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没干嘛。
摇光一回头, 就看见惊慌失措的安梓萱。
忙站了起来, 摆摆手道:“我们真的没干嘛。”
洛衍书也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安梓萱看了看洛衍书,又看了看摇光:“陛下, 长公主,你,你们……”
然后“噗通”一声跪下,闭着眼睛:“民女有罪, 民女什么都没看见, 不要杀民女啊。”
这个小丫头到底想到了些什么邪恶的东西……
摇光忙过去扶起她:“梓萱啊,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都是误会,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安梓萱猛点头,神色里还带着惊恐。
摇光扶额, 看来只能慢慢解释了, 于是拉着梓萱就往清狂居走。
边走边说:“梓萱你听我说,刚才只是陛下摔倒了,我恰巧也摔倒了,然后摔在了一起, 你明白吗?”
梓萱点点头:“明白明白。”
摇光:“所以梓萱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知道吗?”
梓萱点点头:“知道知道。”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可是殿下, 你和陛下……是姐弟啊。”
得, 还是没明白, 摇光一时无言。
而跟在后面的洛衍书觉得,这安梓萱其实也没误会什么。
到了清狂居,玲珑和红豆见他们三人来了,忙上了茶点,问道:“大年初一的,梓萱小姐怎么会来?”
安梓萱晃了晃手中拎的东西:“爹娘说一定要感谢长公主的多番维护和救命之恩,让我一早就来给长公主拜年,只是爹娘他们在温阳,年关时候事务实在繁多,脱不得身,不然定与我一道前来了。”
玲珑忙接过大包小包的年货,摇光冲她笑了笑:“令尊令堂真是太客气了,本宫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你来府上住段日子呢,你走了后,我们打叶子牌都凑不齐人。”
还不等安梓萱回答,洛衍书便冷冷说道:“大楚禁赌。”
安梓萱一脸迷茫:“大楚什么时候禁赌了?”
“方才。”
安梓萱:……
摇光实在看不下去洛衍书这副小肚鸡肠的幼稚样子,岔开了话题:“梓萱这次要不要住几日再走?”
梓萱想到了什么,红着脸,点了点头:“正好这几日爹娘甚是忙碌,还要下乡镇去,所以如果长公主不介意的话,梓萱想多陪长公主几日,免得一个人在府里孤孤单单。”
这丫头,红什么脸?洛衍书皱皱眉,难道又来了一个和自己抢摇光的?
摇光却没想那么多,点点头:“那你想住哪儿?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屋子。”
梓萱红着脸,嗫嚅道:“左小公子带我来的时候,我瞧着落杏院就挺好的。”
落杏院啊,就在醒竹阁旁边。
这个丫头,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行。”摇光冷冷道,“落杏院漏水。”
明明都见过左言了,这孩子怎么还一门心思想着那个老头子呢,左言哪里不好了?还是左言太不主动了?回头自己要找左言谈谈心。
不过眼下一定要扼杀安梓萱这颗蠢蠢欲动的少女之心。
“啊?”安梓萱闻言一脸失落,“其实漏水也没什么的,我自己补一补就可以了。”
看着安梓萱可怜巴巴的样子,摇光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吧。”
小的拦不住,那就只有去给老的打打预防针了。
“你先在这儿和玲珑她们玩会儿吧,本宫去去就回。”
说着一路朝着醒竹阁奔去。
角落里被遗忘的洛衍书看了看安梓萱:“梓萱小姐……”
“啊,陛下,哦不,舒公子,我真的什么也没瞧见!”
洛衍书尽量笑得慈祥:“梓萱小姐不要怕,看见了也无妨,在下只是想问问为何梓萱小姐执意想住落杏院?”
“啊?这个……”安梓萱揉搓着手指,脸通红通红,“嗯……”
瞧着她这样子,洛衍书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心里顿时大喜过望,这安梓萱简直就是天降神兵啊,以摇光的性,她肯定不会和心爱的小姐妹抢男人的,所以……
“在下明了梓萱小姐心里所想,并且愿意助梓萱小姐一臂之力?”
安梓萱一时愣住,陛下什么时候有了保媒拉纤的爱好?
洛衍书看她表情,以为她不信任自己,于是接着道:“这世上,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只要在下出手,保证明年此时便可以让众人唤你一声苏夫人了。”
安梓萱突然涨红了脸。
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而这一厢,摇光已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醒竹阁,门一推,怒气冲冲地问道:“苏珩你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打过叶子牌吗?”
苏珩淡定地喝着茶,眼皮子都懒得抬:“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叔叔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吃喝嫖赌有什么不精通的?”
“嫖?”
“……除了嫖。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难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真的是在深山老林里云游?我混道上的时候你和洛衍书两个还穿开裆裤呢,我学会出老千的时候你们还不会写字呢。诶,不过说起来,你和洛衍书是不是一起穿过开裆裤,我突然想到了那个画面……”
“不准想!”摇光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你个为老不尊的,别说我了,想想你自己,马上要给我找个婶婶了,是不是特高兴?”
“什么婶婶?”苏珩莫名其妙。
摇光奸笑了一下:“你可知道安梓萱心悦你?”
苏珩皱皱眉:“小孩子瞎胡闹什么呢?我要是成亲早,闺女儿都快有她这么大了。”
“所以,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早点做好准备,不要再在她面前释放魅力了,她是我给左言藏的媳妇儿,你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和人年轻小伙子抢了行不行?”摇光一本正经,“梓萱是个好姑娘,就是审美有点缺陷,你早些让她认识到你是个毒舌腹黑的老痞子,让她早些断了念想,行吗?”
苏珩虽然不承认自己是个毒舌腹黑的老痞子,但是他觉得摇光说的还是有些道理,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见识少,见了自己这般俊美优雅飘逸出尘又颇负才学的男子,难免倾心。
但是自己如今这个岁数了,很清楚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才好。
于是点点头:“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只是你自己可要注意和那小皇帝保持距离,不要丢失了真心,你和谁都可以,就是和姓洛的不行,我代表我的哥哥嫂嫂第一个不同意。”
摇光也点点头:“放心吧放心吧,我不可能对洛衍书动心的,如今不是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吗?我这是为了我们的大业委屈求全。”
顿了一顿,摇光又想到了什么:“只是你和洛衍书那个赌注,你不会要求他把皇位让出来吧。”
苏珩摇摇头:“我从来不提没有希望的要求,我提的要求向来都是让别人很难做到却又不得不做到。”
“比如呢?”
“还没想好。”
总归日子还很长,慢慢想,不着急。
新年的第一天快要过去的时候,长公主府的门又被叩响了,长公主府的门人接过了一封信,素白的信封,写着“摇光亲启”。
门人忙送到了清狂居。
清狂居里众人正吃着茶说笑。
摇光接过信,展开,笑容却凝结在脸上。
信上的字体清逸俊秀,一笔一触却是浅淡的伤怀。
信上只有短短一段话:
去日亡父双七,毓前去相国寺追念,见后山绿梅甚好,一如十年前初遇卿。
思及卿,且哀且痛且相思。
毓自食言,唯望卿安好。
腊月廿日
十二月二十日寄出的信,十二月十九日晏父的双七,十二月初五晏父故去。
而自己离开盛安的那日正是十二月初五。
摇光心里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沉钝闷厚的痛。
她冷冷地看向洛衍书:“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洛衍书余光看见了那信里的熟悉字体,心下了然,淡淡答道:“是。”
“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那日差下人转告你了,只是他忘了。”
摇光握着信,突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抬抬手:“你们都出去吧,让本宫一人静一静。”
洛衍书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摇光的脸色,忍住了,也默默地出去了。
小橙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掴了自己一个嘴巴:“陛下,都怪奴才坏事,奴才那日真不该忘了这茬儿,眼下殿下定要误会了。”
洛衍书垂下眼,看不清此间情绪,淡淡说道:“怨不得你。”
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远不止这一封书信。
阴差阳错,有缘无分,谁也怨不得。
所有人都离开了,偌大的清狂居空空荡荡,摇光推开窗,满园的绿梅映入眼帘。
他那日看到的应当比这个开得好,他那日的痛也定当远远超过此时此刻的自己。
想到自己一身红装被整个盛安城欢送之时他正一身素麻哀痛地送走了他的父亲,想到自己因他的食言决定放弃他时他正写着且哀且痛且相思,想到自己在越州和洛衍书嬉笑打闹守着岁时他正孤身一人跪在凄清的灵堂。
有那么一瞬间,摇光憎恶自己,也憎恶上天,憎恶这世间的所有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晏三行三,长兄早逝,次兄遁入空门,再无幼弟。
而今晏父病逝,整个晏家,整个文远侯府,皆指望他一人。
三年尽孝,一门兴亡。
孝义仁德如他,定不会不管不顾,奔走江南。
而自己,独自离开,一去杳杳,不曾在他哀戚之时陪伴在他身边,甚至连一点音讯也未曾留下。
自己何德何能受他一份深情。
若此时此刻自己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洛摇光,他是否起码没有这么孤单。
这命运太弄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