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浑身一颤。
白枝梦到自己被戚延一路追杀,怎么逃也逃不掉,最后危险逼近,她脚一软,掉下悬崖。
梦魇的后遗症很大,她还昏沉着,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蓦地发现梦里那个人正盯着自己,被吓得不轻,差点就跳起来接着逃跑。
戚延眸光微变,柔和的目光稍纵即逝。尽管此番变故让他添了狼狈,浑身的气质还是那么凌厉狠绝。
她衣衫单薄,两只脚跟着蜷起来,对他充满提防,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是有所控制的。生怕他再靠近。
懵懂的幼鹿害怕死亡,脖颈纤细,好像轻轻一下就能让她咽了气。
戚延不由得皱眉,将披过的那件女子外衫抛过去。
白枝战战兢兢地接过,囫囵套上。
戚延丢来一个瓶子:“一枚。”
白枝攥在手里,迟迟未动。
和昨晚给谢叶之的是同一个,也是进她房间准备给她服的那个吧?
察觉到她的犹豫,戚延淡淡道:“只是护心脉的丹药。”
“噢。”白枝打开瓶子倒了一枚出来。
没想到瓶子看着小,里面的丹药却很大。好不容易浅浅地吞下去,因为喉咙干涩,难受得紧,猛地咳呛起来。
戚延已经站起身,将奄奄的火堆灭了,转身望过去一眼,“走”字说得迟了些。
“来了。”白枝连忙跟上。
天还未大亮,草木沾着湿漉漉的朝露,裙摆经过,一片濡/湿,鞋袜也有点潮。
戚延在前,她在后。拥有男主光环的人受了箭毒,前面的路充满未知,尤其她脚上的伤口又挣开了……包扎的布条黏在上面,多走一步就多痛一分。
实在咬牙疼得狠了,她小声地询问:“我们要去哪?”
比起她的忐忑不定,戚延似乎很有方向感,知道他们要走的路。
“找水源。”他说。
“嗯……”白枝做着偷偷拽腿的小动作,好让自己走得相对利索一点。
等到眼前豁然开朗,看见小溪缓缓流淌的时候,她总算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就着流动的溪水,她搓了把手,又捧着水把脸洗干净。
边上的人没什么声音,白枝抬头,被戚延自己给自己徒手拔箭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小心啊!箭不是有毒吗?千万别……”
戚延的手法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残余的箭身被整个拔下来,也把她接下来的聒噪话堵了。
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留下白枝在边上愣愣地站着不动。
“愣着做什么?过来。”似是对她有所不满。
“来、来了……”白枝回得磕磕巴巴,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打开里衣,他把整个后背暴露给她。
白枝担着为他清洗伤口的任务。那道格外触目惊心的箭伤没得很深,血迹是渗人的乌黑色。
手头没有干净的布料,如法炮制地用匕首撕扯下裙摆的一角,过水洗净后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仔细地避过绽开的血肉,指尖触及的肌肤没有想象中平滑,除了新伤,他背上还藏着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已经愈合,留下了或大或小的淡淡疤痕。
她还以为没人能伤得了他。
心狠手辣,乖张偏执……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变态。
“你在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传进耳朵,白枝猝不及防一哆嗦,立刻打消了刚刚的荒谬念头。
“好了。”那双不老实地碰他后背的手乖乖地缩了回去,人也退至一边。
戚延重新穿好衣服。
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同情心泛滥……是没有嚣张跋扈。
那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白枝心惊,连忙用手去遮:“可能是不小心被刮破了……”
他“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移开视线。
见他没说什么,白枝脱去鞋袜,不忘时不时抬头去看他的反应。
血迹斑驳,包扎的布条已经黏在伤口上,一点点撕开,疼得直渗冷汗。
转眼就成了眼冒泪花的娇气包,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哭嘤嘤也要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倒吸一口凉气,腹部的伤开始作痛,浑身哪哪都疼的小刺猬又蜷起来,白枝觉得自己丢了半条命。
还没喘口气,就听到低吼声,来自兽类。
……是有野兽来了么?
她动作一僵:“怎、怎么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下意识地想藏到戚延身后,有点远,还发现那头野兽就在她背后,好、好像是老虎?
虎视眈眈,动弹不得。
戚延说:“拿起你的匕首,杀了它。”
白枝握紧匕首,胜算会是多少?哪怕…哪怕死亡逼近。
“啊啊啊!!!”她猛地转身,从来没有下手这么利落过,极度的恐惧让她看不清前方,胡乱一通乱砍,不知疲倦。
扑过来…扑过来了……她闭上眼,手上动作未停。
“已经死了。”他说。
死去的老虎就压在她的脚上,鲜血蜿蜒。
白枝身子一软,直接跌了下来,快昏过去了。
天知道她有有多狼狈,后背都是汗汗。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她气喘吁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倒是戚延被她突如其来又意料之外的泪水弄得有些不自然。
长剑挑开老虎的尸体,嫌恶地扔到一边。
一驾暗红色的马车疾速而来,浩浩荡荡,极其高调。
“我们没有来迟吧?”谢叶之从马背跳下来,身后是数十精兵。
戚延摇头。
得救了。白枝腿软,用了两次才站起来。
“那老虎……”谢叶之看到那具野兽尸体,想来只是虚惊一场,已经解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戚延道:“安排了?”
谢叶之:“算上留守盛家的,一共有一百精兵。”
那是早就提前布好的接应,支援只是时间问题,顶多狼狈点。但没想到……会在过程中出了中箭的意外。
目及地上的残箭,慕执开口:“主子……”
戚延摇头:“不碍事。”
白枝才注意到慕执,他脖子上是一道结痂的伤口。
“原本盛长衡也要来,”上马车的时候,谢叶之提了一句,“结果,还没出府就发现自己宝贝妹妹溜出去了,立马亲自去寻了。”
看来他们要去的就是盛家。
马车高,白枝抿着泛白的嘴唇,想试着跨一步时,有人拉过她的胳膊,十分轻松地把他带上马车。
只见那人嬉皮笑脸道:“我受了伤还慈悲大发拉你上来,回头是不是要磕着头说上几句夸小爷的话?”
白枝轻哼一声:“谢了。”
“女人啊,口是心非。”就是现在,他还能讲出这种话。
不知怎的,很快就闭上嘴。
白枝偷偷瞥一眼,果真是戚延送了一记眼刀过去,暗暗窃喜。
“这,解箭毒的。”谢叶之指了指小桌上的木盒,打开是一颗玉色药丸,“就这点毒,实在小巫见大巫。”他调笑了句。
戚延似乎想拿在手心把玩了一下。
“我已经吃了,这是你的。”谢叶之又说。
“嗯。”戚延准备服下。
白枝却看到他动作的微妙——没吃下去,玉色药丸藏进了衣袖。
她默不作声,佯装未看见。
有解药的是他们,和她没关系。
刚才砍杀老虎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现在她的身形随着马车的颠簸前后摇晃,意志全在戚延的视线下死撑着。
“不会有事了。”谢叶之注意到她,“你这身板弱不禁风,已经很不错了。”
“会帮她说话了?”戚延睥睨道。
“啧,”谢叶之觉得稀奇,“独处一夜,语气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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