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还麻么?”贺渊幽深的眼对上了她的眸子。
温暖心头突地一跳,嘴里本欲脱口而出的那“不麻了”三字,瞬间转换为此刻略带委屈的一个“麻”字。
女孩的声音软糯甜腻,飘散在空气里,一阵风吹过,那轻柔的话语扫过他的心间,还真他妈的应了她口中吐出的那个“麻”字,酥麻到了他的心坎里。
她的身子很轻很瘦,他几乎单手就能抱个满怀。
她的周边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仔细嗅过便知——那是她身上所特有的味道。
贺渊的双眼虽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但手掌与她腰间相触的地方,却是滚烫得厉害。
三分钟后,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雨终于停了,温暖收了伞。
感受着贺渊的气息不再平稳,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她即便再怎么不舍,也还是不忍他受累,“我好了,腿不麻了,你放我下来吧。”
贺渊愣了几秒,依言将她放下,手指间仿佛还停留着她腰间的温热,他的手关节下意识地蜷了蜷,食指与大拇指微微摩挲,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令他止不住地回味着上一秒的触感。
“对了,月考完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次的英语试卷那么难,你是怎么做到作文一分也不扣?整张试卷还得了满分?”
其实,这次月考,温暖也只比他低了两分,这两分就丢在英语作文上,她也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贺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刚巧在考试的前天晚上看了篇英语散文,非常切题,然后我就筛选了几个精句,再随便胡诌了下,一篇满分英语作文就成型了。”
“……”
算了,当她没问。
——
国庆七天长假过后,高二年级家长会如期而至。
有人欢喜,有人愁。
鲁西在经受了七天禁足后,早已破罐子破摔,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温暖的班主任名叫鲁国斌,教数学,四十岁上下,已被一群“小魔王”给折磨得秃了顶。
“这次请各位家长前来,相信大家也有所了解了。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总结高二开学第一次月考成绩,对进步的同学提出表扬,退步的学生不能说批评,但至少家长们得起到督促作用,不能再任由你们的孩子懈怠下去了。那么,我要说的第二点,也是整个高中颇为重要的文理分科,各位家长一定要劝说孩子根据实际成绩来选择文理班。当然,若是你们的孩子文化成绩实在是跟不上,作为班主任,也建议你们能考虑一下艺术班,相对来说,孩子学起来也不会那么吃力,考上一本的机率也会高很多。在这里,我最后强调一遍:一定一定不要任性而为,胡乱填报分科志愿,否则,吃亏的是你们的孩子!
现在,作为班主任,我必须得提出一个同学的名字——钱文希。明明文科成绩比理科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可她上个星期交上来的文理分科志愿表,却令我大跌眼镜,她居然选择学理!
不是老师不相信她的学习水平,实在是因为一个物理、化学一窍不通的学生突然要铤而走险,抛弃她所擅长的一切,甚至原本可以考上一本,如今却很有可能连个三类大学都考不上!这令我这个做班主任的,怎么能不忧心?
所以,各位家长们,分科志愿表上都有你们的签名,我希望各位能对得起你们孩子的未来,不要随随便便地在这张纸上签上你们的大名。多多少少,也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忙而忽略了孩子们的成长,现在,于你们而言,可能只是一时,但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鲁国斌慷慨激昂地讲完,口都被说干了,嗓子的不适叫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拿起讲台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大口。
台下的家长们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更有甚者,三三两两小声嘀咕,不禁讨论了起来。
此刻的温暖,双手抱臂,站在教室门外,视线始终都落在保持温柔优雅的林美怡身上。
“钱文希,鲁班又开始告你状了。”薛凯双手抱臂,用胳膊肘怼了怼她的手臂。
钱文希不耐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闲得慌?你今晚的英语作业还想不想抄我的了?”
“想想想!”薛凯立马狗腿十足,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忍不住八卦道,“所以说,你他妈的文科成绩那么好,干嘛要想不开学理啊?”
站在薛凯身边的纪琳琳似有揶揄,“还能为什么?为爱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希希的男友是三班的何云松?那家伙常年理科年级第三,分科志愿不选理,除非他脑袋有坑,希希这是为爱赴死呢。”
“……”
钱文希脸一红,跺着脚,又羞又恼,“纪琳琳,你信不信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一群人关系不错,纪琳琳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哪会真的拿这事取笑她,忙闭了嘴,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其实,钱文希与何云松谈恋爱这事,早在一开始时鲁西就和温暖提过了。
只是,令温暖意外的是,平时那个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抱着一颗八卦之心的钱文希深情起来,居然敢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值得吗?”
谁也没料到,从来都对这些八卦新闻兴趣缺缺的温暖,竟会突然间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钱文希愣了半晌,思绪仿佛陷入了某种特定的回忆里,这是温暖第一次看见女孩唇角边那无怨无悔的笑容,绚烂得堪比夏日的晨光,竟是连她看了都不禁失了神。
“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愿不愿。”钱文希的声音很轻很柔,空灵辽阔,却也是头一次收敛了所有的玩笑,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温暖一直都知道钱文希整整大她一岁,她与贺渊一样,都属于上学比较早的那一批孩子,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总觉,钱文希的心理年龄显得比她还不成熟,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将乐观开朗,神经大条的一面展现给她身边的人看,而真正值得思索,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与努力,都留给了自己。
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爱情,连自己那繁花似锦的未来都可以舍弃。
温暖不禁陷入了沉思:那么,同样的问题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呢?她又是否会愿意为了贺渊牺牲一切?
她想,在这一刻里,她已经明白了钱文希的选择。
——
放学的路上,鲁西还在抱怨他们班那个灭绝人性,恨不得要置他于死地的班主任,会有多么的丧尽天良。
整个家长会历时一个半小时,光是提出他各种不思进取,学习一塌糊涂的例子就占了大半,好似他们班上其他的差生都死绝了,又或者是他的名字说起来简单,连老师都叫得有些顺口了,凡是反例必定有他。
“暖暖,我不想回家啊!回家后铁定命丧今晚啊!”
“你每次家长会后都这么说,现在不也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更加白白胖胖了?”
“……”鲁西深吸了口气,狠狠地瞪向她,“我说你这女人,就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之前是谁帮你搞到了妖后酒吧的会员卡,你都忘了吗?”
温暖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你是知道的,在我这里向来只有少女心,没有同情心。”
“……”
他是发了疯才会指望这女人会有同情心。
果然,翻脸无情,过河拆桥才是这个女人的本性。
“不过……”温暖顿了顿,突然说道,“喏,别说我不够朋友,这治跌打损伤的药我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说着,她还真就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塑料袋的药来。
鲁西捂住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她给活活气死。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自己交的朋友,跪着也要将友谊进行到底!
鲁西沉默了片刻,平息心情,突然间,仿若想到什么似的,蓦地说道,“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今天下午家长会的时候,我路过一班门口,看见你们家那位,正站在门口接受批评。”
“批评?”她满脸的不敢置信,“他考了全年级第一,还会被老师给批评?胖猫,为了报复我,你也用不着编出这么可笑的故事来吧?”
鲁西鼻腔冷哼,“温暖,我告诉你啊,少瞧不起人了,我骗你干嘛?今天下午我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班班主任问他,为什么家长会全班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长没来,你猜他回答了什么?呵……他也真的是吊炸天了。”
“胖猫,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温暖有些无语。
“我这叫设置悬念,让你求我啊。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温暖扯唇讥讽,“你下个月的月考还想垫底?就不怕你爸妈直接禁足你所有的休息日,让你日日夜夜与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遭受他们的男女混双?”
鲁西闻言,光是想想那情景就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的好暖暖,美丽大方的暖暖,下次月考就拜托你了,我保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快说!”她不耐催促。
“得咧,这就切入正题。然后他就说,他不需要。我靠!他居然说他不需要家长!他们班班主任当场就气得脸色铁青,呵斥他不要搞特殊,即使他年级排名第一,也不能如此嚣张!家长会自有家长会的道理,家长来不来学校开会,也不是由他说的算。”
温暖心口微疼,不禁咒骂出声,“这什么班主任啊?难道不该先了解实际情况再做出判断?这么冤枉好学生,难道就能显得他道德很高尚?”
“他们班那班主任都快六十了,教了一辈子的书,就等着退休养老呢,你还指望他去了解学生的家庭状况?他现在是能少操一份心就少操一份心。”
“所以呢?就任由他冤枉学生?”
“不是啊,暖暖,你这么激动干嘛?贺渊他家什么情况你了解吗?就这么肯定他是被冤枉的?”鲁西忍不住反问。
温暖懒得多说,向前迈进的步子越加大了。
鲁西不得已跟着她那连头发丝都在替贺渊委屈的背影,加快了步子。
到家完成作业后,温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气愤,忍不住点开了她与贺渊的微信对话框,思索了许久,一句话被她删了改,改了删,绞尽脑汁,却只发出了这么几个字和三个感叹号:【班主任都是大猪蹄子!!!】
贺渊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仿佛能通过它,感受到女孩此刻那怒目圆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生动表情。
他不由得牵起了唇角,一下午的滞闷与焦躁,在这一刻里,全部化为了乌有……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