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五章

    十万大军。

    洛衍琨私养的十万大军。

    苏珩动用了最精锐的暗探和最下三行的线人终于查到了那十万大军的藏身之处。

    王陵。

    在先帝洛楚临谋反之前, 洛氏受封异姓王的封地就在平南州,是以先帝即位后, 将其亡父及列祖列宗的的灵棺皆移葬在了一起,耗费成千上万的人力,耗时十年, 在岐山山脉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墓群, 是为王陵。

    与盛安之北的皇陵,遥相呼应,为龙首龙尾。

    王陵之大, 覆盖岐山山脉靠西一支的整个山腹。

    而洛衍琨,把十万私兵藏在了他老子爷爷们的坟头, 日夜操练,预谋着造他弟弟的反。

    真是不怕死后被锤爆狗头。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这十万私兵要如何处置。

    “洛衍琨敢把十万私兵藏在平南州境内, 你说他是凭什么?”苏珩拉了把椅子坐下, 看着摇光问道。

    摇光笑了笑:“自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如今的平南州的西四府分封于西平王,也就是先帝三子洛衍瑜。

    洛衍瑜和洛衍琨不一样, 既不是长子,亦无军功, 从不掺和朝廷纷争, 身子又病弱还略有些残疾,众人皆以为他是个不争不抢的, 却没想到和洛衍琨搅在了一起。

    不过他图什么呢?

    苏珩想不明白。

    摇光心里却明白, 洛衍瑜他不图什么, 就图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洛衍瑜的生母是个平民,是先帝在征战途中无意遇见的,便收做了妾室,然后生下了洛衍瑜,只可惜怀孕时跟着军队奔波,又是受了惊吓早产,洛衍瑜生下来体便有些孱弱,多病多灾的。

    但先帝也未曾嫌弃,一直在抱回摇光之前都对她们母子宠爱有加,但抱回摇光后,却封了洛衍书的母亲为庄妃,她只得了个嫔位,并且从此对她们母子也冷落了下来。

    洛衍瑜的母亲因此郁郁成疾,没几年就去了,而洛衍瑜彻底沦为了一个失宠皇子,后又因为一些事情导致左脚微跛,落下了终生残疾。

    长年的病痛和父亲不疼少年丧母的伤痛以及旁人的异样眼光,让这个表面温和的皇子心里生出了许多病态的阴暗。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有心理疾病。

    他掺和进来的目的就想看着得宠的庶长子和嫡子互相厮杀,看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谁都不快活。

    而原文里洛摇光的死也和他有着直接的联系。

    摇光突然觉得先帝真是作孽,除了那小琅王看上去还有些天真烂漫,其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毛病,尤其是那个洛衍书。

    “所以这十万将士,是杀还是留。”苏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似乎根本没把这十万人性命看在眼里。

    摇光受了二十几年社会主义人文教育,当机立断说道:“当然是留了。”

    苏珩勾了勾嘴角,轻蔑地笑了笑:“那你倒是说说,这十万将士,你怎么留?”

    “那你又打算怎么杀呢?”

    苏珩抬眼瞧了瞧她,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藏在王陵之中,是足够隐蔽,因为没人敢去王陵查探,也想不到他洛衍琨会勾结了西平王,如此忤逆不孝。但是这也是个蠢地方,因为如果发现了,自是有一百种方法灭了这十万军队。水淹,烧山,毒烟,太容易不过。”

    “这是十万性命。”

    “这是十万乱臣贼子。”

    “许多人或许并无谋反之心,只是图个养家糊口。”

    “那有怎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二十年前,我大越因为他们洛家人死了可远远不止十万将士。”苏珩声音并不威压,轻飘飘的,反而透露出一种毫无悲悯的冷。

    摇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不是真正的苏摇光,她无法切身体会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她想谋反,不过是为了不死于他人之手。

    如今每日里日子过得嬉笑打闹,她也习惯了洛衍书的霸道痴缠,如果不是糯米提醒,她有时都快忘了任务这回事,更别说谋反了。

    好像相比回到二十一世纪,她更渴望地是平安喜乐酣畅淋漓地过完在大楚这一生。

    人类真是一个忘性很大的生物,她已经快忘记作为安晓的自己,是如何生活的了。

    可是苏珩不一样,苏珩亲眼看着他最敬爱的人死于洛家人之手,看着他的国覆灭崩塌,那些仇恨和疼痛在他心里足足留下了十几年的不可磨灭的伤疤。

    他无条件地帮助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是苏子河和明桑的女儿,他敛去所有的敌意和复辟野心不过是因为不想打乱自己安逸的生活而已。

    那自己有什么资要求他和自己一样佛系地放下?这对他不公平。

    摇光叹了口气:“那十万军队如果能化为己用,不是更好吗?”

    苏珩放下茶杯,似是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把那十万军队化为己用,如果化为己用了,你又敢用吗?”

    摇光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她没那个军事才华政治天赋,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笑了笑:“那我们,擒贼先擒王。”

    摇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和苏珩正经八百谈论家国大事俨然聪慧如大楚黄月英的自己这个时候会跟着两个傻姑娘在这儿抖筛子。

    自己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绝世大美人一枚啊。

    不过自己最近是不是对洛衍书太好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行,做完这顿元宵,自己一定不能再纵着他了。

    “哎呀,长公主,你好好筛,你瞧这几个陷块儿都粘在一起了。”安梓萱看着摇光的动作,皱着眉,十分不满,“你看红豆筛得多好呀,长公主你用点心。”

    摇光面无表情,她觉得自己回头该好好凶几回,立立威,这些丫头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不过擒贼先擒王,最先拿下的应该还是洛衍书。

    抖筛子抖得胳膊酸疼的摇光,突然冷笑了一下:“梓萱,你过来。”

    安梓萱瞧着这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磨磨蹭蹭地凑过去了。

    摇光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安梓萱皱起了眉,为难地说道:“殿下,这样怕是不妥吧……这大过节的……”

    摇光不说话,就冷眼瞧着她,挑了一下眉。

    安梓萱瑟瑟发抖:“好的,殿下,我马上就去准备。但是回头能不能保我一命?”

    “没问题,留全尸。”

    安梓萱哭唧唧地去了。

    上元节这天一早,下人们便把传说中的两位面首叫了起来:“殿下请公子到正厅用早膳。”

    到了正厅一瞧,摇光已经和安梓萱排排坐好了,桌子上已经放了四碗元宵。

    洛衍书自然而然地在摇光旁边坐下了,苏珩也在安梓萱旁边做下了。

    洛衍书瞧了瞧自己面前这碗元宵,小小圆圆,白白胖胖,还挺可爱。

    “这是长公主亲手所制?”

    摇光点点头:“舒公子这碗是我做的,苏先生那碗是梓萱做的。”

    “可有什么不一样?”洛衍书拿起银勺子,拨弄了几下,嗯,没变色,她应该没给自己下毒。

    摇光笑了笑:“自是因人而异,量身定做,二位先尝一尝。”

    苏珩先舀了一粒元宵送入嘴里,江米糯糯的,软软的,咬破后馅儿滑上舌尖,浸透味蕾,唇齿间溢满清香。

    “是桂花儿馅儿的?”

    安梓萱低着头,脸上有些羞涩,轻声说道:“是红豆沙拌着秋天存下的桂花蜜做的馅儿。”

    苏珩点点头:“梓萱小姐心灵手巧,这元宵很好吃。”

    洛衍书见状也舀了一粒元宵,瞧着和苏珩碗里的长得差不多,江米裹成的皮儿煮得有些透明,和那碗一样隐隐透着些红色,想来是一道和的馅儿。

    于是放心地一口吃下了一个,嗯,这江米粉裹得还不错,滑滑糯糯的,咬一口……嘶……

    众人就瞧着洛衍书的神色突然冻结,安梓萱心虚地低下头吃着元宵,摇光则笑眯眯地望着他:“舒公子,本宫手艺如何?”

    洛衍书想当场发作,可是对面还坐了个看好戏的苏珩,于是他镇定自若地咽了下去,然后淡定优雅地笑道:“长公主手艺自是极好,只是在下突然想起还有急事与长公主商议,所以还劳烦长公主与在下来一趟。”

    说着不等摇光同意就拽着她一路奔向偏殿。

    安梓萱和红豆默默合十,保佑长公主平安无事脑袋安好。

    洛衍书拖着摇光一进偏殿就把门锁上了,把摇光堵在门上,一手撑着门,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摇光瞧着他,双眸带怒,嘴角冷笑,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自己好像又玩脱了。

    她甚至脑补出了洛衍书邪魅一笑:“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那什么,陛下,你听我解释……”

    洛衍书的唇已有些微微红肿,他冷笑着:“朕不想听,信不信朕治你一个行刺之罪?”

    完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自称朕了,这是真生气了,还要治自己的罪,行刺之罪呀,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自己为什么要作死让安梓萱调了一盆辣椒加麻椒的馅儿呢?

    保命要紧。

    辣和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洛衍书本就是不碰辣的人,现在只觉口舌之间火烧火燎的疼。而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被他抬着下巴,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可怜又无辜,像是在求饶。

    “书书,是我做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的声音本来清冽,此时却放嗲了,软软的,带了丝丝娇媚。

    洛衍书哪曾见过她这般样子,看着她故作天真的双眸,明知道她是装的,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心里暗暗骂了句,真是个祸国的。

    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不管不顾低头吻了上去。

    “朕要你给朕解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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