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一章青梅竹马

    深冬的清晨,浓重的雾气还未散尽,天色微亮却穿不透整条冗长阴暗的弄堂。

    陶娇娇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满身疲惫的走在弄堂里,街道狭小,弄堂的两边还堆放着各家各户的垃圾,箱子还有做饭的用具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陶娇娇已经习惯了弄堂里的杂乱和脏兮兮的样子,毕竟住户太多,空间太小,各家都是将就着过日子。能往外放的东西绝不放在家里,免得占空间碍事。

    “齐铭把牛奶带上。”

    追着齐铭跑出门的齐母手里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快步走到齐铭身边,拉开齐铭背后的书包拉练,然后将牛奶塞进去。

    齐铭没有回应齐母,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陶娇娇。

    “娇娇?”齐母回头也看见了陶娇娇,惊讶的问道:“你回来了呀!”

    熬夜赶路回来已经让陶娇娇疲惫不堪,此时的陶娇娇只想回到家里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其他的任何事情和人都不想应对。

    可有人给你打招呼了,还是长辈,出于礼貌和素质,陶娇娇还是勉强微笑,有气无力的对着齐铭和他的母亲打招呼。

    “阿姨早上好啊!齐铭也早啊!”

    齐铭看出了陶娇娇的困倦和疲惫,皱着眉低声道:“你坐的夜车回来的?”

    陶娇娇打了个哈欠,哈出口白色的气。揉揉眼睛,疲倦的“嗯”了一声。

    齐铭抿了抿唇,担忧的看着陶娇娇:“那你先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齐母一旁也应声道:“是呀,娇娇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

    陶娇娇点点头,不想再过多寒暄:“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拖着行李箱就要回家,没走两步,就被突然飞出来的筷子给砸到了脚背上。

    “......”陶娇娇无语,扭头往门里看去,屋里的易遥也看到了陶娇娇,满是惊喜。可责骂她的母亲就显得尴尬了。

    陶娇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声的开口劝说易遥的母亲:“林阿姨,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遥遥都这么大了,你再这么打骂不合适的。”

    易遥的母亲姓林,若是旁人她还能讥讽的回两句。可对陶娇娇的话,她不仅听得进去,还会有所改变。林母对陶娇娇的态度比对自己的女儿易遥还要温和慈爱,这让易遥有时候会感到委屈和不满,对着陶娇娇发牢骚,娇娇才是易遥母亲的亲女儿。易遥觉得自己就是捡来的赔钱货。

    对此陶娇娇总是一个白眼赐赏给易遥,摸摸易遥的小脑袋,温柔的说:“你别傻了,有妈妈陪着总比没妈妈好。你妈虽然对你凶,但至少她还管着你。不像我,有妈生,没妈养的。亲爹没良心,亲妈死的早。可怜我小白菜没人关心没人爱,自己都觉得太可怜了。”

    陶娇娇详装难过,易遥听得难受,懊恼自己多嘴提起了娇娇的伤心事。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发牢骚吐槽自己亲妈,一心都扑在了安慰陶娇娇别难过的事上了。

    陶娇娇哪里会难过,要是小时候她还会哭两声,可一年又一年没爹没妈的都这么过来了,再伤心的事情都随着时间淡化了。没有亲妈,她还有亲外婆,外婆去世了她就只剩下亲爸了。可是亲爸没良心,娶了第二任妻子,就把第一任妻子给忘的一干二净。连着陶娇娇这个亲闺女都是爱理不理。

    陶娇娇不在乎,不理她没关系,记得给钱就行。好在她那个挂名的亲爸会做生意,续弦的妻子呢对陶娇娇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很苛刻,只要不让她养,每个月给的钱那是足足的够花。

    俗话说,有钱就是大爷。

    陶娇娇有钱,也会花钱。生活上从来不亏待自己,吃穿用度都比巷子里的其他孩子要好。除了亲情缺失,陶娇娇不比巷子里的其他孩子幸福感低。

    至于易遥的母亲对陶娇娇的态度为何会温和,那是因为易遥和她母亲现在住的房子是陶娇娇名下的产业。

    对,产业。

    陶娇娇名下有好几套房子,外婆去世留下的两套房,亲爹离开海市留下的一套房子,陶娇娇有钱后又买了两处二手的房子。加上亲爹今年突然父爱爆发,又给陶娇娇在市区里买的一套全额付款的新房。

    算下来,陶娇娇也觉得自己挺有钱的。

    有几套的二手房现在都租出去了,易遥家便是其中一户租户,陶娇娇要的租金不多,最要紧的是,陶娇娇可以接受房租晚交。像是易遥家的,晚交几个月都没问题。

    所以,林母怎么可能会对陶娇娇态度不好啊。更可况,陶娇娇对易遥也是真的好。

    林母面对陶娇娇的话尴尬的笑笑,放低了声音,软声道:“娇娇回来了呀,这么早回来没有吃早饭的吧,要不要阿姨给你现在做一些啊?”

    陶娇娇温和的笑笑,摇头道:“不用了阿姨,我现在就是很累,我想回家休息。”说完转头去看易遥,又道:“遥遥,你下午放学了来找我,我给你买了礼物。”

    易遥笑着点头:“好的,我下了学就来找你。”

    齐铭一旁抿着嘴笑看陶娇娇和易遥说话,也没有要上学的意思。齐母看时间不早了,忙催促齐铭道:“哦呦,齐铭你赶紧上学吧,不然要迟到了。”

    陶娇娇抬手看了手表时间,确实时间不早了。抬头对着齐铭和易遥道:“你们赶紧去学校吧,我也要回去了。今天休息好了,明天我还得上学呢。”

    于是,该上学的上学,该回家的回家,各自都散去。

    陶娇娇这一觉好睡,醒来时窗户外天色已暗。陶娇娇刷着牙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都七点了,易遥还没来。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所以易遥才没有找她呢?陶娇娇想。

    如果真的是易遥临时有事不来了,陶娇娇也就不打算等她了。睡了一天,醒来后精神备足的陶娇娇觉得饿了。

    她要出去觅食。

    陶娇娇打扮的美美的,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出了门。刚出了大门,拐角处看见了蜷缩在墙角的...易遥?

    “遥遥?”陶娇娇小心的走上前,不确定的看着埋头哭泣的女孩,看衣服是早上易遥穿的外套,可易遥怎么在她家门外面哭啊?

    易遥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果然是陶娇娇,然后哭的更厉害了。

    陶娇娇不知所措的蹲下身子,看着眼睛都哭得红肿的易遥,又是着急又是担心:“遥遥,你怎么了?是不是阿姨又打骂你了?”

    易遥只是哭着摇头,却不开口说话。

    陶娇娇着急不已:“那是不是谁欺负你了?遥遥你说出来,我帮你出气收拾他去。”

    易遥还是摇头哭泣,依旧不说话。

    陶娇娇这回是真的气急了:“哎?遥遥你不能只是哭啊,你光哭也不说话,我看着又着急又担心的。是受委屈了还是怎么着了,你说啊!光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有我在呢,遥遥你别怕。有什么难事给我说,我给你解决。”

    易遥哭的太伤心太厉害了,哭的喘不过气。陶娇娇没办法,只好轻轻地拍打着易遥的后背,一边安慰她,一边等她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不要那么激动。

    陶娇娇带着稳定情绪不再哭的易遥回了自己的家,给易遥倒了杯热水,易遥捧着茶杯只是发呆,不喝水也不说话。

    陶娇娇搬个凳子正坐在易遥的对面,静静的看着易遥发呆。

    过了好久,陶娇娇自己都开始发呆的时候,易遥终于说话了。

    “娇娇,我生病了。”

    “啊?”陶娇娇回过神,看着易遥:“生病了?什么病?”

    易遥身子一僵,手里紧抓着一个塑料袋,没有再说话。

    陶娇娇也是这时候才看到易遥手里拿着的袋子,伸手去抓袋子,却被易遥惊惧的闪躲开。

    陶娇娇抬头看易遥,却见她满眼的恐惧。陶娇娇也愣了,有些被易遥反常给吓到了。

    “易遥你怎么了?”

    陶娇娇又看了看被易遥死死抓着的塑料袋子,袋子上有医院名字的印标,里面有几盒药。

    陶娇娇眯着眼看药盒上的名字,然后也惊住了。再抬头看向易遥是,陶娇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易遥你到底怎了?”陶娇娇情绪激动的抓着易遥的衣服,克制不住尖声道:“易遥不别吓我,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易遥也是被吓懵了,想起在医院里的检查和医生说的话,害怕的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没有去过公共浴室,也没有用过别人的东西,贴身衣物我也没有接触过,可我怎么会得这种病。”

    听易遥这么解释,陶娇娇反倒是放心了。易遥被间接传染是一回事,易遥被欺负又是一回事。陶娇娇开始怕的是易遥受人欺负了,强迫她做了不好的事。

    主要是易遥之前在门外哭的太厉害了,然后又发现易遥得了病,联系起来,陶娇娇就不免会想的太多。

    “娇娇,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啊?为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啊,我还这么小,我好害怕。”易遥哭的语无伦次,哭的直打嗝。

    陶娇娇心疼的搂着易遥,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生病了我们就去医院看病,别担心,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易遥还在陶娇娇的怀里哭,她早上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让她羞臊不敢直接对人言明。白天在学校,她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害怕,她去了图书馆用了电脑查了病情,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恐惧。

    易遥放学后独自去了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很不好。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可到了家看到林母,易遥想对林母说自己生病了,可刚提了一句,林母就开口讥讽她是为了买新校服故意装病。

    在那一刻,易遥是真的有些绝望的。她不明白,明明她是母亲亲生的女儿,为何她的母亲就不能好好的跟她说说话,为什么总是没有理由的斥责她,怒骂她,甚至是打她。她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不该有的责罚。

    易遥是带着怨恨和怒气跑出家门的,徘徊在一条狭长又昏暗的弄堂里,孤独,恐惧都来缠绕着易遥,久久不肯离去。

    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是巷子深处的拐角处,那里是陶娇娇的家。陶娇娇比易遥大半岁,总是以姐姐自称。易遥小时候最喜欢跟着陶娇娇玩,奶声奶气的姐姐两字甜甜的叫着。陶娇娇也喜欢易遥这个小妹子,加上齐铭那个小弟,一条巷子里,也就他俩最常和陶娇娇玩了。

    三个人一起长大,但陶娇娇和易遥的关系是最好的,如亲姐妹一般。毕竟两个女孩子有很多的共同话题,齐铭吗,小时候玩的还好,慢慢的长大了,就有了男女之分。

    齐铭小时候喜欢过陶娇娇,那是幼稚的喜欢,等见识到陶娇娇彪悍的武力值后,齐铭转头看向易遥,觉得腼腆温和的易遥最可爱了。

    但齐铭对易遥只是友情,他一直把易遥当做了妹妹来看。而对陶娇娇,齐铭的感情很复杂,有过喜欢,虽然美好的幻想破灭后,齐铭还忍不住想多多的关心陶娇娇。

    可怜的孩子惹人疼,陶娇娇没有妈妈,爸爸又不管他,不是孤儿也和孤儿差不多。齐铭心善,最是见不得弱势群体的可怜人。而且,比起沉默自卑的易遥,陶娇娇的性子活泼开朗,这也是惹人喜欢的一点。

    齐铭和易遥都觉得陶娇娇很像是太阳,不仅温暖,还能给别人带来一丝光亮,穿透心底,赶走阴郁。

    而走投无路的易遥,在绝望时最先想到了也是陶娇娇。所以就不知不觉得走到了陶娇娇的家门口,可真的到了门口,易遥又不敢进去了。她该怎么说,要怎么解释,她怎么会得这种病?会不会娇娇知道了,会厌恶她,如病毒一样躲着她?

    易遥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害怕,忍不住蹲在墙角痛声大哭。直到陶娇娇出门觅食看见了伤心大哭的易遥,然后把她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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