时候，乔甜就见乔盟特别无辜地一笑，指了指乔甜，对那些小女生说：“我今年12岁，念小学六年级，她是我姐姐。”

    成功将那些明显是初中生的女生给劝退了，不过木牌还是趁机推销出去了。

    这一趟下来，乔盟心算了一番，对乔甜说：“今天赚了1575，姐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了。”

    乔甜对他的手段叹为观止，然而听见他的话，又马上摇头，说：“不要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真厉害啊，能赚这么多钱。”

    她想说让他把钱给妈妈存起来，然而话到嘴里又停住了。她知道乔盟是早熟的，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他这样辛辛苦苦赚到钱，口舌都干了，喝水的功夫也没有，赚到的钱就当他的小金库吧，没必要都上交。

    想到这里，乔甜说：“你留着自己用吧，你要给我买，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她不要，乔盟想了想，嘿嘿笑了起来，“这样的话，送你一个许愿牌吧？许愿以后能有个好丈夫。”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枚木牌，手掌心大小，其实也挺精致的，有几分厚度，周围也纹了一些简单又大气的花纹，并不会显得很廉价，看着也值它卖出去的价钱。

    乔甜接了过来，“还不如许愿你能考上苑中。”

    乔盟笑容淡了下来，“姐，你就别想了，二中也挺好的，也没有哪里比一中差。”

    乔甜有点窒息，哎，她这个人，说着要放下，其实还是呕的，一直在呕气，因为生病而错过最重要的考试这种事情，都快成为她的心理阴影了。

    乔盟认真的说：“就算高考没考好，考了个二本，也能通过考研和自我学习提升改变，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医生都说要平常心，你心脏不好，免疫力又差，容易生病，这也不是你的问题，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乔甜：“……命运石之门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又看了杂书？是小说吗？”

    乔盟无言，他深深觉得姐姐和他的代沟有些太大了，也不免有些伤心，“只是动画片而已啦。”他懒洋洋地解释，然后说起了别的。

    “姐，不要告诉妈妈我有钱，我想存起来，买一辆电动车。”乔盟对乔甜说。

    乔甜有些惊讶，“你买电动车干什么！”

    乔盟说：“有用，总之你不要告诉妈妈啊，我给你买零食，买巧克力，买水果糖，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乔甜看着他汗湿的头发，应道：“好，我不说，你放心，你要是去网吧还是什么的，我知道的话，绝对会和妈妈告状，但别的我不会说的，这些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本来就是你赚到的。”

    乔盟对她笑了笑，动作利索地收了摊，随便用东西一卷，往旁边小贩的摊位一放，让对方帮忙照看，然后就带着乔甜走。

    “放假嘛，不到处玩玩，不就浪费了吗？姐，我带你去做天鹅船。”乔盟说。

    乔甜想拒绝，乔盟却说：“坐一下不会晕船的，相信我，你还没坐过天鹅船吧？”

    乔甜只好说好，她被乔盟拉着坐上了天鹅湖。

    灵岩县的夏天不是很热，因为这里总是刮风，在这湖上，便更凉爽清凉了，风很大，又带着湖水特有的淡淡水腥味，叫人心旷神怡。

    乔甜被风吹得浑身都舒畅起来，轻松起来，乔盟控制着船往湖心滑去，乔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没阻止。

    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晕船的反应，想来这样慢悠悠的轻飘飘的感觉，也不会晕船。

    乔甜手里还抓着乔盟递给她的那块许愿牌，她问：“这许愿牌怎么用来的？”

    乔盟说：“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我说你怎么用都灵行不行？”

    乔甜：“……”

    乔甜说：“你这是在骗人啊。”

    乔盟回头理直气壮地否认，“怎么能说是骗人，我是真的觉得它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它代表着心灵的力量，你心里怎么想的，对着它说就是了，一定会实现，所以你赶紧许愿吧，别浪费了。”

    “哈哈哈。”乔甜真的笑了起来，“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她将那片穿着铜板的木牌放进了自己裤兜里，扒着船板伸手去摸水。

    乔盟看见她的动作，大声说：“你别摔下去，我不会游泳！”

    乔甜笑了起来，有点小骄傲：“我会，哈哈哈，所以我不怕水。”

    乔盟也笑了，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三脚猫的功夫，还会游泳。”

    乔甜没听见，她低头玩着水，叹了一口气，忽然说：“乔盟啊，你说，我是不是不太讨人喜欢？”

    乔盟回头看她，“怎么会，有谁讨厌你吗？”

    乔甜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我感觉你很会说话，很讨人喜欢，我却不太会说。”

    乔盟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想多了，我看你也挺会叭叭叭的，跟我都能说个没完没了，怎么和别人就没话说了？”

    乔甜心里想这不一样。

    乔盟是外向开朗，而且完全放得开，她就不行。

    乔甜会想到这个问题，也是看见乔盟完全不同的一面，他太会说话了，这种会说话，是可以面向很多人款款而谈的那种镇定和无畏。

    她光是上讲台讲话就紧张得不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余光里看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就更紧张起来。

    她是这样的，乔盟却不是。

    乔甜是从这里开始感觉到弟弟乔盟的不一般，而且只知道这个，就觉得乔盟很不一般了。

    他也有她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一个爹妈生的也不会完全一样呢。

    乔甜心里有些复杂，却也很快不去再想，面对乔盟的疑问，她也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乔盟带她游了湖，又带着她去外面的小吃街走了一遭，吃了不少垃圾食品才慢悠悠地回家。

    乔甜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今天的经历回忆一番，又摸出了口袋里的那一枚许愿牌。

    唔，长度刚好，也不容易掉，不如就当书包挂件吧。

    乔甜一想到这个主意，就觉得十分妙，她移过书包，将书包的拉链扯了出来，用那许愿牌的绳子穿过，绑了一个结实的结。

    她看着红色还算精致的木牌，心想这样的挂件也算头一遭吧？她摸了摸那个许愿牌，笑了起来。

    乔甜做完这些事情，整理好房间，拿出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在老家就是好，她可以有自己的房间，有大又宽敞，还能有独立衣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