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
爱在少年
元音之前想得容易, 还真信了老师的话,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学习会非常轻松。但事实并不非如此, 至少大一的课是非常满的, 只有周二下午是空闲的。
还要应付专业课, 高数,英语等。
上了大学也才知道,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大学里人才济济,她只是最平凡无奇的那一个。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相貌。同宿舍有一个新疆的小美女,浓眉大眼, 会唱会跳, 见人就笑, 可爱极了。相比较来,生长在江南的元音就显得眉目淡淡的, 小家碧玉型的,不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高冷。
是妈妈送她去上的学,呆了半天就走了,因为回去还有事情。临走前又塞给她一张卡, 说零花钱。妈妈笑说:“你第一次来北京, 肯定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拿着钱和室友们出去逛一逛, 买买东西, 请大家吃饭,不要小气。也不要露怯。只要你高兴,妈妈供得起。”
因为很多南方人是比较含蓄的,相比北方人的大大咧咧,会被误认为是小气。
元音这是第一次离开家生活,懵懂又不舍送妈妈去高铁站。
到了陌生的城市,进入陌生的集体,也算是涨了见识。
一开始是为期二十天的军训,幸运的是她底子好,又被提前叮嘱过防晒工作,这才没有被晒黑。回去的时候室友们纷纷黑了一圈儿,见元音还是白嫩嫩的,脸都嫩的掐出水来,惊奇不已。她帽子压得低,被教官训过好几回,但是跟脸依旧维持着白皙相比,这点代价真不算什么
在宿舍里,也遇到了别的问题,比如说室友中有新疆人和东北人,元音自然而然地说自己是南方人了,结果另一个室友说:“这算什么南方人,我才是好吗?”
“啊,你哪里的?”
“我广东的。”
“好吧。”她甘拜下风。
后来这位广东的朋友说的话,元音一个字都没听懂,普通话也说得不是特别顺畅,元音皱着眉。室友问:“你都不听粤语歌的么?陈医生?华仔?”
元音说:“我听的,但是一般都听不懂。但还是觉得很好听啦。”
广东的妹子哼唧一声,之后几天一直用粤语逗他们,元音和东北妹子越听越气愤。
很想揍她一顿。
回头晚上跟宋熠在被窝里打电话,说到这件事。宋熠笑着说,“你可以跟对方说开城话,外省的人非常难懂,开城话是吴语系的一个旁支,算是方言中最难懂的语系之一了。”
“这样啊。”元音感觉神奇,又反省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连这个都不懂了。不过到她这一辈人,大部分都是说普通话的,除了偶尔跟爷爷奶奶辈,很少再说标准方言了。
元音又问:“那你会说开城的方言吗?”
“当然。”他是土生土长的开城人。
“那说来两句听听?”
宋熠笑,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是考我了?”
元音咯咯笑,想象了一下宋熠说方言的样子,“快点说嘛。”
宋熠是最受不了元音撒娇了,用很低很低的声音,简单的说了几个字:“捏紫诺~~”
这句话还真没听过,元音赶紧追问:“是什么意思?”
宋熠但笑不语,过了很久被元音闹得没办法了才承认道:“你是小猪。”
嘻嘻嘻。
这句话呀,真是让人脸红,绝对不是类比饭桶的猪,绝对是个可爱的粉红小猪。元音在心底给自己这么定义的。
那天晚上聊得很晚,元音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最后的意识里,还有宋熠淡淡的声音,“困了?要睡吗?”
醒来一看,通话时间两个小时四十七分五十二秒。
室友们起来,悄悄讨论她昨晚煲电话粥的事情,“元宝,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元音不好意思了,脸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是高中同学么”
“不是。”她轻声否认,但又没法说对方已经毕业了,是一名医生,比自己大七八岁吧。是个非常成熟的人。
昨晚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假期的呢,月余未见,她真是想念。可又怕他工作忙,着急。万一医院里有情况找他,不能及时赶回去怎么办呢?
另外也是不好意思。
但是她想象过很多次,宋熠如果来看自己,她要怎么带他在北京玩。幸好那个东北的妹子家里有亲戚在北京,经常来,对这座北方城市非常了解。
一到周末,四个姑娘便结伴逛,各个地方。
她拉着人,把对方当做导游,认真的询问。
室友说:“别急嘛,你在北京有得待呢,最起码四年。不在这一会儿。”
*
宋熠第一次来看元音,是在一个匆忙的周六,联系她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当时她在宿舍里睡觉,正位前一晚的通宵买单。接到电话时,人都弹起来,“你怎么来了?”不等对方说什么又赶紧补充:“不是,你等等我啊,我穿衣服马上出门,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宋熠已经到了元音所在学校的门口吧。
两人见面,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是藏青色的棒球外套,双肩包,一双长腿异常突出。
元音为了好看却只穿了裙子,外面是毛衣开衫。
“你来了多久了,现在都下午了,怎么才联系我呢”她还要带他去吃北京的小吃呢,还要去逛一逛胡同,看一看长城。
宋熠解释说:“昨晚十一点半到的,今天上午要开一个会,从早上六点开始,一直到一个小时前,结束了我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笑着,却像是在取笑:“这样的解释,满意吗?我没有浪费时间不来见你。提前没告诉你是怕自己来不及过来,让你白白期待。”
听上去,好像很辛苦?六点就开会,那要几点起床的呢?
元音抿着唇,想去钩钩他的手,但没好意思。倒是宋熠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帮她挡了风,说:“找个地方陪我吃点饭吧,我晚上八点的飞机。”飞回开城,已经是午夜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学校旁边的餐厅吃饭。
这次见面,不由得说,是有些生分的,毕竟太久没见了,元音竟然有种感觉,他们又回到了高考前夕的迷茫阶段。不敢看他,只闷头吃眼前的一盆酸菜鱼。
宋熠也同样,明明在电话里有那么多话要嘱咐,哪怕是没要说的了,听她睡觉呼吸的声音都觉得很舒服,这下到跟前了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顿饭略微尴尬地吃完,剩下的时间不算多,元音的脑子里又卡壳,之前做的计划全忘了。只能拉着他在自己的大学里晃哟。
宋熠看着元音亮晶晶的眼睛,发现这个姑娘变了。变得更美了,更加耀眼了。
果然大学使人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在元音的身上说是有些过分,因为她本身就是美的。但是,小姑娘更加精致了,脸上红润润的,眼角有亮闪闪的金粉,不知道是什么化妆品。但是宋熠清楚,这绝对是她为了见自己特意化的,毕竟半个小时前,她还在床上睡觉。
这个发现令他心情愉悦。
这就够了。
临走前,宋熠问她:“钱够用吗?”
说实话是够用的,但也得省着点儿花,不能肆无忌惮地买东西。她点点头,“够的呀。”还拍拍自己的小钱包,意思是她可是一个小富婆呢
宋熠点头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是从机场商店买的,礼盒装的止咳露,还有野生蜂蜜。来的太着急了,他没时间去商场给她买礼物,只能在机场匆匆转了一圈,买了这么个东西,想来北方干燥,养生品也挺不错的。虽然这礼盒看上去像是送给老年人的。
后宋熠又看见元音身上背的是一款新包,价不算便宜。不动声色地说:“今年你过生日我可能没时间来,也没法给你过。”说着给她塞了一个信封,里面是钱,“自己乖乖地,买个礼物,好吗?就当是我送的。”
元音不想要钱,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伤心。宋熠拍拍她的脑袋,“乖乖的,你表现好了我争取过来。”
他还是自然而然地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疼爱。
没等她推辞,直接把钱塞进她的小包里。
那个时候两人都青涩,亲密了这么久,竟都没好意思点破直接说喜欢或者爱。生怕说的仓促让这段感情不再珍贵,临走前宋熠甚至没好意思抱抱她,哪怕是牵一下她的手。
元音回了宿舍查看,他给的那笔钱,差不多是她买包的钱,正好把这个漏给补上了。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准备的那么巧呢?
后来元音没舍得用他的钱,暗自藏在柜子的最深处。
*
宋熠记得她的生日,说不来了。
但圣诞前夕还是来了,这一次是专门为她而来,上午十点便到了,晚上回开城。
元音高兴坏了,还是不好意思表现在脸上,暗暗压着激动,说:“我带你逛逛北京吧。”
带他去了一直念叨着的王府井,吃了饭,逛了街,晚上乘地铁去奥林匹克国家公园。因为是圣诞前夜,到处充斥着节日的氛围,人也多。
说是元音作为“东道主”招待宋熠,不如说是宋熠牵着元音。太挤了,她人又小,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人人群淹没掉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的时间那么长,第一下握住了,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全程牵着。
在正中间分隔带的时候,有个卖麋鹿头箍的小男孩儿上来兜售,宋熠看了眼地摊货,有些脏。知道元音的脾气,说了句“不用”,就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她脸贴上去,能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下,一颗滚烫的心。
他同样也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娇小,还有柔软。
其实知道异地的辛苦,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一个人在这想家吗?和同学相处的好吗?期中考试的成绩如何?还有,有男孩子喜欢你吗?
二十几岁的光景,对于三十几岁的宋熠来讲,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记得那天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大衣,像一只柔软的小兔子,鼻头红红的,眼睛却圆圆的亮亮的。十分娇俏可爱。
那天晚上他没说,也没舍得做,其实很想亲一亲她。
但是心底又有一根准绳在作祟,跟人家女儿谈恋爱,还是要令人尊敬的高老师同意点头才行,切不可逾矩。
鸟巢里听说是李宗盛在开演唱会,正好放到一首歌,是《漂洋过海来看你》十分应当下的景。
那是元音那个时刻,到二十六岁前,最快乐的光景。
因为两个月后,回到开城,她就会被告知妈妈的病情,以及高老师来北京治疗后,几乎到了生命尽头,宋熠被迫在一段感情燃起之前提前剪断了捻子。
后来他没有再来北京,取而代之的是沈绽青,定期来看她。
又听说他去美国交换学习一年,他在电话里说:“你自己好好的,别难过了。”
她哭的肝肠寸断,觉得再也不会有好的爱情了。
仿佛那一段,根本就不是恋爱。她还是一个人走下去,一切都回到原点
但也没人知道,宋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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