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撩

    老大李霜正疯狂背单词，突然停下来咋咋呼呼，爬到宋莞莞床边，咬着牙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莞莞居然谈过男朋友？”

    “丧尽天良啊，对着这么小一只，居然下得了口。”

    “老大我还没谈过呢，你居然抢在老大面前，呜呜呜，我不是老大了。”

    不爱搭理她们的陆眠，微微侧身，一边涂指甲，一边傲娇老成地瞥宋莞莞，“藏得够深啊。”

    她大一就和宋莞莞熟，一起逛街上了辆出租车，一起死里逃生，说起来也是生死之交，竟然没听过这回事。

    蘑菇头陈嘉佳挤开老大，神神秘秘点点宋莞莞脑袋，“你男朋友一定一米八以上。”

    这下轮到宋莞莞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啊？”

    陈嘉佳耸耸肩，一副深谙男人之道的神色，“我再帮你算一卦？”

    宋莞莞点头如小鸡啄米，随即四十五度抬头，捧场地摆出崇拜脸。

    陈嘉佳煞有介事念叨几句咒语，闭着眼蘑菇头被摇得一晃一晃，过了会，啪地睁眼，“你最近感情遭遇不测，应该在近期分手。”

    宋莞莞红唇微张，捧着小脸，眼中崇拜的光几乎要溢出来，“你好厉害。”

    空气突然安静，三个姑娘都愣了，齐刷刷扭头盯着宋莞莞。

    半晌，陈嘉佳小心翼翼探问，“莞莞，你……不难过吗？”

    这可是失恋啊。

    三个姑娘都是单身宝宝，对失恋的想象，不约而同脑补了八点档狗血情节。

    下雨天，女生扔了伞追出来，大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男生狠狠心转过头，因为我不爱你了，爱是有保鲜期的，你过期了吧啦吧啦。

    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宋莞莞托腮，想了一会，连对方的脸都记得不太清楚，摇摇头，“就是有点想不通。”

    陈嘉佳深深叹气，沉浸在失恋的想象中不能自拔，揉揉她头发，操心地哄着，“别难过，可怜的娃，你是被我们寝室的单身魔咒诅咒了。”

    宋莞莞一头柔顺的长发被她揉成鸡窝，茫然啊了一声。

    陈嘉佳一本正经，“真的，我们寝室号是什么？”

    宋莞莞：“339？”

    陈嘉佳：“跟我念，339，单身狗。”

    宋莞莞：“……”

    “真的，你别不信。你床位的前任，追她的人也不少，不知怎么的，总是成不了，这学期刚搬出去，马上就脱单了。”

    *

    午后，一场秋雨飒爽而至。

    军训中止，339单身狗子们在寝室舒舒服服窝了一下午，决定出去聚餐庆祝难得的清闲。

    四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宠幸社交之光小龙虾。

    C大侧门正对小吃一条街，陈嘉佳熟门熟路带队摸进一家名叫小红椒的饭馆，地方不大，雕花镂空的屏风上错落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空气中浓郁的香辣融合得恰到好处。

    小龙虾马上就过季了，吃的人特别多，懒得等店里的位置，宋莞莞和室友们坐在门口的加座。

    雨停了，室外空气还新鲜。

    四个人点了六斤，吃到最后，只有宋莞莞一个人还在兴致盎然地和最后一盘十三香战斗。

    陈霜差点惊掉下巴，“看不出来啊，莞莞，你小小的一只，比老大我还能吃。”

    宋莞莞叼着一只虾，眼睛满足地弯成两道月牙，嘴里含含糊糊，“我还能吃一盘。”

    “我也是。”陈嘉佳兴奋地拍桌子，突然有种找到队友的惺惺相惜感，不过只兴奋了一秒，摸摸圆脸，立马就蔫了。

    吃完之后，大家都喝了冷饮去腻，一冷一热，其他人马上肚子有反应，宋莞莞还好好的，津津有味地嚼着一根草莓味的彩虹棒棒糖站在门口等室友。

    夜幕悄深，一轮弯月高高悬在苍穹顶。

    晚餐和夜宵接档，小红椒生意越来越旺，不少人挤在门口排队。

    “不能换个地方吗？我不吃小龙虾，脏。”

    “人家也不喜欢，可是想直播，忍一下嘛，亲爱的。”

    一对情侣排在队尾，男的嫌弃，女的腻腻歪歪地讨好。

    宋莞莞皱眉，抬眸瞧了瞧。

    四目相对，男生讶然，推开几乎贴到他身上的女生，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莞莞，好久不见。”

    宋莞莞眯眸，嘴里的棒棒糖吸得吧嗒吧嗒响，望着男生那头醒目的奶奶灰银发，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回过神，“是你啊。”

    宋莞莞的恋爱史，短得她不好意思跟室友细讲。

    上大学之前，她就是一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陀螺，围着书本转啊转，转到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转进了C大。

    松懈下来的小陀螺，一个人孤零零拎着大包小包来大学报到，碰上做志愿者的红帽子学长刘城瑜。

    红帽子虽然顶着头奶奶灰的杀马特头，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却温温柔柔的领着她搞定大大小小的事，还好心地留了个电话。

    红帽子学长三天两头关心她，在跨年那天，烟花烂漫的时候，突然变出一捧火红的玫瑰深情表白。

    夜色和烟火交错，学长那一头招摇飘飘银发显得那么个性那么潮，端端正正的脸柔和得不像话。

    少女心说来就来，她答应了。

    清明小长假，他们约好一起去踏青，宋莞莞家里有事，晚了一小会，打电话不接，直接跑到建筑和城规学院楼底去找人。

    没让她失望，人很快找到了。

    乍暖还寒的天，刘城瑜却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领口还开了大半，被一个吊带露背短裙的女生抵在墙上，正吻得如痴如醉。

    建筑城规学院的楼是砖红色的外墙，大概是为了彰显内行人特殊的格调，做了凸凹不平的设计感。两个人你来我往，像烙烙饼一样疯狂地互相壁咚互啃。

    宋莞莞看呆了，本来还砰砰跳的少女心在那一刻突然拐了个弯，手默默搭到砖墙上，轻轻磨了磨，感受一下硌度。

    被硌疼了，她嗖地收手，歪着脑袋看那对“壁人”，倒吸一口冷气。

    宋莞莞等啊等，等那边墙壁上的烙饼烙好，她特别想去问问他们皮有多厚，一点都不疼吗。

    最后她没等到烙饼烙好，城规学院旁是小树林，“壁人”大概是嫌墙不够大，烙着烙着烙进小树林了。

    于是，刚刚十七岁的宋莞莞，初恋始于元旦，猝于清明，恰好四个月零四天。

    “莞莞，你还好吗？听说你出车祸了。”

    刘城瑜殷勤地问完，眼尾不动声色地微挑，脸上每个小细纹都在得意洋洋说：我特别内疚，我真的没想到你为情所困差点送命。

    可惜宋莞莞没看见，她刚被拽出“刘城瑜是不是皮特别厚”、“那个露背美女的背还好吗”的疑问中，眼神还有点虚。

    反应了一秒，宋莞莞咬着棒棒糖软绵绵啊了一声，“好。”

    小姑娘满不在乎，好像他就是个刚打过照面的陌生人，刘城瑜失落，上前一步，若即若离的立在她面前，欲言又止，“莞莞，我……”

    宋莞莞微微皱鼻，退了小步，完美错过对方深情而隐忍的表情。

    学设计的人很多喜欢艹个性，刘城瑜就是那一撮中最讲究的，他穿了身质感不错的休闲衬衫西裤，银发梳成背头，身上带着微苦的香水味，比起之前，已经大四在实习了的他，显得更社会一些，在闹哄哄满是学生的街边小饭馆，浑身散着成熟男人的暗号。

    “亲爱的，有位置了，我们进去。”刘城瑜身旁的女生捏着嗓子，摇摇他手臂。

    宋莞莞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他女朋友看着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宋莞莞举着棒棒糖嫣然，“祝你们幸福呀。”

    大大方方的，声线很干净，刘城瑜听得不是滋味。

    他是喜欢宋莞莞的，很乖很甜，适合家养，如果不被宋莞莞撞见，他是打算等宋莞莞到法定年龄娶她的。别的女人再妖再撩，也只是适合过过瘾，带回家不可能。

    他目光追着宋莞莞，全然没发觉身旁的女生气得七窍生烟。

    宋莞莞走到外面花坛边上，无所事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时不时朝店里看看。

    有人从店里出来接电话，站在花圃边，似乎不太耐烦。

    宋莞莞斜斜睨了人一眼，微微一愣。

    男生穿了件白T，外头松松垮垮套了件藏青帽衫，很普通的学生装扮，落他身上却染了分时尚的气息。

    他举着手机，露出一截冷白精致的腕骨，黑色短发干净在霜色月光中泛起淡淡的光。

    咦，是冒充沈睿去相亲的不知名学长。

    他已经接好电话，宋莞莞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有个长发飘飘的仙女小姐姐迎上来和他嘿了一声。

    不知说了什么，他弯眼，长睫像是把月光拨得漾了漾，笑得花心又撩人。

    没一会，仙女小姐姐拿出手机啪嗒啪嗒扫了一通。

    宋莞莞别开脸，识趣地平移了一小步，闭上嘴安安静静嚼棒棒糖。

    又等了片刻，室友们还没出来，眼前呼啦啦闪过一道影子。

    下一秒，浓郁的十三香扑鼻而来，宋莞莞瞪大眼，嘴里的棒棒糖咔擦被咬成两半。

    刘城瑜的女朋友两眼冒火，从旁边的桌上端起一个不锈钢大盘，直直朝她泼过来。

    好像是客人吃剩的小龙虾，店家还没来得及收拾。

    刚才和仙女小姐姐撩到飞起的不知名学长突然冒了出来，站在她和刘城瑜女朋友中间，黑发稀稀落落挂着火红的小龙虾、米白的年糕、翠绿的莴笋，棕色的酱汁从他白净漂亮的下颔线淌下，一滴滴落到面料柔软的帽衫上……

    时间突然停滞。

    刘城瑜的女朋友脸色骤变，不锈钢面盆咣当掉地，话都不利索，“学学学长，对对对不起……”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她啊了一声跑开了。

    刘城瑜从店里冲出来，心疼地问了句宋莞莞“你没事吧”，看到身旁狼狈的人，立即朝女朋友的方向仰脖子，撂下一句“我先去看看她，之后再给你电话”就风风火火跑了。

    顾景然瞥了眼发色银白的男生，微微低头，盯着吓懵了的小姑娘，突然明白了几分，讥诮扬唇，“你男朋友？”

    宋莞莞嘟嘴，颊边鼓起圆圆的一块，“前男友。”

    小红椒卫生间门口，宋莞莞像条小尾巴站在盥洗台后，时不时微微踮脚看看镜子，瞧瞧男生脸上脖子上还有没有小龙虾莴笋年糕。

    十分钟后，男生终于抬头，把帽衫脱了，扔进垃圾桶，撕了一张又一张擦手纸糊到头上。

    “学长，对不起。”宋莞莞低头，小小声地呢喃，余光悄悄扫到垃圾桶里，暗暗记下衣服的牌子。

    虽然不是她干的，但和她脱不了关系，人家本来和仙女小姐姐正火热，突然飞来横祸崩人设，算怎么回事。

    换做她，她也很生气。

    顾景然回头，桃花眼微眯，浑身感觉被油糊着，心情本来就不美妙，听到她软糯糯卖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刚刚她那个前男友，更加烦的不行。

    一见面就撒娇，难怪会引狼。

    他进一步，小姑娘怂巴巴地退一步，最后脚后跟撞到墙上，委屈地打了嗝。

    顾景然挑眉，“怕我？”

    宋莞莞眨眨眼，啊了一声。

    小酒馆，暗昧的卫生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的八点档电视剧。

    有那么一瞬间，她发自内心感慨，艺术源于生活不是随便说说的呀。

    “啊什么？”

    “学长和哲爷很像，就是现在很火的电视剧男主，说的话做的表情都一样，我就啊一下。”

    “是吗？我接下来是什么台词？”

    “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顾景然：“……”

    小姑娘见他神色松动，鹿眼上下溜转，打量了他一番，有模有样地安慰，“洗得很干净。”

    说完她顿了顿，摸摸鼻尖，陶醉地闻了闻，“就是闻起来很香。”

    浑身散发出一股自信的十三香味，闭上眼，仿佛有只新鲜出锅的小龙虾站在跟前，约会喜欢小龙虾的仙女小姐姐，应该……没问题吧。

    顾景然气笑了，“想啃一口？”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随即浅浅皱眉板起小脸，“学长，你别开玩笑。”

    顾景然语噎。

    小姑娘深呼吸，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学长，你放心，我会赔你的。”

    顾景然掀起眼帘，慢条斯理扫过她黑漆漆的眸子，最后落到她淡粉色的唇角上，“好啊。”

    宋莞莞心口的大石头重重落下，随即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低落。

    “我现在很难受，很苦。”

    宋莞莞十分理解。认同得点点头，眸底的愧疚悄然加了一分。

    在微醺的镜前灯光下，男人眉梢微弯，眼睛像两瓣勾人的桃花，长指点点她唇边的棒棒糖。

    “这个，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