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从香囊里掏出来的所有银子,那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纪小姐,你这五两银子可买不到我这最好的明前茶。”他的目光含笑,别有深意,虽然纪以甯只有这么多银子,可是上门既是客,他也绝不是市侩小人。
明前茶固然珍贵,可纪以甯早已想到了应对之策,她的眉梢微微挑起,“谁说我是花这五两银子来买茶?明前茶,贵如金,这个道理我还是听说过的,所以这五两只是定金而已,我若替洵美人得了恩赏,她自然也不会少了我的,到时你的茶钱我便可全数补上。”
这纪家这么大座宅邸在那,她也绝不可能赖账,只要她能让参加茶宴之人拍手道好,别说是五两银子,就算是五十两想必纪霖也还是会毫不吝啬的拿出来。
“宫中的人嘴刁的很,白毫银针、君山银针屡见不鲜,小姐又有何把握让人人称好?”穆尘对宫中之人怎会不了解,就算是进贡的十大名茶也极难入得这些这些贵族人的眼,何况是这个不懂茶道的黄毛丫头?
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极为佩服这丫头的勇气,换做是旁人绝不敢将这样的差事往自己身上揽,所以穆尘便不与她为难,索性想送一包茶叶让她去了。
可纪以甯却似乎成竹在胸,她觉得宫中那些珍贵的,少见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只有新鲜的事物才能让人觉得不乏味,所以她斗胆尝试也未尝不可。
“这些正是因为经常有人进贡,所以才会不足为奇,若是宫中无人喝过,那自然会觉得别有趣味。”她葡萄般的双瞳尤为坚定。
而穆尘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给说服了,见她十拿九稳的感觉,也不得不松口让她尝试,只是他眉宇间仍有一丝为难之处。
“此事我一人做不了主,此园是我同一位好友一同管理的,还需问过他的意思。”他虽然管理这园子的时间最多,可毕竟整个茶园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此人恐怕比他更难说话。
穆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此事成功与否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纪以甯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于是站起身,恭敬地说道:“烦请先生带路。”
此处是茶园的最深处,制茶的工序无非就是采茶,蒸茶,捣茶,拍茶,焙茶,穿茶,封茶这七道工序,而这七道工序都要在这山后的作坊完成。
还未走到作坊后,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那清香不似花香般馥郁,却让人神清气爽,那清香甘醇似乎能洗净心灵的尘埃。
可那尘埃还未洗净,一盆凉水竟从头贯彻到脚,纪以甯此时别提有多庆清醒。
只见那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取出了帕子边替她擦着湿哒哒的衣服,边道着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姐,我替您擦擦。”
这浑身都湿透了,用帕子擦也无济于事,纪以甯看了一眼那个做错了事,咬着下唇不敢出声的女子,方才的怒火渐渐散了,她挥了挥手,“算了算了。”
只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去见主人难免会有些失礼,不过这来都来了不见也是失礼。
纪以甯硬着头皮进了不远处的小竹屋,男子正坐在河边的屋檐下喝茶,轻纱随风摆动着,犹如水中的涟漪,如梦似幻。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遵守礼节,微微颔首作揖,“先生,在下是来跟您谈生意的,方才不甚弄湿了衣裳,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男子合上了盖杯,声音温雅而有磁性,“湿了岂不是正好。”
可是这句话为何听得如此刺耳,纪以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何意?”
或许……或许是她想多了,她的双颊微微发烫,难道此人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色魔?
少女的身子颤了颤,却听到纱幔后的男子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确确实实是害怕了。
“亏你还是个商人,说些话问如此不知廉耻。”撂下这句话后她抬腿便想要跑。
哪里知道她刚一回头,一阵狂风瞬间两侧的门都关的死死的。纪以甯的心仿佛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她就莫非这样落入了贼窝。
就在她要大声呼救时,那男子强健的胸脯已经贴到了她的后背,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就在纪以甯准备抱拳出手给对手一击,那纤细的手腕之被那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一握便无法再动弹了。
纪攸宁目光深邃而神秘,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犹如新月一般的弧度,“哦?方才这话如何就不知廉耻了?”
他只是极为不解方才的话让她究竟想到了什么,竟会让她面红耳赤露出娇羞之貌,抬起了少女的下颌,他半眯着眼又追问道:“看来三妹懂得远比我想象的多,二哥还真是很好奇,不如说来听听?”
还好眼前的人是她的二哥,虽然有些诧异,但她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二……二哥,你怎么在这?”
看来这个纪攸宁也不过是口舌不饶人,内心却如圣水一般纯洁,纪以甯想笑却还是装作一副什么茫然的样子,撇开了话题问道:“你就是穆尘说的好友?”
纪攸宁放开了她的手,负手走到了屋檐下,“这茶园是我当初和他一起买下来的。”
纪以甯朝着他慢步走去,看他似乎正望着远处有些入神,她凑上前眨了眨蒲扇一般的睫毛,说道:“那二哥也有很多甯儿不知道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我懂的我没必要说与二哥听不是吗?”
或许她此时的样子纪攸宁永远无法和当初的纪以甯联系在一起,可他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纪攸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衣服,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反正你的衣服湿了,不如先换上这采茶女的衣服。”
这采茶女的衣服怎会在他这里?纪以甯有些二丈摸不到头脑,“你想让我去采茶?”
纪攸宁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想让你将茶园的杂草和石块清除干净。”
这垦地的是是男子做的,她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女子,怎能老是做这种粗活。
她抱着衣服,满脸不情愿地撅着嘴,“你可是我二哥,总是让我做一些粗活。”
她向男子展示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希望能博取一点点的同情。
“我是你二哥才会让你如此做,我是为了你好,锻炼你的能力,让你落魄时不至于成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纪攸宁对她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视若无睹,反倒是开启了说教模式。
对这样固执的人,首先纪以甯要有足够的耐心,她深吸一口气,粲然一笑,“有二哥在我怎会落魄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铁定管用。
纪攸宁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推了推她的额头,转过身云淡风轻地回道:“这些话对着你大哥去说,我给你三日,将整片茶园的杂草处理干净,若处理干净,茶叶和做工分文不取。”
她还偏不信他不吃这一招。
纪以甯眼眸一亮,如同在沙漠中找到了水源,可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若不能呢?”
纪攸宁得意地表示道:“你姑母赏赐的东西全归二哥。”
她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二哥的一笑,除了算计纪以甯,就是看着她出洋相,她绝望地苦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无奸不商。”
不过她又忘了,这个男子是听不得纪以甯骂他的,若是惹毛了他,万一她这条小命。
她放低了姿态,放软了语气,乖顺地说道:“好二哥,我这便去。”
不敌恶魔那便要征服恶魔,可纪以甯总觉得每次都是被征服的那个人,难道在他面前只能向恶势力低头?
一间酒楼,衣着端庄,气质优雅的少女刚用完饭。此时小二端着一盘精致可口的糕点,笑吟吟地走上了前,“姑娘,这是旁边这位公子请你的。”
这是一盘茯苓糕,纪湘淡淡地看了一眼,又顺着小二说的方向看去,赵昶咧着嘴向她打了招呼,眼神却十分轻浮,一刻不离开她的胸前。
锦瑟察言观色似是看懂了主子的眼色,面无表情地端着茯苓糕走了过去。“谢谢赵昶公子了,不过我们家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让奴婢将这几块茯苓糕还给你。”
说完,二人便要离开酒楼,可是赵昶怎能善罢甘休,他也跟着站起了身,快步将她们挡在了门口。
他冷哼了一声,“你们纪家的人都是如此的不识好歹?”
可纪湘似乎并不害怕,她的双眸分外显得无辜,缓缓地开口道:“赵公子,三姐一定不会希望我在这同你说话,她不喜欢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整日花天酒地,对那些弱势的乞丐动辄欺凌毒打,所以你不要对我姐姐胡搅蛮缠了。”
赵昶虽然做了这些事,却也是容不得外人评头论足,这话从纪家四小姐口中说出,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纪以甯。
他抑制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是纪以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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