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王妃点名的,金匠很快就将簪子打好送入王府。
借着阳光,林蕙甚至能看到每一片花瓣上精心雕琢出的纹,那学名叫“维管束”,非常的逼真,她叹为观止。
见王妃爱不释手的样子,姜黄笑道:“要不要奴婢给王妃戴上?”
“好。”林蕙应允。
姜黄就把兰花簪插入她发髻里。
此时在家中林蕙也没怎么打扮,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乌黑的头发衬得这簪子格外秀气,姜黄仔细打量了下:“若是不出门,王妃带这个倒是挺好的,也不重。”
“出门就不行了?”
“当然,您可是王妃,此簪还是轻薄了些。”
林蕙笑笑,摸一摸这金簪。
王妃出门不合适戴,那寻常女子戴就正好了,本来铺子里的首饰也不是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的,太贵重的又有几个人买得起?像这小小的兰花簪,正合适小富之家的姑娘们。
念头一起,她坐在窗前又画了另一种兰花簪,比起她现在戴得那支,花瓣圆润了些,好像荷花瓣捧成一簇,显得生机勃勃。
“拿去让金匠打两支出来放在铺中卖,多少银子按照老规矩定价。若问起首饰图,便说是我秘密请得匠人画的。”她想看看多久能卖掉。
“是。”姜黄应声。
林蕙又伏案画别的,甚至换了一种细笔。
这细笔类似于现代的工笔,画出来的东西非常缜密,一丝不苟,她打算画个复杂些的喜鹊登枝簪。古人讲究吉利,所以不管是簪子,还有衣服上的花纹都喜欢选择寓意好的。
站在背后看着的方嬷嬷摇摇头,想劝她去见见穆琏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感觉现在的王妃态度很坚决,油盐不进,不如省省口水,便是打算去外面嗑瓜子了,谁料有丫环进来禀告,说是武定侯府相请。
林蕙手一顿。
最近日子过得颇是平静,她差点忘了书中的原剧情,算算时间,是该轮到女主出场了。
不过今天是宁安长公主的婆婆,武定侯府的太夫人七十大寿,怎么没人提前告诉她呢?看来府里管事也不曾把她当做真正的王妃,应该是去问过穆琏送什么了。这样倒好,省得她来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
林蕙道:“殿下去了吗?”
“奴婢不知。”
林蕙没再问,等到时辰差不多便是坐马车前往侯府。
要说京都的勋贵子弟,武定侯萧时远是极为出众的,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嫡子,文武双全不说,还极得皇帝喜爱,刚到二十岁就给予了他兵马司总指挥使的职务,不知惹得多少官员眼红,当之无愧成为本书男主。
而林蕙一下马车,没走几步便在甬道上遇到了男主。
跟书里一样,男主俊目挺鼻,英气勃勃,穿着窄袖的深青色绣麒麟直袍,引得路过的姑娘们都红了脸,含情脉脉。唯有在她三尺之前的庶妹林菡没有偷偷相看,她戴着一顶帷帽。
这帷帽是为防端王的,林菡怕今世再成为端王的禁脔,十分小心。
林蕙听到顾氏道:“阿菡,又不是外出游玩,过来恭贺寿诞你路上戴什么帽儿呢?”
林菡含糊不清说了一句,快步走了。
身影曼妙引得萧时远看了好几眼。
情愫就是在此时产生的,林蕙第一次看着书里的爱情故事活生生在眼前发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如果她有机会回到现实的话,绝对不会再碰任何一本言情小说。
改看别的,省得再穿越!
可惜,这恐怕是她的奢望……
林蕙叹了口气。
上房非常的热闹,不管是端王夫妇还是定王夫妇都来了,安宁长公主正与他们说笑,林蕙前去给这位姑姑请安。
安宁长公主瞄她一眼:“琏儿没与你同来吗?还在户部忙着?”
“应该快到了。”
“这孩子向来不喜欢热闹,我是怕他礼到人不到。”
是吗,林蕙仔细回想了下,结果竟然想不起来今儿这场戏穆琏到底有没有出现,可能他真没来?
毕竟这是为了促进萧时远跟林菡,还有端王的三角之恋的,至于她吗,就是这个幕后推手。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她与林菡单独相处时痛骂林菡,甚至推了她一把,将林菡不小心推到萧时远的怀里。
这次嘛……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了。
这智硬的配角她不当!
偏偏等只剩女眷们时,顾氏跟林菡看到她一起走上来。
“姐姐。”林菡面露愧疚,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氏关切道:“阿蕙,你的手没事吧?我之前听相公说你伤到了,哎呀,阿蕙你得去一趟寺庙才好,烧烧香去去晦气,今年这才开始就不是病就是伤的,我真的很担心。”
去寺庙有什么用?能把林玉峰给去掉?她最烦的就是这个人,林蕙笑一笑:“没事,早就好了。”
“是吗,那你何时来家中坐坐啊,焕儿也很惦念你。”
林焕是她三岁的侄儿,林蕙犹豫:“恐怕……等有空再说吧。”
啧啧,看起来是真怕了林玉峰了,顾氏心道这还是林家嫡女呢,居然被她父亲吓得不敢回娘家,真是可怜。
旁边林菡一双秒目在林蕙身上打量。
这嫡姐越来越奇怪了啊,明明前世如此的歹毒下作,怎么今世变得那么和善又柔弱了?
她该不会也是重生,故意装得那么好,实则背地里要对付自己?林菡目光一闪,忍不住戒备起来。
小姑娘的神色变化林蕙都看在眼里。
重来一世,作为虐渣爽文女主的林菡当然脑子不会太过简单,穆琏那木疙瘩都能觉得她是妖精,林菡看出不对更是正常了。只不过河水不犯井水,林菡做什么都可以,但若想报前世的仇,她也不会怕那圈女主光环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顾氏一点不知,又问起穆琏:“殿下可来了?好似没见着呢。”
“衙门忙,来得晚,也不知到没到。”林蕙搪塞一句。
林菡嘴角微微翘了翘。
看来就算林蕙重生了也没什么用,照样不得雍王喜欢,这样的话,她一辈子困在这桩御赐的婚姻中,也算是尝到了前世种下的恶果。
姑且看看,她是否能蹦跶得起来。
“阿蕙,阿菡,我们去外面看看花吧。”顾氏这时指向不远处,“好些姑娘在那边呢,看得会儿应该就要入席了。”
“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儿。”林蕙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目。
瞧着是很疲累,所以说还是要去庙里上个香嘛,顾氏道:“那你歇着,我跟阿菡出去走走。”
她拉着林菡离开。
林蕙当然不是真的要休息,她就等着开饭给太夫人祝个寿,然后就回去了。
其间姜黄来禀告:“殿下总算到了,正在外院那里。”
穆琏居然还是来了?林蕙有点惊讶,因为时辰已经不早,还以为他不会出现。正想着,有丫环过来请入席,林蕙便站起身,结果就被定王妃拉了过去坐在一起。
一顿午饭就在定王妃温柔又不断的声音中结束了。
林蕙想掏耳朵。
饭后,一个小厮来传话:“老爷求见王妃。”
林玉峰?
“有没有说何事?”
“不曾。”
“去回话,我与定王妃说话呢,暂时无空。”
桂心就去告诉小厮。
这话传到林玉峰耳朵里,气得脸色铁青,暗道一个定王妃难道比她的爹还要重要,见个面还得排后面?不过上次林蕙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明在她心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想到以前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小又可爱的女儿,林玉峰一拳砸在了墙上。
他不甘心,快步走到女客吃饭的院门口。
林蕙一出来就瞧见了林玉峰。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一副好样貌,难怪林菡的生母虽然逃走了,还愿意给他生下一个女儿。
“有什么事情?”她问。
林玉峰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傻子才去。
上次突然握住她胳膊疼得要死,这次去万一又被暴力呢?林蕙淡淡道:“我还有事,今日无空。”
青天白日下,她眼睛漆黑,里面一点感情都没有,跟上次在宫里一样,林玉峰心头发冷,心想好歹是他的亲生女儿,生活了十几年了,怎么转瞬之间能如此的无情?
他不过是想让林蕙真心接受她的妹妹,她就那么不愿意?
“阿蕙,你跟我好好谈一谈吧,为父只是希望你们姐妹能和睦。阿菡真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多了解了解她……”
林蕙道:“下次吧。”
“阿蕙!”林玉峰声音一大,就感觉到旁边有女客看过来,又只好放轻声音,“阿蕙,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如今贵为王妃,金枝玉叶,你的妹妹只是个吃够了苦头的小姑娘,你怎么就……”
林蕙皱眉:“你愿意怎么疼她就怎么疼吧,哪怕把林家所有的一切都给她,我没意见。”
林玉峰一愣:“你真心如此?”
“对,只有一个条件,”林蕙淡淡道,“你以后别来烦我。”
“什么?”林玉峰声音发颤,“你可是我的女儿……”她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
又想发火又要忍住,这憋屈的样子看得可真舒心啊,林蕙觉得自己心里可能也有点病,其实林玉峰算个什么?只不过是书里一个角色,只不过是一个渣爹,像那个人一样的渣爹罢了!
她转身就走。
林玉峰气得已经顾不得体面了,虽说林蕙第一次见到林菡表现的很差,但她之前还算是个乖巧的女儿,会向他撒娇,会每日给他请安,会尊敬的叫他父亲。
但现在,她根本不把自己当父亲了。
林玉峰追上去。
在月亮门前却遇到穆琏,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穆琏的手臂:“殿下,你来评评理,阿蕙她竟然……”他脸色又变得通红,觉得难以启齿。
自己家的事情,竟然要穆琏来说情吗?
穆琏看林玉峰气成这样,把目光投向林蕙。
林蕙面色平静。
林玉峰不想太失态,勉强压抑住怒气道:“殿下,我是想让阿蕙回去看看,她祖母很惦记她,还请殿下准许……”母亲不信林蕙变成这种样子了,只以为自己胡说,他要让母亲看看这不孝的女儿!
他这是想让穆琏开口相劝?怕是找错人了吧,林蕙当然是不担心的,可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突然又不正常了,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它。
她耳边又像第一次那样,听到了阵喧闹声,哭泣声。
不行,她又要晕倒了——那是她最后一瞬的想法。
林蕙倒了下来。
丫环的注意力都在林玉峰身上,一时都来不及去扶。
林蕙跌在地上。
穆琏眉头拧了下,蹲到她旁边将她扶起。
林玉峰吃惊的看着这个女儿:“怎么又晕倒了?太医不是说没病吗?”
穆琏道:“许是累了。”
“累了?”林玉峰盯着林蕙的脸,“不如送去林家吧,让她在家里休息一阵子,毕竟王府的事情多可能阿蕙真的累着了,在那里有她祖母看着总是好一些。”
穆琏淡淡道:“不用。”
“殿下……”
穆琏已经把林蕙抱了起来:“还是去王府吧,岳父请回。”
林玉峰恼火,但也不敢违抗穆琏的命令。
远处顾氏定定得站着,暗道这妹妹真可怜啊,居然又被父亲惊吓的晕过去了!
作孽,以后哪里还敢回林家?她得去告诉相公!
她快步而去。
女眷们得知消息后都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穆琏也没听,抱着林蕙坐上了马车。
徐平问:“殿下,可要马上去请太医?”
“不用。”穆琏心想,就算太医来也不会看出什么的。
徐平奇怪,但自然不会追问。
穆琏把林蕙靠在车壁放好,自己坐在旁边。
她好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动静,穆琏侧头看了看,心想她这病可能只有许无非才能治好了,别的大夫再厉害也不行。
只是,她到底是什么病呢?继续下去,该不会真要现出原形吧?
他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葫芦……
正当想着,马车一个颠簸,晕倒的林蕙没有坐稳,整个倒了下来,上半身横在他膝头。
感觉到一片柔软,穆琏呆滞片刻,将她扶稳。
结果她又倒了。
算了。
穆琏没有再管。
等到王府门口时,刚刚抱着林蕙下去,怀里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穆琏差点松手:“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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