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珺把若春叫进内室。
“若春,你可有与太医院熟识的人?”
若春不解,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回:“奴婢与关太医身边一药童比较熟,小主身子可有哪里不适?奴婢马上去传太医。”
沈明珺轻声道:“不用麻烦太医,都是旧疾了。”而后定定的看了看若春的神色变化,紧接着拿了一个香囊出来,递过去,低声说:“这是仙骨子,你合着一味甘草,绿豆,白水煎半个时辰即可,记住,什么都不用添加。”
若春恭敬接过,看看香囊,又抬眸看了看沈明珺,蠕了蠕嘴唇,最终道:“小主放心,奴婢省得。”既然主子说是旧疾,自然就是旧疾。
见若春不闻不问,只点头应下,沈明珺很满意。
未进宫时,沈明珺没日没夜看医书,翻遍了所有,才得了这一个惊喜,仙骨子合着甘草和绿豆白水煎,可百倍提神去疲,而且能化解一切迷香与迷/药,使整个人异常清醒。
仙骨子稀有不常见,她在沈府的时候便收集了许多,就等着进宫了派上用场。
沈明珺侍寝的消息不胫而走。
瑶华宫玉芙殿。
秦婉清听闻,气急败坏的把瓷器一摔,美眸怒火中烧,瞪了眼贴身宫女,“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宫女瑟瑟发抖,禁不住跪下,不停磕头,“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秦婉清:“本小主让你跪了吗?回话。”
宫女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弱弱地说:“皇上翻了沈婉仪的牌子。”
“啪”地一耳光过去,秦婉清又问:“谁的?”
宫女白皙的左脸立马红肿了起来,垂着头,眼眶里蕴满泪水,却不敢流出来,只得咬牙又重复了一遍,细若蚊声,“沈婉仪。”
“啪”地一耳光再次过去,秦婉清似乎被取悦了,眉眼上扬,唇角微勾,徐徐坐下,抚摸着蔻丹,“我道是谁呢?沈明珺那贱/人啊?”
宫女的脸左右相对称,头越发低了,含着细细的啜泣声,“回小主,是。”
秦婉清笑:“沈明珺是什么?你说是贱/人啊?”
宫女咽了咽口水,垂眸硬着头皮道:“回小主,是。”侍候了秦婉清好一段时间,也深知其脾性,顺着还少些苦头吃,一旦逆了,生不如死。
秦婉清哈哈大笑,“好,说得好。”
笑声狰狞又轻狂。宫女下意识缩了缩肩。
而另一边沈明萧听闻这个消息,勾了一下唇,轻讽道:“瞧瞧,我那大姐姐还真是好命啊,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秀女,皇上一翻就翻到大姐姐的了……”
连枝出声安抚道:“小主莫急,好日子在后头呢。”
闻言,沈明萧没由来笑了,“呵,我急什么,过了今晚,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大姐姐,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本小主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连枝:“小主能想得明白,奴婢就放心了。”
沈明萧忽地想到什么,反问:“连枝,你知道为什么在夕照和你之间,我选了你吗?”
连枝摇头,回:“奴婢愚钝。”
沈明萧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你沉得住气,也狠得下心,看事情看得长远,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说到底,你跟我是同样的人。”
连枝惶恐:“小主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
星辉宫。
舒婕妤刚沐浴了出来,待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整理一头青丝,轻声问:“有消息了吗?”
宫女福了福身子,“回娘娘,皇上翻了沈婉仪的牌子。”
“沈婉仪?”舒婕妤眉头轻蹙,咬字呢喃了一遍,隔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反问:“沈婉仪?秋水阁那位?”
“回娘娘,是。”
舒婕妤婉转的“哦”了一下,刚沐浴了出来,脸上白里透红,笑意渐浓,“这倒是令人意外,本宫还以为皇上会翻瑶华宫那位呢,这倒是有好戏看了。”瑶华宫自然指的是秦婉清,毕竟是秦太后的亲侄女。位分也是这一批秀女中的第一人,没想到侍寝倒是被抢先了。
“那惠妃不就仗着身后有慈宁宫撑腰吗?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如今皇上羽翼渐满,那位啊早就控制不了了,只是啊,这宫里头的瞎子不少……”
宫女面色紧张,忙跪下,“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舒婕妤脸色并未收敛,沉声道:“隔墙又如何,有耳又如何,既然是本宫说的,本宫便认,可不想像某些人一样当走狗。”
“本宫活得明白点,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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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
沈明珺喝了一大碗汤药,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紧接着又吃了几块点心。然后敬事房的桂嬷嬷便来了,指导着丫鬟给她沐浴,穿衣,上妆。
整个过程,她很是不自在,一言未发,显得有些木讷。
桂嬷嬷笑着说:“小主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紧张,过了第一次就好了,不过男人啊,都是那么回事,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沈明珺腹诽:赵荀可不是一般男人,没那么好说的。
桂嬷嬷继续:“这女人啊,都要过这一遭,小主放宽心就好,只要随了皇上高兴。小主不必紧张,皇上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两世为人,沈明珺都未经人事,但隐约懂一点,毕竟小话本都翻了两次了,听着桂嬷嬷越说越露/骨,脸蛋禁不住红得像水蜜桃似的。
不管心智如何的成熟,波澜不惊,可这方面,始终是个黄花大闺女。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若是皇上,她身子给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所以她不能将计就计,身子是自己的,总是要好好爱护。
明知道,还往虎山行,她不行,过不去那个坎儿。
待日后皇上大局已定,还活着的妃嫔,要么留在宫里当活寡妇,要么出宫另觅郎君,自行选择,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必然。
她想着,到时候还真可以自请出宫,找个品行不错的嫁了,适时生两个孩子,靠着国公府的庇荫过清闲日子。
宫女正准备给她上妆,沈明珺连忙制止,“不用了,我贴身丫头来就行,平时习惯了。”看向一脸笑意的桂嬷嬷,道:“桂嬷嬷,劳烦你跑一趟。”而后又用眼神示意雪盏打赏。
得了赏,还是重赏,桂嬷嬷自然欢喜,又语重心长地道:“小主,念你是第一次,老奴送你个好东西,这个啊,是惠妃和舒婕妤常用的,皇上啊,欢喜得紧。”
沈明珺一看,是身体乳。眼珠咕噜了两下,红着脸道谢,“桂嬷嬷有心了。”
最后,她一再坚持不用上妆,桂嬷嬷等人才走了。
宝笙不解,撅了撅嘴,轻声询问道:“小主,你怎么就让桂嬷嬷走了啊?她肯定比我们对皇上多几分了解。”
铜镜里的自己,肤如凝脂,白里透红,一双眸子如秋水般,巧笑盼兮,唇上一抹朱红,轻轻一抿,更添芳华,身着云烟纱罗裙,盈盈腰肢不及一握,简单却又不失贵重。
沈明珺目不斜视地回:“她不了解。”赵荀极度讨厌浓郁的香粉味,甚至对脂粉的味道敏感至极,只是善于伪装罢了,面上不显半分。
宝笙愣愣地“啊”了声。
雪盏忙说:“好了宝笙,小主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沈明珺不欲多说,转而轻声吩咐:“时间差不多了,给我抹以往用的身体乳就好了。”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似有若无,甚好。
闻言,雪盏和宝笙便开始行动。
戌时三刻,承恩轿准时来秋水阁接人。
甘露殿,是皇上专门宠幸妃子的地方。
一刻钟便到了,沈明珺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甘露殿的内室,听宫女说:“小主不用紧张,在此等候便是,皇上批完奏折便过来。”
沈明珺点头。
宫女退下。
室内一片寂静,点着檀香,香气袅袅。越静越清醒,越静越慌。沈明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忽地听到到一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徐徐抬眸望去,宫殿门口,出现一抹明黄色的衣袍,只一眼,她忙跪下,“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久久没听到“平身”两字。
沈明珺低垂着头,双手在袖口里攥紧,入目便是赵荀的龙靴。
这种感觉,真的很煎熬,以往他是人,她是魂;他在明,她在暗,可随意捉弄;如今却截然不同,她似蝼蚁,而他能掌握她的生死。
“抬起头来。”他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沙哑。
闻言,沈明珺心跳如雷,微微抬了抬头,眼眸却依旧低垂,看着他的龙靴。
只听赵荀淡淡地“呵”了一声,带着一丝玩味,随即半蹲下,伸手挑着她的下巴,食指与大拇指固定,“怎么?朕见不得人吗,看着朕。”
下巴微微发疼,沈明珺紧抿着唇,被迫的看着赵荀,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此刻气势磅礴,剑眉凤目,轮廓分明,下颌线流畅,眸子深邃而尖锐,夹杂着放肆的打量,不自觉给她一种压迫感。
“皇上息怒,嫔妾不敢。”她有些不知云云,赵荀哪来这么大的怒气。
难不成,就因她是太后钦点进宫的人?
赵荀知失礼了,放开她,轻勾唇角,反问:“不敢?”
起初,他对定国公沈淮的印象是迂腐,老派,但是个忠诚,憨厚的,不需过度戒备。自去岁太后寿辰之日,沈明珺露面,因身份,他对她有了几分印象。乾清宫外,他的试探,她接了,面不改色,那一刻,他知,她不似沈淮;殿选之日,太后问话,她的回答,让他极度不适。
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子。
城府之深。
赵荀连自己都讨厌,更何况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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