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樱花的花期是十分短暂的。
隔着道路两边的围墙,零散的和着春雨落了一地,远处伫立于空地上的旋转舞台已经拆卸了大半,歌舞伎巡演早在前天结束了,原本赶来木叶的游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而歌舞伎的剧组也差不多会在傍晚时分出发回程。
君麻吕背着书包过去的时候,牛车已经准备出发了,他站在路边跟着走了几步,车辇却突然停了下来,身着黑色羽织的男人掀开门帘看他。
“应该是来找你要签名的。”他这样说着,转过头去看旁边人,那人身着月白色单衣,肤色白皙,长发简单地披散在肩后。暮色朦胧,男人捻着一柄烟枪,素白的手指轻按在金色暗纹上,如捧芙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正是小原樱纪。
君麻吕对于饰演鸣神上人的野目总有一股惧意,在男人掀开门帘时,他就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而被当场逮住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看到男人旁边的小原先生,才迟疑着站稳了。
巡游表演结束的那一天,就有着正式的见面活动,但他因为上学的原因没有办法赶过来,此后也一直没有时间,要签名的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能鼓起勇气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抱着这样的念头,君麻吕抬起眼眸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刚才小原野目的猜测。
从一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脸上的小原樱纪抿唇而笑,他男装时看上去只是十分普通的男子,但当他这样笑着朝小孩招手时,属于云上绝间姬与天女的妩媚与绮丽便浮现出来一点影子来。
等签完名后,君麻吕的脸已经红彤彤的了,说不出来是害羞多一点,还是激动多一点,翡翠绿的瞳眸扑闪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全程是站在恐怖的“鸣神上人”旁边的。
小原樱纪忍不住去掐他脸蛋,动作大气端庄,让人看不出不妥来。在小孩笨拙着将签名郑重地放进小挎包时,他却盯着对面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呀。”
他看起来是真的难过,连手中烟也不抽了,小原野目眼皮跳了跳,就听见男人低沉轻越的嗓音再次响起,“若你长大一点该有多好,你生得这样好看,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旁边站着等他们的工作人员只会以为小原先生是见到了好苗子,生出了收学生的念头。但小原野目的眼皮却跳得更厉害了,好在后来这位梨园瑰宝,之后再没说什么叫人误会的话了。
直到车辇走远,原本瞧到这里而聚过来的人群才散了开来,君麻吕把小挎包抱在身前往回走,比起来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初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的快,有收摊回家的邻居向他打招呼,总是呆在这条街上的小黄狗跑过来,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君麻吕蹲下去,摘小狗头上的蓝色护额,“就用…一会儿…”他略微生疏地顺着狗头顶短毛向下捋,又揉了揉旁边黑色的长耳朵,在得到满意的回复后,银发小孩将护额举到面前,亮钢色,与姐姐大人的毫无二致,放在颈间比了比,他摩挲二三,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给狗狗系了回去。
“喂!”
君麻吕回过头,男人背着光,隔着几步远只能看见不甚清晰的朦胧的轮廓,刺猬一样的短发,黑色外套。
“オピ……”
“我说君麻吕,你还真是幼稚啊。”
路灯陆续亮起来,稚气而凶巴巴的脸庞暴露在光亮里。
是吉田森。
好像是升到半空中的气球突然被咻的扎破了,被拽着往下掉落,始终落不了地。
“要回家了…”他这样小声嘀咕着,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一边站了起来。
“喂,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是想让他跟他一起去当女形吧!”黑发少年见状提步追了过来,他恶声恶气地提高声音猜测道,“你心里一定也很想去的吧,你这么像女孩子,穿上女装的话肯定会更像的,真可惜……”
“你跟踪我。”君麻吕先是一怔,而后又后知后觉地板起了脸。
吉田森站在他身边,露出一个趾高气扬的笑容来,“谁跟踪你啊,这是我家楼下好不好!”他在学校是十分有名的不良,现在走近一点,眼角上的青痕便格外显眼,君麻吕抱着挎包站定,“我马上就要走了……”
实际上他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拔腿跑开了,小黄狗嗷嗷地冲吉田森叫着,异常凶地……藏在小孩腿边。
“你这家伙,”眼看黑发少年又逼进一步,两人身后不远处,吉田绪已经穿着拖鞋跑下楼来了,她站在楼梯楼道底下叫了一声自家哥哥,见他回头,便气冲冲地走过去,拉着少年的外套往里走,“哥哥讨厌死了,最讨厌最讨厌哥哥了!”
她年纪与君麻吕差不多大,大概是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比后者高了小半个头,但即便如此,吉田森随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也马上很轻松地停住了脚步,“你怎么老护着他啊…”吉田绪也不想与他吱声,在学校时这种情况就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她从刚开始气得都快要哭了,事后还去找君麻吕道歉,到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
君麻吕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兄妹拉扯着走上楼去,小黄狗叫了几声唤回他的注意力后,便蹦跳着向前跑,快到马路另一边时,灯下阴影里伸出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将它抱了起来。
顺着手臂向上,银发少年站在樱树底下,同色系的黑色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无甚波动的狭长眼眸,如远山冰雪、横亘千里,但当接收到来自于对面人的注视时,那双印着霜花的眼瞳颤了颤,就好像是想要避开,却硬生生忍住了。
君麻吕退后几步,转身走开了,等过了转角,他回过头,卡卡西还站在那里,他抱着狗站着,目光依旧落在刚才自己站过的那个地方。
小孩停下脚步。
他掐着手心有些踌躇,等到回去的时候,树底下却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几瓣新落下来的樱花,躺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马上又被春天里无常的冷风给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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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学期的开始,最让人头痛的查克拉提炼理论课终于由两节变为了一节,但新增的户外锻炼课程也让小孩不怎么高兴得起来。有了这种课程,与高年级同学的接触就不得不频繁起来了。
将书包挂在树上的恶作剧是不会再有的,但将女孩子的饰品放在他的柜子里假装是他的东西,实在是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
应召学校的要求,在上户外课之前要换上运动衫,原本一直空置着的更衣教室也终于派上了用处。君麻吕的运动衫是普通的蓝色,为了方便辨识,琳还在衣服袖口上绣上了他的名字,可是在走进单独的小间更衣室拉开柜子时,这件衣服,却并没有出现……蝴蝶结,也没有出现。静静地叠好放在中间的,是一套从没有见过的粉红色的衣服。
君麻吕关上柜门,再次确认这的确是他的一格柜子。
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像是忍不住一般,门外传来了男生们的笑声,其中少年粗噶的、难掩幸灾乐祸的话语清晰地响了起来,“小王子!你的衣服我拿走了,记得要在户外活动结束之前过来找到我哦!”吉田森叫着这个新外号,几个与他常一起干坏事的高年级也便跟着叫着,闹哄哄地好一会儿才逐渐散开。
不光是原本柜子里的运动衫,还是刚才随意挂在门上的、换下来的衣服,都被拿走了。
居然将学习到的忍术运用到这种地方。
银发小孩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摸了摸柜子里的那套水手服,唯一值得庆幸的,并不是偷拿过来的,上面还挂着未有剪掉的标签。他强忍着排斥,将衣服往身上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穿上裙子也是跟没有穿一样的。
扯开梳起来的发辫,君麻吕抹掉眉间朱砂,赤着脚推开了更衣间的门,墙两边的镜子中映照出他的身影,衣服意外的合身,百褶裙裙摆上,绣着金鱼樱花。
吉田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穿上女装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发觉不对。
小原先生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夸自己好看的吗?
微微颌首,银灰色、有着毛绒质感的长睫颤颤着,鬼使神差地,他牵起唇角。
下一秒,银发小孩猛地后退一步,看着镜中的自己,君麻吕突然生出几分陌生来。
可爱吗?也并不算是,多出来了一些什么,他不太明白。
更衣教室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木质门沿撞到墙壁,发出并不算小的磕碰声,手臂上系着木叶护额以及红色袖章的黑发少女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的左右张望了一下,那双浅灰色的瞳眸很快便驻留下来。
“这里可是男生的更衣教室啊。”
表示疑惑的句子被这样平铺直述地说出来了,她是琳的同学,小野由露。
没有被认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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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下忍们回校述职的时期,抱着“怎么躲也躲不过、又不可能这么巧碰到”的心思,宇智波带土趴在后排打着瞌睡,春天总是让人困倦的,阳光还不算燥热,在面前立着一本任务守则,他可以一直偷懒到大会结束。
但因为心里还是觉得这样是不行的,有必要要好好听,所以他才不至于完全睡着,但这其实是不可取的,大会结束被赶出会场,什么也没听到,也完全没有睡好的黑发少年打了一个哈欠,他张着嘴巴抹掉泪花,做贼心虚一般地看了看四周。
“还不走吗,带土。”有以前熟识的同学从他身边走过。
“马上,马上了。”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迈开脚没走几步路,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是宇智波同学认识的人吗?”拥有着完美的黑长直发型的少女问道,接着又解释着,“无论问什么也不回答,但看到你,眼睛就立马亮了起来呢,”她神色冷淡一本正经,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牵了出来,“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小孩,突然出现在男更衣教室,有没有可能牵扯到什么大的事件呢。”
宇智波带土与她并不熟悉,被突然这样拦住,心里还有些奇怪,顺着少女目光望过去时,整个人却都有些懵圈了。
他并不算是什么小坏蛋一样类型的孩子,长发披散下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格外突出起来,也许是害怕,也许只是客观意义上的觉得冷,珍珠粉的唇瓣冻得发白,发梢打着卷儿披在身后,几缕垂在两颊边,显得脸蛋又小又可怜,本来就因为是男孩子的原因,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矮上一点。蝶翼一般的长睫在翡翠绿的眼眸中打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加上是微侧着脸,那轮廓秀致,鼻尖泛着薄粉。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笔直纤细,有着叫人屏息的紧绷着的弧度,踩在地上的双脚秀气而可爱,脚踝奶白,有着浅浅的小窝。
小孩扯着少女的衣角,略微低着头,不敢去回应他的注视。
是像小奶猫一样——胆怯的、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这样说的话,谁都会点头同意。
宇智波带土的同龄人中,不乏喜欢偷偷看成人杂志的,其中水手服又在所有h制服中最受好评,他被拉着看过一点,既羞耻又富有罪恶感地缓了好几天才忘掉,可是现在那些画面又突然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是…是我带来的,邻居家的小姑娘…真是谢谢了…”他显然并不怎么会说谎,眼睛眨巴着不敢与人家女孩对视,说完之后,甚至还掩饰性地吹了两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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