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捏着肉肉的拳头,小胖脸皱成一团,“啊”地张开嘴巴,嗷呜一口吃掉爸爸送到嘴边的梨子肉,皱巴巴的脸蛋上五官缩到了一块,腮帮子不断动,囫囵地把带皮的梨肉给吃了进去。
“哈哈——”堂堂像小狗狗一样吐舌头哈气。
魏意:“……像是喂你吃□□一样。”
“好难吃哟爸爸。”
魏意又用勺子挖了一块梨肉下来,“爸爸不能吃。”
“咯咯咯,堂堂不吃爸爸,堂堂也不吃梨肉。”大人说的冷笑话,孩子永远都不觉得冷,反而好有趣哟。
魏意摇头,“不行,男子汉说话要算数的。啊,吃吧,才半个,吃的很快的。”
堂堂垂头,沮丧地说:“好吧。”
魏意狡猾狡猾滴用勺子切碎了炖梨,不知不觉地堂堂吃掉了大半个,根本就没有发现。
哈哈。魏意暗笑,小孩子是永远斗不过大人的。
宝贝五岁大,和他另外个爸爸有个差不多的毛病,换季的时候就会感冒、咳嗽,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咳嗽了,吃上几个冰糖炖梨就能舒服许多,等换季时的气候不稳定过去,感冒不药而愈,自然而然就好了。
“啊,吃掉了。”最后一口冰糖炖梨吃掉后,堂堂张大了嘴巴给爸爸看,求表扬、求夸奖,最不喜欢吃的甜丝丝梨子都吃掉了呢。
魏意轻轻地亲了一下宝贝饱满的额头,“我们堂堂是男子汉,真乖。”
“嘻嘻。”堂堂心里面美滋滋。
“吃完了梨子,我们吃晚饭啦。”魏意把碗里面剩下的炖梨吃掉,站起来去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都有些什么。腿边依靠来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魏意低头看到穿着小兔子家居服的宝贝正抬头看着他,清澈又水润的眼睛眨巴眨巴,软软地对爸爸说:“吃水蛋蛋。”
“行,我们吃蒸蛋,还有凉拌西兰花、青椒炒肉丝……”
“可以吃炸鸡吗?”堂堂咳咳了两声,软软地提出了要求。
魏意差一点点就心软同意了,在理智的边缘试探了两下终于“铁石心肠”地说:“不行。”
“呜呜。”
魏意:“假哭没有用哦宝贝。”
“好吧。”堂堂叹气,“好想吃炸鸡哟。”
“等你感冒好了,爸爸就做好给你吃。”
堂堂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可以耶,于是点头同意了。
晚饭很素,唯一的肉菜还是青椒里面的几根肉丝,还让魏意挑出来吃掉了,不给生病的堂堂吃肉的机会。吃完了,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拼图,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又一起做了几条十以内的加法和背了三个水果的英文单词,魏意才带着堂堂睡觉去。
“不睡,还想听故事。”被温暖的被子裹着,堂堂打了个哈欠,撒娇地让爸爸再讲一个睡前故事。
“好,你先躺下。”魏意有的是办法对付小磨人精。
“嗯嗯。”堂堂乖乖地躺下来,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坚持着说:“故事……呼……”
孩子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有规律,睡着了。小家伙走的最长的路就是大人设置的套路,生病本就体虚,玩了一些轻松的益智游戏就有些累了,等接触到柔软的床就更加提不起精神去对抗瞌睡,按照堂堂的身体密码,躺下去就能够睡着。
魏意撑着头侧躺在儿子的身边,看着儿子睡得粉扑扑的脸蛋,满足地笑着。
“宝贝,爸爸会努力地活着,活着看堂堂长大,看你工作,看你结婚生子。爸爸的小天使,保佑爸爸能够顺利经营好妖怪食堂,能够得到延寿丹。”幸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绝境时他有了妖怪食堂作为退路,谢谢不知名的妖族大佬、那个老爷子,给了他希望。
盯着孩子看怎么都看不够,经历过才知道生命的短暂和易逝,才知道生活的可贵和美好。
魏意一下子就有些顿悟了,这要是真能够修仙,那肯定突破了心境。
“呱呱,呱呱,呱呱……”
魏意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手机,短信通知明晃晃地挂在屏幕上,那简单的、端正的宋体字显示着最为普通的两个字——等我。
“等……我……”魏意猛地坐起来,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致命的是事情,昨天,万念俱灰、抱有死志的他给前男友发了短信,告知对方堂堂的存在,让他看在两个人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的份上,好好照顾孩子。
那时的他还不敢确定妖怪食堂的真实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发短信时祈祷对方五年来没有换掉联系方式,祈祷他还顾念旧情,气氛悲壮地就是托孤。
现在,“等我”两个字让魏意头秃,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面对许诺过永远在一起的恋人。
“好想穿到昨天,掐死那个发短信的自己。”魏意纠结地说着。
要是短信有两天内撤回的功能,他一定、一定撤回短信,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鸵鸟一回,总比直面惨淡的人生强。
魏意捂着头摔倒在儿子的身边,香香软软的奶味充斥鼻腔,“儿子,我们的麻烦来了。”
堂堂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爸爸。
···
秋冬交替的时节,天气不稳定,时阴时雨时而晴。昨天的阴云密布已经被今天的阳光灿烂取代,天高云淡,天清气爽,柔和的光线中跳跃着浮尘,人走过带起空气的流动,浮尘剧烈飞舞。
魏意打开了门,走出去露出身后的堂堂。十月中旬远不是一年最冷的时候,穿上加绒的小棉袄、带上挡耳朵的小帽子,就可以放心出门。堂堂两手插着兜,好几天没有出门的他高兴地踮了踮脚,“爸爸,爸爸,我们去哪儿呀?”
“去以后爸爸工作的地方。”
“嗯嗯。”堂堂说:“那一定很棒。”
“对。”魏意点头,是个可以拍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好地方。
租的房子是二楼,房东和她先生在这个老小区买了上下两套房,楼上原本是准备给儿子的婚房,但那位小先生更喜欢新开发的电梯楼,老小区略显陈旧的设施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空着也是空着,房东索性租了出去,广告登出去没有多久就等到了抱着孩子的魏意。魏意租下了两居室,带着孩子落户在了元安市,一住就差不多住了五个年头。
一楼有个三十多平米的小花园,穿着粉色家居服的房东给菜地浇水,魏意就很羡慕这块菜地,自己种些小青菜、小白菜、小葱什么的能够省多少钱。等弄到了延寿丹,确定生命无碍后,他就把攒的钱拿出来买房子,买有花园的一层。
“奶奶好。”堂堂蹬蹬走过去,隔着低矮的栅栏,甜甜地喊了一声。
“堂堂早,好些了吗?”房东走了过来,隔着帽子轻轻拍了堂堂的脑袋。
堂堂说:“好啦,咳咳。”
“还是咳嗽,梨子还是要吃。”
堂堂皱了脸,“不要吧。”好不想吃的。
房东笑着,“比吃药好啦。”看向魏意,“送堂堂上幼儿园?”
“不是,带他出门稍微走走,整天呆在家里面也不舒服。”魏意牵起堂堂的小手,让和房东奶奶说再见,他们要出门了。
魏意是带着堂堂去大食堂,早饭吃了一点点的他们在路上买了一笼青菜香菇馅儿的小包子,堂堂更想吃肉的,是炸鸡馅儿的就更好了。
到了幸福街道,魏意停车后牵着堂堂往大食堂去,堂堂手里面拿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到香菇就开心地眯下眼睛。
“哇哦,不一样了。”一夜之间,大食堂旧貌换新颜。
方正的大字一扫尘埃,从金属的变成了木头雕刻的。手动卷帘门换成有镂空花格的电动款,卷帘门后头是明净透亮的感应玻璃门,以防别人碰头了,玻璃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进入里面,桌椅依旧朴素、悬吊灯依然古旧、墙壁还带斑驳,但总体上看来已经好了许多。
“老板早,你看是不是可以开业了。”大块头大高个应当很有存在感的高正义,魏意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边。
魏意并不想这么急,“厨师还没有招到。”
“有了有了,涂白在群里面发了招聘信息,有鱼答应今天就来上工。”
“鱼?”魏意不怀疑自己听错了。
“哦,和人类说有人差不多的性质。水中大熊猫白鱀豚,待会儿就过来。”高正义捏着对于他大手来说相当袖珍的抹布,忐忑而渴望地看着魏意,“择日不如撞日,开吧。”
开吧开吧开吧开吧……
魏意听到了高正义内心的声音。
“厨师来了,要是有客人上门,食堂就开起来。”和魏意预想的行程完全不一样,但特殊食堂特殊待遇,员工如此期待,他这个当老板的好像也不是很好阻止。
“大食堂真的开了?我还以为倒闭了呢。”
魏意牵着儿子和高正义站着说话,望向门口看到个纤细单薄的身影,乌发如云如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到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长相、她的气质……
“来都来了,给我来一碗养发护发套餐。”女人飘飘悠悠地走了进来,随便一张空位坐下。
魏意:“???”
食堂还提供理发店套餐服务?
高正义微调步伐凑到魏意身边,压着嗓子小声说:“核桃芝麻糊,黑豆饭,芝麻叶何首乌肉丸汤。”
在妖族内传了几百年的老菜单,吃了后不知道头发好不好的,反正吃不死妖,权当个心理作用。
高正义摸着严重后移的发际线,被脱发脱毛困扰的不仅仅是人类。
做好了重开食堂的准备,后厨的菜早就就备齐了,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并且非常新鲜。在厨师没有上门之前,只能够指望唯一会做饭的魏意动手。
“东西还挺全啊。”
高正义继续捏着抹布,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昨晚重新布置的,不知道你喜欢不?”
“另外两个呢?”魏意挑眉表示自己很喜欢全套设施齐全的厨房,但并不想当个厨子把自己困在这里,生活那么美好、寿命肉眼可见,应该自由地活着。
高正义讨好地说:“楼上睡觉呢,为了重新布置食堂,大家忙了一夜。涂白熬不住,眼睛通通红的,我就让他去睡了。红姐说熬夜对皮肤不好,必须睡满八个小时才行。”
……对员工的性格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呢。
魏意点点头,找出了芝麻、核桃、糯米开始为芝麻糊做准备,该炒的炒、该泡的泡,拿出破壁机加水打,为了口感细腻丝滑,打出来的芝麻水要经过过滤,过滤出来的残渣继续加水打,如此两三次便可。
过滤出来的芝麻水放入锅中加冰糖煮,就是可口香浓的黑芝麻糊了。
芝麻的香味非常有冲击力,瞬间弥漫整个食堂,那位飘忽的客人飘着到了用餐窗口,眼巴巴地看向里面,垂涎欲滴。
魏意这才看清楚,这人没有脸,确切地说是头发扑头盖脸地下来,前面后面左边右边统统是头发。
“有人把我扔进井里面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芝麻糊了。”声音轻轻浅浅、悠悠漫漫,一如走路的姿态一样飘忽不定,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明确方向。
进入大食堂,所有妖魔鬼怪都会撤去伪装。
魏意眉头微皱,难道眼前的是鬼?
自己做芝麻糊费时间,但味道是真的好,甜度合适、风味绝佳,绝对不是那些个包装流水线产品能够比拟。
“我,能够让我搅动一下锅子吗?”客人提出了个不是很过分但也不是很合适的要求。
“我的主人以前是经营糖水店的,我们店里面最出名的就是手工芝麻糊,不像是你用机器打的,而是手工磨,细细地磨好几遍,做出来的芝麻糊十里八乡都喜欢。”客人幽幽地叹,“好想念和主人一起熬芝麻糊的日子哟,我能够长这么好就是因为主人喜欢吃芝麻糊呢,想要如云的秀发就找我。”
软语相求,魏意不是铁石心肠,就端了锅子到窗口让客人搅动两下,后厨不能够让客人进来这是规定,今天才有,老板要带好头。
纤细的手指握住勺子,因为激动而发抖,“呀,我终于摸到锅铲了。”
“恭喜。”魏意如此说。
“真好。”客人还挺有分寸,搅动了两下就意犹未尽地停止了,“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扰了。”
“可以吃了,盛一碗?”
“好好,好。”
芝麻糊做了一大锅,魏意盛出了好几碗,大家一起享用,不仅仅是只有客人的份儿。
堂堂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甩动着两条小短腿,张开嘴巴等着爸爸喂。
“烫,吹一吹。”
堂堂鼓嘴巴,“呼呼……呼!爸爸,大个子叔叔。”堂堂小嘴巴“o”地张开,指向了高正义。
魏意扭头看过去,瞪大了眼睛,什么是如云的秀发、什么是黑长直、什么是三千烦恼丝,他有了直观的、非常清晰地认识了,唔,再一次认识。
为什么是再。
因为有客人珠玉在前。
高正义拨开挡住脸的长发,露出的笑容有些傻。
“我,我有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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