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屋内的氛围逐渐趋于沉寂时, 因风烛刚才所言而一再心生动荡的夜荒既茫然之后，竟难得有些思绪混乱。
甚至于某个瞬间,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和风烛一样, 曾被宇宙争霸赛上的那群家伙给影响了精神。
这倒不是因为他答应了之前风烛提出的给他点时间的事情毕竟无论他有没有被影响到精神, 他都根本没办法拒绝风烛。
他只是真的没想到风烛会那么说罢了。
他与风烛之间，绵延着的是生死爱恨纠缠而成的一道道界限。
然而今天的狂风暴雨似乎骤然将这些界限给冲得支离破碎。
夜荒看着仍旧站在落地窗前的风烛, 看着风烛身后那隐约的昏沉夜色。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任由风烛带来的那些黑玫瑰花种落在死神殿花园里的事。
而今夜，他的黑玫瑰似乎终于要开花了。
半响之后, 夜荒勉强压下了自己心底的复杂情绪。而他在回想着风烛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时，倒是因此而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是有关风烛先前提到的、他想成神的事情。
先前夜荒并不了解风烛想要成神的原因, 所以他才觉得风烛想要的或许就是他那命运之神的神格。也因此，他刚才就这么任由着风烛刺穿了他的心脏。
可现在看来，风烛追求的根本不是某个特定的神格, 而是成神本身这件事罢了。
并且从风烛所说的那些话来看, 即便他的死亡倒计时结束了，这个小崽子似乎依旧有着成神的念头。
想到这里，夜荒干脆确认般地问了风烛一句“你想成神”
此刻重新走到沙发处、正想着那个沾染了夜荒血迹的单人沙发要怎么处理的风烛闻言之后, 就这么看着沙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他便侧过头来对着身侧的夜荒随意问道
“这沙发怎么办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想让主神的血液被别人拿到”
夜荒倒是没想到风烛此刻还在纠结着这种事情。
不过这个小崽子说得没错，主神的血液他确实不想被别人得到。
毕竟主神血液里所蕴含的神力远超第一宇宙的其他神明。所以如果旁人想到成神的话, 主神的血液显然能够让他们得到更澎湃的神力，并且这也能让他们更容易成为神明。
然而就风烛之前所用的那种成神方法，说真的，万年以来也有且仅有这个小崽子一个而已。
因为其他家伙根本不知道主神血液的力量。甚至就算知道了, 他们也无法得到人格融合前那四个人格的血液，更别说是人格融合后的命运之神的血液了。
除了风烛，也唯有风烛。
所以他才说，那个小崽子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夜荒虽然不想被其他家伙得到主神的血液，但如果那个人是风烛的话，他倒是完全无所谓。
不过既然风烛都这么问了想到这里，夜荒干脆随手将那个沙发收紧了自己的空间装置里，然后再度垂眼看向了风烛。
风烛见状后却略微愣了一下。老实说刚才夜荒就算直接毁了这个沙发、就这么将其化成齑粉，都没有他如今这种直接将沙发收起来的做派让风烛来得惊讶。
话说这样的沙发这家伙收起来想干什么啊难不成等回到死神殿后再拿出来毁掉吗
以及夜荒到底记不记得这玩意儿其实是他的沙发
而当风烛忍不住“啧”了一声后，下一秒他就听到夜荒再度说起了先前那个有关成神的话题来。
其实风烛此刻并不怎么想和夜荒聊这种话题因为如若他想成神的话，他很可能会选择对第一宇宙的其他神明动手。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不想和夜荒聊起这件事，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不想因夜荒而成神。
别说他现在还没理清楚自己对夜荒所怀有的感情。哪怕他与夜荒之间并没有什么情感方面的纠葛，他也没打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全然靠着对方成神了。
他想要的东西果然还是由他自己获得才会让他觉得有真实感。
否则他和三主神认识了那么久，他早就可以想办法借着他们的力量成神了。
原本风烛是打算就这么略过这个话题的。但当他听到夜荒接下来的话后，他才渐渐意识到夜荒提起这件事的原因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那位神明大概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此刻他并未说出类似于直接帮他成神的话来。
夜荒仅仅只是开口对他说道
“小崽子，既然你想成神，对于整个第一宇宙你应该有所了解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第一宇宙里真的有十万神明吗”
风烛闻言瞬间听出了夜荒话里的未尽之意。
其他宇宙的人之所以都说第一宇宙存在着十万神明，是因为第一宇宙的神明数量是存在上限的，而他们一直觉得这个上限就是十万人。
这几乎已经成为所有人默认的事实了。
如若从往届第一宇宙的神明名单来看的话，这个宇宙似乎确实有着十万神明。然而这件事存在的前提是三主神一直被众人算作是三位神明。
可实际上呢他们不仅是同一个人，甚至就在不久前，这些人格还全都融合为一了。
如今第一宇宙的主神仅仅只有命运之神夜荒。
所以这么来算的话，现在第一宇宙其实只存在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位神明
那么突然空出来的两个神明位置呢
这两个位置会由谁来补上这又是以什么规则来决定由谁来补上的
念此，风烛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夜荒。
而夜荒本身也不是那种卖关子的性格，他见风烛看向他后就直接解释道
“事实上第一宇宙的神明数量上限从来都不是什么十万。”
“我是第一宇宙最先选择神格的人，那时候第一宇宙的神格数只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所以如果第一宇宙神明数量真的存在上限的话，那么这应该才是它的真正上限。”
“只不过因为我在成为命运之神不久后，就直接成了那所谓的三主神，所以那些家伙才弄错了神明数量罢了。”
“毕竟当其他人选择神格的时候，神格的数量已经在逐渐减少了。也因此，他们并不清楚第一宇宙最初的神格总数。”
“关于第一宇宙的神格”
说到这里，夜荒倒是稍微顿了一下。
他想到了他最初选择神格的事情。
当初他其实压根就没什么耐心在十万个神格里慢慢挑选。而他之所以成为命运之神，甚至简单到只是因为当时位于所有神格最上方位置的就是它罢了。
但据他后来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每次出现在所有神格最上方位置的那枚神格，似乎恰恰就是最适合当时挑选神格者的那一个。
甚至说不定最上方的神格就是为了契合当时挑选神格的家伙而出现的。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但最终夜荒还是和风烛说了这件事。
“关于第一宇宙的神格，每个挑选神格的家伙最后得到什么样的神格，大概和他们本身也有点关系。”
“不过这些年来，第一宇宙的神明也换了不少，而新出现的那些神明的神格倒是和之前死掉的那群人一样。”
“这或许是那群家伙成神方式的问题，又或者是第一宇宙的那些神格一直都是固定的。”
提起这些可能时，夜荒倒是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然后他就这么继续对风烛说道
“第一宇宙一向弱者恒弱，强者恒强。所以这也说不定只是第一宇宙宇宙意志觉得他们潜力不行，所以才懒得特意花资源将原来那些神明的神格改成新的罢了。”
夜荒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什么。
这一刻他只是和风烛接着说起了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神格的事情。
“万年前我打算成为三主神的时候，第一宇宙里突然死了个神明。”
“那家伙想将神格给他的后代，结果他的后代太弱了，弱到根本就得不到那个神格。”
“最后的结局是，那个蠢货失去神格死了，而他的后代也没有因此成神。这或许就是为什么现在第一宇宙少了一个神格的原因。”
想要成为第一宇宙的神明根本没那么简单。
即便是那位神明自愿将神格给别人，也得看看他后代的潜力以及身体素质究竟达不达得到能够成神的程度。
毕竟第一宇宙里弱者恒弱、强者恒强。如果被给予神格者的力量过于弱小的话，那个人根本就得不到神格。到最后，神格只会化为最原始的力量直接回到第一宇宙宇宙意志那里而已。
当初因为第一宇宙出现神明还没多久，所以那家伙在给出神格时根本不清楚这样的规则。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在那之后显然就没人再重蹈覆辙了。
也正是那时候，夜荒恰好人格分裂成了三主神。并且在他参加了当年那届宇宙争霸赛后，其他宇宙对第一宇宙神明总数的印象便逐渐变成了十万人。
而当时哪怕是第一宇宙的神明都以为神格在回归第一宇宙宇宙意志后，会再被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给予给其他合适的人。
夜荒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他本身也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
但当他人格融合记忆完全恢复以后，当他意识到第十宇宙宇宙意志会为风烛铺路后，他便在想当初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会不会一直都没有将那枚神格给送出去
所以在他人格分裂后，第一宇宙的神明数量才会总是维持在十万，而非十万零一
这些年来第一宇宙一直在争霸赛上排名第一，本宇宙因此而获得的资源绝非少数。
要是宇宙意志也有强弱的话，他们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大抵不会比第十宇宙的宇宙意志要弱。
所以如若第十宇宙宇宙意志都在想着造就出一个最强来为本宇宙赢得荣耀，那么他所在的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呢
诸神这些年来基本都不怎么待在第一宇宙里，而他们除了试图使自己的实力变强之外也不怎么消耗第一宇宙的资源。
因此第一宇宙剩下的资源估计只会越积越多。
而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靠着这些资源弄出个厉害的神格来、并且将其留着等待有潜力的人出现，又或是将其留作后手、从而在第一宇宙的最强者不再为本宇宙参赛时再造就出一个强者出来等，倒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夜荒反倒越来越觉得有可能了。
于是他看向了正沉默地思索着什么的风烛，就这么等着这个小崽子对此说些什么。
“这么一想的话确实挺有可能的。”
“毕竟宇宙争霸赛对于各个宇宙来说都还算重要。如果第一宇宙的宇宙最强对争霸赛不感兴趣的话，你们宇宙的宇宙意志再另选一位有可能席卷争霸赛的、并且拥有神力的家伙成为神明显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以上这一切的前提是，它得拥有一枚能够给予给那个人的神格。”
“我倒是觉得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手里有着不止一枚神格，只是这些年里它回收了一些后又随意给出去了而已。毕竟你们宇宙在争霸赛里得到的资源实在太多了。”
“虽然它可能懒得彻底改变那些神格，但或多或少用一些资源将其加强再送出去，然后以此来提高本宇宙的实力也没什么难理解的。”
“不过以现在的神明总数来看，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那里应该还剩下一枚神格。说不定那枚还挺强的，强到它想着将其留作后手”
此刻夜荒发现风烛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后，就直接开口对风烛说道
“你要和我去第一宇宙看看么”
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虽然续约了百年，但那时候命运之神的四个人格已经记忆互通了，并且当时他们对于命运之神人格分裂的原因多多少少也有了些猜测。
而在意识到风烛是他们的弱点后，无论是这具躯体里的哪一个人格显然都没有就此除掉风烛的想法。
于是最初两大宇宙签订盟约时那个用于让他们待在第十宇宙寻找弱点的、“不得往返两大宇宙”规则，也因此而消失在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那新签订的盟约了。
而这就意味着，他现在若是想要回第一宇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风烛需要一段时间思考他们两个的关系。
虽然夜荒不想再放任风烛离去，虽然夜荒最终并未阻止他，但他希望他能离风烛再近一点。
与此同时，他也希望他们两个分别的时间能够再晚一些。
风烛闻言后倒是真的思索起了去不去第一宇宙的事。
其实现在他根本还没决定成神后究竟是选择第一宇宙还是第十宇宙。
第十宇宙宇宙意志给出的死亡倒计时确实坑了他一段时间，但相应的，那本就是各个宇宙通用的规则。
即便二十二年前他诞生在其他宇宙，在争霸赛开始前他仍有可能被该宇宙的宇宙意志抹杀掉。
所以当年那个天命称号所显现出的死亡倒计时究竟是在宣告着他的死亡，还是在无声地给了他一线生机，风烛对此甚至都不怎么好界定。
至于之后第十宇宙宇宙意志给他铺路的事也是既定的事实。
而他在将“命运”神格还给夜荒的时候，也已经算是回敬了第十宇宙宇宙意志的算计了。
所以他现在要说有多讨厌第十宇宙宇宙意志倒也真的说不上。
风烛两辈子都是人类。所以对于人类这种存在本身，他多少还是有着一些眷恋之情的。
事实上之前他和夜荒说他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就这么略微想了一会儿后，风烛终究还是答应了夜荒的提议。
毕竟成神是一回事，选择待在哪个宇宙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他去第一宇宙倒不是因为想立即成神，他现在反而更想知道那枚无主的神格究竟存不存在。
至于最后他能不能得到、会不会选择那枚神格，还是等他确认了这件事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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