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县里

    早年,陈秀云也经历过一段苦日子。她命不好,嫁过来的第一年生了个女儿,孩子一抱出来,后来听别人说,她婆婆当时脸都黑了。

    后头,她又生了个女儿。

    之后好几年,她的肚皮都没反应,因为这事,那老婆子时常找借口磋磨她。还有她的两个女儿,要不是有她家男人护着,不知道还能当着孩子的面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那段苦日子,陈秀云想起,时常觉得心酸异常,做梦都能哭醒。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陈秀云看着王春花这张刻薄的脸,再想想李静那小姑娘的模样,那是比她当年还惨啊。

    一大家子,大的陆卫东跟她媳妇陈美丽,斤斤计较爱占人便宜;小的那个呢,陆卫星跟孙秋月,偏偏又懒。

    等于全家担子基本落到老二陆卫国身上了。

    那陆卫国也真是的,虽心疼媳妇,但时常听王春华嚎几句,心里就没谱就怂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家媳妇都护不住,算什么本事啊。

    也就刚刚,看见媳妇出事了,违背王春花的时候,看着像个男人,知道媳妇该怎么疼了。

    估摸着人走远了,也追不上了,陈秀云还算好意地劝了几句,“王春花,你可积点福吧,你家可就靠着老二,他心疼媳妇,要是出事了,看他找不找你算账!”

    这话虽是实话,但一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好听了,三个女人一时脸色都变了。

    王春花眼睛一瞪,有那么一丁点心虚,但是想想她是谁,她是他们的老娘,要让哪个儿子干活不是很正常的事,干她王春花什么事。

    她猛地推开三儿媳妇,几根头发丝凌乱地散在前头,连带着刚才被她拦住的怒气一起,恼羞成怒说,“陈秀云,你少在这说风凉话,你生了两个女儿,看我们家三个有根的,嫉妒是不是,你一张嘴再咧咧个不停,我一巴掌扇死你!”

    一嚎起来,王春花抬起巴掌。

    王春花一发起火来,陈美丽和孙秋月都被吓到了。

    偏偏陈秀云也是个不怕的。

    “王春花,你别不识好人心!”

    要说前头没事,但骂她家没根的事可就真踩着她痛脚了。

    一看两人还真要打起来了,这可是大队长的媳妇,她老婶子,陈美丽脸色一变,阻拦说,“妈,陈婶不是故意的,卫东还在家等着您吃饭,下午还有很多活要干,咱们还是是赶紧回去吧。”

    陈美丽的话题转得很生硬,这巴掌可是真打不得啊。

    她是怕陈秀云回去万一跟她家男人吹枕头风。

    王春花抬在半空的巴掌一停,白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陈秀云愤恨地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只知道窝里横的老货,只可怜李静那孩子了。

    ……

    回去的路上,王春花走在前头,骂骂咧咧,脸色阴沉,“陈美丽,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她是你老娘还是我是你老娘。”

    王春花是真的气不过,咬牙切齿。

    陈美丽向来精明,面对婆婆的质问却不敢顶嘴,否则回去这老太婆又不知道弄出什么来磋磨她呢,这会老二家的不在,也没人能差使了。

    还有老三家的也真是的,陈美丽白了孙秋月一眼,好人情都被她领去了。

    孙秋站月收到妯娌埋怨的目光,拍掉手上的瓜子屑,皮笑肉不笑道,“妈,陈秀云可是大队长的媳妇,你可不能打啊。”

    陈美丽总算满意了,

    王春华停下脚步,转过身,瞪圆了眼珠子,嚎嚎道,“我怎么就不能打了,是她过分先,我让我家老二做什么,干她屁事啊!就算她家男人来了,我也敢这么说!”

    说是这么说,王春花话里还是透出了一点心虚。

    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错的,不肯别人提出一点她的错误。

    对,孩子是她家的,她养大的,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还有老二家的,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是那个女人重要还是她亲娘重要!”

    想到去县里的那两个人,她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县城,那得花多少钱,不过现在,她完全忘了人家陆卫国抱着受伤的李静去县里,可是一分钱都没向她要。

    两妯娌只能一个劲地在那说是是是,实际上心里怎么嘀咕算计的,谁都不知道。

    ……

    另一头,赶车的人叫王爱军,是王大家的侄子,力气大,赶车也挺有技巧的。

    但耐不住一路坑坑洼洼,一颠一颠的。

    要不是老爷们皮糙肉厚的,皮都不知道磨了几层出来了。

    他们四十分钟后到的镇上,人还没醒。

    陆卫国抱着人动也不敢动,生怕又碰着她哪里的伤口。

    牛车停在人少点的地方,王爱军喊停了车,大大咧咧抹了一把黝黑额头的汗水,道,“队长,镇上到了。”

    大队长刘水来的眉头一路都没松开,他放下土烟杆子,在牛车上敲了两下,“卫国,我记得这个点还有去镇上的车,你赶紧抱着人起来,咱们还能赶上。”

    不用他说,陆卫国也有这个意思,他抱着轻得不像样的人下来。

    “爱军,你就不用跟着了,牛车村里还有用,你先回去。”刘水来转身嘱咐王爱军道。

    “诶!”王爱军牵着牛转了头。

    就这么一会,陆卫国抱着怀里的女人,跟在刘水来后面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到达县里医院后,陆卫国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张黑脸泛着累惨了的那种红,毕竟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背着人走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他是第一次来县城,不比刘水来见识多,只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

    等真正看完医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床上躺着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比柴杆子还要瘦,又黑又糙。

    要是不提起来,可能没有谁想得起来,床上的这个女人是曾经穿着一袭旗袍挥着毛笔写字的大才女。

    陆卫国沉默地替她掖了掖被子,脑子里绷了一下午的弦,终于能松动那么一会了。

    幸好,他穿来的时间及时,还没有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衣服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又黏又湿,陆卫国不适地皱了一下眉头。

    一日的惊心动魄,他的大脑一阵酸胀,甚至没有了心思去想任何关于穿书的事情。

    刘水来拿着单子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他在发呆的场面,他肃着脸顿了下,走过去说,“卫国,医生说了,人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养个几天就好了。”

    “嗯,”陆卫国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可否认,华树村二队的大队长是个好人。

    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刘水来放下病单,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盯着他黑黝黝的侧脸说,“这十五块钱你先拿着,等人醒了,买点东西补补,才能好得快。”

    临时出门,刘水来也知道他的情况,他身上的钱也是找牛车的时候,临时借了七八个人凑合凑合的。

    这次回去他还得先还上,别人是看借钱的是他,才放心把钱给他的。

    陆卫国脑子有那么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摸了摸又缝又补的口袋,除了翻地时飞进去的几个石块,空空如也。

    刘水来一眼看清他的囧状,往前递了递,“拿着吧,”

    陆卫国不再拒绝,接下了,毕竟,原身真的很穷,可能现在全身的家当,就只剩下这身破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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