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众所周知的战场屠敌之外,镇西将军许故溪更擅杀人。
毒杀、刺杀、砍杀、暗杀、扼杀、绞杀、斗杀。
风流少年踩着一个一个血脚印仍留得热血义气。
点珠惊愕地看着她们家小姐温温柔柔笑着往嘴巴里放了第十二块金花糕,出这么大事了还吃!
幸好钱安城地小贵人少,如果冲撞了真正的京城贵人,小姐可能已经被拖下去了吧......
一会儿先向易夫人求情,再好好和若怜小姐说说。若怜小姐和华昭关系好,应当不会不管易家的,点珠默默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躲过这一劫,一抬头看见结翠一只手枣豆另一只手拿晕子糕。
易眠池放下喝了半壶的茶,又笑:“点珠,你的眉毛都扭成一团了。”急得像到处乱跑的小母鸡。“我们差不多也过去吧。” 再不把事情解决了,这个操心的小丫头就要掉眼泪了。
……
易华昭领着易华晨在西花厅外寻到了易夫人的大丫鬟拂雾。
大型的宴会,谁与谁能碰面都有讲究,光排席和单子都花了几周。易华昭和易华晴招待着不同出身的闺阁小姐,易夫人和各家夫人们在一起闲谈,给各家孩子相看的机会,有已经看对眼的,夫人们就会在这里互相探探底。
施文慧几次来也都跟着学了一些,现在站在施姨妈和易夫人身边端庄坐着拿帕子掩着嘴角笑,安安静静地时不时点头应和夫人之间的谈话,余光瞥见了拂雾从边门急急压着碎步跑到易夫人身边。
耳语了几句后,易夫人就欠身告退。
许是去净室了吧。
施文慧悄悄收回目光,将头微微侧着,没有正对着几位韩家和沈家的大人,只低声附和着谈论,不经意间提起自己曾做的诗句称赞夫人们的发型。
侧着身的那个角度比较好看,能显出鹅蛋脸的脸型,又显得文弱娴雅。
西花厅外。
“昭儿,”,易夫人拉起了易华昭的手,“今日你也去演巫。”
“母亲!”易华昭低声惊叫。今日学着招待这么多客人已经很累了,母亲竟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演巫?!
况且她根本没有演过巫。今天易家的那个名额本来给了施文慧了。
虽说如今的上巳节不像是史书里大楚朝初期是那般严肃,不过在当地选出身心纯洁,容貌秀美的少女作为巫女,稍稍受过训练能在宴会上在水边跳舞,为众人祓禊。
不过是个形式。三月三这样的小祭不怎么隆重,不像二月初二和七月初七那样的大日子主要由神裔家主持。
“母亲,不是说好明年我再演巫的吗?” 易华昭急起来,轻轻蹬着脚扭摇晃易夫人的袖子。
易夫人难得认真地看着她的掌上明珠。
名正言顺让女孩子在众人面前出彩的事情怎么会被易夫人无视,只不过钱安城太小,又有沈二公子的婚约。本想待她再经营一番,让华昭多练些时候,直接在众人面前脱颖而出,也能博个好名声。
只不过,没人想到那位大人今天会来......
“昭儿,你听我说。”易夫人露出鼓励的笑容,温言道,“你平时就喜欢跳舞,跳得这么好看,巫舞也不是没有跳过,一定可以的,你可是我的昭儿。”
“真的吗?”易华昭不安地看着易夫人问。
“真的,昭儿。”易夫人安抚着易华昭,“是母亲思虑不周了,不过母亲今日仔细想了想,机会实在难得,错过可惜。”言语间没有透露出半分关于苏夜鹤的消息,又说道:“你今日万万不可去人前说沈二公子与你如何,免得被人看轻浮了。”
易华昭听到母亲提起沈二公子,心中雀跃,又开心起来:“女儿省得,那女儿这就去准备衣服。”随意地行了礼就像欢乐的小鸟一样跑走了,裙裾翻飞。
要在沈二公子面前跳舞,
为了沈二公子跳舞!
易夫人见易华昭走远了,重新露出淡淡又端庄的微笑,提起裙角回到了花厅里。苏夜鹤啊,那位苏大人也很适合昭儿呢。昭儿可要好好挑一挑,真是烦人呢。
……
那厢易华晴和易画铃也在招待一些地位稍低一些的女孩子们,也是另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华晴!”杨若怜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易眠池真的过分了。”杨若怜带着肿着眼睛方莼方菁姐妹把来龙去脉把易华晴拉到一边解释了一遍。
易华晴有一些不知所措:“昭儿和母亲呢?要不先找仆妇将易眠池带回去?”
杨若怜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角,易家女儿还真是没一个有用的,又摆正脸色皱眉头出主意说:“不若先告知易夫人吧,想那易眠池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旋即又有些犹豫,“只是今日沈家、韩家都来了,就怕冲撞了人。”
“快派几个仆妇去把易眠池关回她的小院子里!”易华晴想到冲撞沈家韩家的可能性就一阵后怕,忙向贴身丫鬟命令道。
丫鬟刚刚离开,易夫人的贴身大丫鬟拂雾便到了,如今老夫人不在钱安城,拂雾跟着易夫人也极有身份,易华昭不在,她便过来领着众人前往水榭观舞。
一路上易华晴都紧张地宽慰着方莼,替易眠池道歉。现在丢的不光是易眠池,还是易家的人,易华晴心中暗恨。
“易眠池她应是受了刺激.......”
少女们在西侧的三层水榭,少年们在东侧的三层水榭,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恰好能认出不同人却看不了更细的距离。夫人们也在水边的岸上设席上陆续入座。
一群少年持竹杖,佩兰草,从对面湖岸踏歌而来。
“落花悬度影。飞丝不碍枝。树动丹楼出。山斜翠磴危。”一个少年回头问,“无梅兄,你看这几句如何?”
“上佳之作。”沈无梅颔首,他持一红纸伞,一袭海棠紫梅枝暗纹圆领绣金窄袖袍,身上颜色浓重艳丽,却丝毫不显沉闷或者老气。
雪下红萼,泥中血莲。
江南士子隐隐以沈家为首,纵使沈家二房嫡子沈无梅还并未考功名出仕,才名已远播京城。
少年获得沈无梅肯定十分高兴,冲伙伴道:“你看,我说这两句着实不凡,你偏要说不好,明明此人就写得很好啊。”
四大神裔中的韩家,其嫡长子韩却闻言低笑:“无梅,你的名声是越发大了。” 又挤了过去,“一会儿将你的伞分我一些。”
“怎么你这个神棍同我说三月三会落雨,自己却不带伞?”沈无梅问道。
“就算我们巫家衰落,你叫我神棍,被信众听到了可是会被撕碎的。”韩却将折扇收进袖里,不紧不慢回道。
“羡君乘竹杖,辞我隐桃花......”歌声渐低,少年们行至水榭,登上三楼,涌入了没有顶盖的露台。
湖光潋艳,春阳暖暖,鼓声起。
“咚”
场间安静可闻落花之声。
“咚咚咚咚”
鼓点骤起,九名少女一身玄衣排成一列从湖面上齐齐踏来,满头青丝飞舞。
足间点点溅起水花,衣摆旋转,手持的细长柳枝带起波纹,卷起小小旋涡。
“濯秽!”众人齐呼。
少女怀春,肌肤莹润,易华昭今天尤其美,香汗淋漓,头颅高昂,湖面映出长袖。
“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小姐刚刚说了什么?奴婢没有听清。”点珠问。
“没什么,娘以前教我的词句罢了。”易眠池弯了弯嘴角,伴着鼓声胡乱挥舞着一截桃枝,“接着之前的说,若我没有猜错,比起仕途到顶的方家,姚公子更可能选择杨家。不知道方莼说了些什么,说服了杨若怜将庶妹留在家中,引出我让姚公子和方菁不和”。
“那便说得通了,按照小姐所说,方莼已与男人有私情,但长幼有序,碍于姐姐未嫁,她也是不能嫁的。”结翠补充道,“那方莼会不会记恨嫡姐?”
“有可能吧。”易眠池想到方莼天真娇憨的样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伤痕和坠子。连我脖子上的伤都快好了,别说小小的划伤了。况且,方莼那样的人,想必心思缜密,不会落下东西。”
“那方莼又是怎么进房间的呢?明明都锁上了的。”结翠问。
“因为没锁。”易眠池答,“作为外人方莼总不可能在房中挖地道藏钥匙,那么自然是没有锁上门了。她装作门打不开的样子叫住你们,又叫来易华昭。”
“易华昭心思简单,又是急性子,方莼偷偷往外拉着门装作她一起开,哄着她她便真的以为门是锁住了。”易眠池摇头,“不然就她那身板,锁好的门真能踹开腿肯定会受伤。”
“若华昭小姐直接去开门打开了呢?”结翠不明白,这样有什么用。
“并无大碍的”,易眠池苦笑,“一个已死的庶女,还能期待易夫人给我出头吗?之前她引起话题引得易华昭骂我,易夫人瞒住这件事还来不及。”所以锁不锁门,只不过是肯定瞒得过去和万无一失的差别罢了。过错全在于克夫的庶女和骂人的嫡女身上。
“一石三鸟。”姚公子这话题让方菁心生疑窦支开婢女,杨若怜不带庶女,易眠池自尽更合理。
是的,更保险罢了。所以还给易眠池下了药,下在外道浓郁,外行人闻不出的花露粥中间。第一次洗澡换衣服后,易眠池发现了几天没有脱下的衣服上曼陀罗的残渣,是被勒死那天穿的衣服。
屋里有一部分的气味,来源于此。
“小姐,我有些害怕。”点珠一只手紧紧拽着结翠的胳膊,一只手拉着易眠池的袖子。
三人并排坐在了靠山那一侧的去鲤轩的屋顶上,望着湖边,距离并不远,又倚着樟树,众人都盯着湖面,因此没有人发现这主仆三人竟一起上房揭瓦了。
“别害怕,点珠,一会儿可要靠你了。”易眠池别下桃枝上的一朵桃花簪在点珠发间。
“奴婢明白。”被赋予重任的点珠难得目光炯炯有神,意气风发,双手握拳,一时间连抓着两人的手都松开了。
湖面上,九个少女踏着波光舞蹈,腰身一软,伸出纤纤素手摇铃。
“要下雨了。”韩却开口。
“哗”一下沈无梅撑开红纸伞挡在两人头上。
手腕一转,少女们将九朵铃铛扔上天。
“咚”鼓点落。
暴雨突至,天色骤暗。
一瞬间内,天欲坠。
“轰!”
春雷响。
紫色的闪电划过灰黑的天空。
“大......凶。”韩却不敢置信,喃喃道。
雨帘挡住了视线,斜风淋透了头发衣服。
高亢的叫声从女孩子待着的水榭中冲出来。
“血!”
“好多血!!”
“啊啊啊!”
“死人!!”
“救命啊!”
“方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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