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洪武有力的“小哥哥”，震的整个办公室都在颤抖。
游戏里，ID为苍穹、晦暗的玩家，又呆怔了十秒。旋即，他从语音里爆发出一阵狂怒之声：“你妈的！死人妖！把物资还我！”语气之强烈，竟然令麦克风都有了口水爆破之声。
“我就不给。”霍鸣笑了一声，以光速将剩下的装备物资都捡起来，步步逼近了苍穹晦暗，说，“小哥哥，现在就是你的死期了，来~~~小哥哥~~~嗯~~~”
一句“来”，说的无比娇媚，仿佛是野兽先辈催魂。
苍穹晦暗哥无比懊恼，在语音里连环爆粗口：“你别过来，你拓麻别过来，你个死人妖！”说完，就从窗口一跃而下，开了快跑，旋风一般朝远处冲去。
“别走啊！”霍鸣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人头，一路狂追，一边追，一边在语音里发出爱的呼唤：“小哥哥，等等我啊！小哥哥，我有红茶，你喝吗？小哥哥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呀~~~小哥哥，你身体好结实哦，平时健身什么的有在练习吗~~小~哥~哥~”
陈迪：……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立刻被满弹幕的“小哥哥”给闪瞎了眼。
两人马拉松追了十里地，苍穹晦暗终于被霍鸣击杀于一条公路上。苍穹晦暗倒地后，在语音里恶狠狠地说：“别让我再见到你！你这个死人妖！”
霍鸣嘿嘿一笑，眼睛一转，又有了个坏主意。他冲陈迪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悄悄说：“陈总，再说句话听听。”
陈迪有些迷惑，看了看屏幕上已成定局的游戏，再看看霍鸣挤眉弄眼的贱贱模样，只得清了清嗓子，说：“小哥哥，对不起哦，其实我真的是女孩子。”
苍穹晦暗哥又呆住了。
“你…你玩儿我呢？”苍穹晦暗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再也不会相信玩《零度阵线》的妹子了，假的！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十个妹子里头有十二个是男的开了变声器，还有两个比男的骂起人还狠！呜呜呜……”
在苍穹晦暗后悔的声音里，一声枪响重重响起。旋即，霍鸣的屏幕上出现一片血色，他操纵的游戏角色轰然倒地。
霍鸣：“？！是谁暗算我？！”
苍穹晦暗的笑声螺旋爆炸开：“哈哈哈哈哈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直播间里，弹幕再次将直播画面覆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了。有一群人在哈哈哈，还有人在心疼那位苍穹晦暗；除此以外，竟然还有好奇陈迪的。
陈迪是站在电脑桌边的，她的脸没有被摄像头拍进去，观众只看到她的侧面身体。听霍鸣称呼她为“陈总”，立刻有好事者开始猜测起她的身份。猜来猜去，答案天花乱坠，说什么的都有。
——新洋娱乐的秃头老总去做变性手术了？
——不会是陈紫安吧？
——陈紫安都息影那么多年了，蹭热度也不带这么蹭的吧？
——小哥哥qwq，我男185cm八块腹肌，快考虑下我啊小哥哥嘤嘤嘤
——弹幕里母0超标了吧？我在春熙路吗？
霍鸣直播了三把《零度阵线》，全都死在半路上，没有赢过。他的技术不差，但也不好，一般通过型路人水准。在输了三把后，霍鸣捂着额头，喃喃说：“出师未捷身先死……”
然后，他就遗憾地关闭了直播。
陈迪淡淡地看他一眼，耸耸肩，问：“你能把办公桌还给我了么？我还有工作要做。”
“好的好的。”霍鸣立即起立让位，“陈总，请。”
陈迪用眼神将他赶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直播虽然关了，但相关的网页还开着。陈迪视线随意一扫，就能看到网友们各种奇奇怪怪的评论。
3247楼：我有预感，“小哥哥”将成为霍鸣的最强杀手锏，喊谁谁死。
3266楼：现在我们将“在《零度阵线》击杀7个人并死亡”的战斗力等级定义为“一鸣”，这是正常的一般通过型路人玩家的水准，然后用“一鸣”来倒推各大主播的真实战斗水准。首先是我们平台的直播一哥，战斗力9鸣，可见是真的牛逼
3280楼：[表情]小鸽鸽，你别走鸭，嘤嘤嘤
陈迪：……
完了，霍鸣都成了衡量战斗力的基准量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霍鸣站在一旁，看着陈迪的面色变幻万千，心里有些打鼓。——难道是因为自己占了她的办公桌，她生气了？没道理啊，她不是刚才还挺高兴的嘛……
女人可真难搞。
霍鸣耸耸肩，很狗腿地去倒了一杯水过来。陈紫安好歹是大大大老板，得罪不起。根据李小菊的吩咐，既然答应和她合作了，那就得能帮忙就帮忙。
“陈总，喝杯水。”霍鸣把水杯放在陈迪桌上。
“嗯？”陈迪目光扫过去，“这么殷勤？非奸即盗。”
“没、没啊……”霍鸣有点小尴尬，“不是怕您生气我占了您的桌子吗？”
“现在后怕了？”陈迪勾唇一笑，低下眸光，“我不至于这么小气。”
她这轻轻的一笑，叫霍鸣的小心脏又加速了一下。他不由再次在心底咒骂：这女人，根本是个行走的毒/药！
陈迪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又收到了霍鸣的经纪人李小菊的电话。李小菊十分谄媚地讨好了一阵，笑问：“陈总，我们小霍，还贴心吗？”
陈迪面无表情：“很贴心。”
李小菊谨小慎微地问：“那个，就是，有个牌子找咱们小霍拍广告，我们老板说了，还是要和陈总讲讲……”
陈迪：“我知道了。”她知道李小菊在暗示什么，这也恰好符合她的想法，“接些大牌广告，也适合霍鸣现在的发展路线。”
挂了李小菊的电话，陈迪就吩咐凯丽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广告合作的机会。接代言广告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如果霍鸣表现好，就能为他的人气无形加分。
在陈家抛出的橄榄枝下，很快就有许多大牌厂商抛出了橄榄枝。陈迪挑了一下，选出了一个高端的香水品牌Verne。这款国际品牌主打“神秘优雅”路线，口碑一向很好，广告里用的也大多是国际范儿的模特。
霍鸣接到Verne香水的邀请时，有些无语。他和自己的经纪人李小菊抗争说：“这个香水给人的感觉是‘神秘优雅’，可我这么接地气，大家都说我是个谐星啊！我怎么接这个广告嘛？”
李小菊很无语，说：“陈总这是相信你，才让你接Verne的广告的。这可是其他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嫌弃？真是名气大了架子也大。”
霍鸣：……
李小菊拿文件夹敲敲他的脑袋，说：“你要相信你自己。洪辛宇也不是谐星角色，你不是也演绎的挺好的？”
就这样，霍鸣答应了拍摄Verne香水的广告。
Verne本季主打的香水系列，名为“温度”，其下又有分别名为“炽热焰火”、“东京三月”、“酒杯里的浮冰”、“雷克雅未克”的香水，每一款儿的名字都极为文艺，文字介绍也是格外细腻有情调。
霍鸣事先拿到了“酒杯浮冰”和“雷克雅未克”的香水样品，作为体验的材料。他拿着其中一瓶精致剔透、宛如魔女药瓶一般的香水，挨个挨个大声念出了它的文字介绍。
“碎冰碰撞，绽放于旖旎灯光和醇红酒液中的暧昧诱惑。午夜零点后的乐队，蓝调爵士回响于耳畔。印度薄荷与茉莉的迷人香气，在鼻端徐徐绽放，妩媚典雅中交织着迷人的夜半风情；是专属于谁的辛杜瑞拉，将水晶鞋落在了酒杯之中？”
霍鸣念完后，挠了挠头，问：“这人咋还把水晶鞋塞在酒杯里？”
然后，他又把目光移向了“雷克雅未克”香水的介绍，挨个儿念介绍上的字：“大马士革李叶、莲花与琥珀，糅杂出对生命最纯粹的赞歌。是冰岛的雪雾霜风掠过头顶，亦是雷克雅未克的空灵寂静。后调的鸢尾花缓缓绽放，令人体会冰火交加的生命味道……”
看完后，霍鸣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他对李小菊说：“我觉得我拍不好这一支广告。”
李小菊很不耐烦：“你有点信心行不行啊？你不能对不起陈总的厚爱啊！”
于是，霍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努力在这两款香水里浸泡了俩礼拜，日也闻，夜也吸，将介绍文字倒背如流，还特地去百度上搜了一下雷克雅未克在哪儿，经纬度如何，都有什么名胜风景。
这一支广告的导演是个中外混血，叫做高麦克，一头黑发，眼睛却是深蓝色的，五官也比较深邃立体，像是高加索人。他年轻时在欧洲进学，回国后便指导了很多国际品牌广告的拍摄，擅长营造奢侈梦幻的氛围，名气很大。
自从选定了霍鸣等人后，高麦克就在和演员们进行接触，想要确定下拍摄的细致灵感和方向。这支广告一共挑选了两个人搭档拍摄，一个是陈家塞过来的霍鸣，还有一个是最近新冒头的新人，林卿卿。
林卿卿出身豪门林家，但很少有人去深扒她的背景，她也不喜欢作为林莉莉的妹妹而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因此对自己的背景是能不提就不提。
她近来刚刚小红了一把，按照名气和咖位，其实是不配上Verne的广告的；但林卿卿是高麦克自己相中的，因为林卿卿的气质非常的单纯、干净，一副涉世未深的清纯模样，仿佛未被任何世俗所侵染，很适合“东京三月”这款香水的主题。
林卿卿和霍鸣也接触过几回，每一次林卿卿都不怎么说话，好似有什么心事。
到了广告开拍那一天，霍鸣早早就到了拍摄间。这是一个很大的摄影棚，布景早就摆好了，放眼望去，满眼就是丝绒、闪闪发亮的小石头以及深蓝色的幕布。
“霍先生来了？”高麦克叉着腰，有些忧虑地蹙眉，“林卿卿有和你联系吗？从昨天开始，我们便找不到她了。”
霍鸣摇摇头：“我和林卿卿不熟悉。”
高麦克没办法，只能叫助手再去联络一下。
预定的拍摄时间就要到了，高麦克和霍鸣再三确认了下演绎的方向，又给了几支样片找灵感，商量之后二版、三版可能会做的微调。
霍鸣虽然不太懂香水，但一旦面对的是高麦克这样的专业人士，他也不由得认真起来，表现得格外敬业配合。他虽然不会用专业的香水术语，但对感觉的把握却很到位，这让高麦克赞不绝口；这也是高麦克愿意破例留下霍鸣的原因。
但是，林卿卿一直没有露面。高麦克的助手小张打电话去了林卿卿的经纪人那里，经纪人也是一团慌乱，不知所措，反问高麦克等几人有没有林卿卿的消息。
林卿卿失踪了。
就在几人准备报警的时候，林卿卿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回来，支支吾吾地说找到林卿卿了，但她身体不好，不能进行拍摄工作，只能违约，会如数支付赔偿金。
高麦克闻言，勃然大怒。
“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守信用？工作已经进行到了这个阶段，她再要我们临时换人，这就是她的态度吗？”高麦克气得蹦出了另一门语言，“She’s trying to destroying my trust in her! Why didn’t she inform us in advance？ Is it so difficult to deal with？ What a big surprise...”
林卿卿来不了了，高麦克只能另选搭档的女演员。他的眼光很高，对女演员很挑剔；助手小张一连列举了许多女演员，都被高麦克否决了。就连林莉莉，也被他毫不留情地咀嚼。
就在这时，霍鸣有了个想法。他打开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给高麦克看：“她怎么样？”
高麦克的助理小张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想入了高麦克的眼，怎么也得拿一张过往的硬照来才行；不说是杂志的封面，好歹也是精心设计过的造型。手机偷拍的照片，怎么可能会入高麦克的眼？
但，下一瞬，高麦克却两眼发光地说：“Wow...She’’s her name？”
助理小张微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看向那张照片——只见照片上有个年轻女子，半醉模样倚在沙发上，翘着单脚，黑色的高跟鞋半勾在脚尖，姿态慵懒如半绽的花。她的容貌极为大气美丽，锐利又妩媚，仿佛是带毒的玫瑰花，让人明知危险也甘心采撷，更愿饮鸩止渴而死。
一瞬间，小张便认出了这是谁：“这是陈紫安！她都退出演艺圈这么久了，她不会答应接这支广告的。当年她红的时候，便是谁都请不动。如今她身家亿万，想要叫她拍广告，那更是难于登天了。”
高麦克很固执地说：“不行，我觉得她很合适。”
小张很无奈。
高麦克不常在国内，不了解陈紫安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想请动已经息影的陈紫安，那真是难于登天，比让夜寒殇去拍《天线宝宝》还难。
但偏偏高麦克骨子里有法国人对美的偏执和倔强，认准了一个人，便一定要成功。先前选择没有名气的林卿卿也是这样——为了挑选这位他认为“干净清澈”的缪斯女神，高麦克险些和投资方闹掰了。
难怪林卿卿违约，高麦克会如此狂怒。
“高导，我们再换一个人吧……”小张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来试试看吧？”霍鸣跃跃欲试。
小张没办法，只能让霍鸣去试了。但结局几乎是可以预料的，小张明白，奇迹是不会出现的。
霍鸣走到一旁，拨通了陈迪的电话：“喂？陈总？您在忙吗？能不能请你帮个小忙啊！和我搭档拍广告的林卿卿啊，她放了我鸽子，人不来了！现在我们缺个女演员，急的团团转呢！高导看了您照片，觉得您不错，想叫您来试试……哎！成。白鸽南路2000号，22楼，半个小时是吧？您慢慢来哈！”
随即，霍鸣回头，灿然一笑：“陈总说她半个小时后到。”
小张倒吸一口冷气。
陈紫安竟然答应了？
她都退居幕后好几年了，因为这个霍鸣几句话，便愿意出来再拍广告？要是能让陈紫安拍广告，这一回，可是Verne赚翻了啊！就算是付出给林卿卿两倍的薪水，都是超值。
半个小时后，陈迪果然来了。
她很自如地走入了化妆室，摘了墨镜，示意造型师赶紧开工，一边随口道：“我很忙，只磨三个小时，不过的话，我就要收钱了。”
一旁的造型师连忙旋风一般扑上去蹂/躏她的头发。
小张看着陈迪的身影，看到她那完美的侧脸轮廓与翻着杂志的白皙手指，不由觉得自己身在梦中。他拍了拍脑袋，喃喃自语说：“天哪……我这是在梦中吗？夜寒殇是不是真的会去拍《天线宝宝》？”
四十分钟后，第一支“酒杯里的浮冰”香水广告即将开拍。
陈迪穿着一袭酒红色的缎面长裙，斜靠着布景里的吧台而站。长裙是高定品牌，格外修身，恰好衬托出她窈窕完美的线条。开叉处露出小腿柔软洁白肌肤，细腻而诱人。
美丽，惑人，但是并不好接近，像是一块冰似的。
霍鸣站在她面前，理了理领子，深呼吸一口气。按照事先确定的台本，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台词。因为陈紫安与林卿卿的风格南辕北辙，高麦克临时和助理小张更换了演绎方法。这次是试演，可以容许他出错。
这一支台本的主要内容，是霍鸣被身有香水味的女子所吸引。二人对眸一望，只言片语，便宛若诉说了千山万水。台本上只有几句话，但真的要表现出来眼神与表情，那是非常困难的。
灯光的颜色渐深，女人的脸庞被映照出了暧昧的色彩。她眨了下眼，眸底如有水光。霍鸣晃了晃酒杯，试图朝她搭讪。
“小姐，你……”
话音未落，对面的女郎便伸出手，勾住了他的领带。光影白皙手腕，她的手指勾引似地勾了勾，十分具有挑逗性。然而，她在灯光下的面容还是那样高不可侵，美丽而凌厉，仿佛一株蓝色的玫瑰。
霍鸣愣了下，情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像是被她捕获了。眼神与视线，全都被她强占去了主动的先机。
现在，霍鸣终于明白，为何陈紫安当年一出道就大红大火了。她的身上，确实有让男人疯狂又无人可匹敌的奇特魅力。所有人见到她，都会像一颗被行星的引力所捕获的小行星似的，偏执地朝她落去。
“跟我走。”陈迪红唇一扬，晃了晃酒杯。清透的杯壁中，细小工整的冰块清脆碰撞，于深红色的酒液之中沉浮。玻璃杯上，倒映出她迷人的侧影。
霍鸣听她一句话，就像是丢了魂似的，踉踉跄跄跟着她走了。他心里懊恼着，觉得这一支肯定得作废重来，谁知道一旁的高麦克却兴奋地鼓起了掌。
“好！很好！”高麦克非常高兴，“眼神和表情都很到位！陈小姐果真很厉害。”Verne的香水市场大部分都是女性受众，陈迪的表现，确实能够吸引那些女性的观众。
“不，不重来吗？”霍鸣有些不知所措，“我都忘记念台词了……”
“不需要！”高麦克挥挥手，“这样挺好的，你不需要台词！”
霍鸣：……
霍鸣挠头，举起那瓶名叫“酒杯里的浮冰”的香水。他一边盯着文字简介，一边说：“这香水上的简介，说什么‘专属于谁的辛杜瑞拉，将水晶鞋落在了酒杯之中’，我寻思着，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陈迪问：“你有什么高见？”
霍鸣说：“我们拍的这个广告，根本不像是灰姑娘把鞋丢了，而像是女王出门猎艳。”
陈迪思索一下，说：“我倒是觉得，我们拍的这一支，和灰姑娘的剧情挺契合的。”
霍鸣无语：“你哪里像灰姑娘了？陈总。”
陈迪淡定：“我的意思是，你，霍鸣，是灰姑娘。”
霍鸣：………………
你/妈的，为什么！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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