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个年头,当初的稚气孩童也沉稳了些,板着脸在外面也混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没人再去提当初逛戏园砸酒楼,凑了一起将半边山头都烧了的事情。
外面人五人六,同旧友见了面,两杯酒下肚,又是当初混不吝的样子。男人之间的话题离不开权力和女人。在座的都是世家之后,在朝堂牵扯过深,谁都有几件不能提的事情,能说的不多,聊完之后就将话题转到女人的身上。
这些人多是没有成亲的,可也早早经历了人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说话也不干不净起来。
太子和陆持在一旁喝酒,听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你那个大哥近来可真是春风得意,刚及冠就去了刑部任职,又娶了程清的嫡长女,日后这前途都是不可限量。”太子扯了一块熏肉片,像是话家常般提了一句。
可心里远远没有面上那么淡定。
他是皇帝的嫡长子,因着外祖家和嫡长子的名头被封为太子。现在底下的弟弟渐渐长大,难保没有人觊觎他的位置,当中以八皇子名声最显。
八皇子的生母萧贵妃是萧太傅的女儿,同皇帝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早年皇帝借江家的势力登上皇位,对皇后和他这个嫡长子都是宠爱,就连萧家的女儿进宫也不过是贵人的品阶。
现在皇位坐稳了,就不记得当年誓死力荐的情分,萧贵人一跃成为冠绝后宫的萧贵妃,连带着她的儿子也成为诸位皇子中“最为聪颖”之人。
这陆临才入官场几年,就声名斐然,倘若是自己的人,太子倒是极为欣赏。可偏偏那陆临素来与八皇子交好,欣赏就变成了一种头疼。
陆持没去看他,“他也是伯恩王府的子孙,你不知道,我这个好‘大哥’现在平步青云,伯恩王有多欢喜的。”
甚至动了改立世子的念头。
他敛下眉眼,端起酒杯一个人慢慢地饮着,不欲说下去。
太子转移话题,尝了熏肉一口就放下了,“过几日父皇定是要选派几个人去肃州,肃州偏远疾苦,毗邻胡人乃多事之地,只怕各家又要推诿。”
陆持原本要回话,突然将目光放在人群当中。
现在在说话的是迟家的小公子迟绍,他向来是爱玩的,就是现在成亲了,外面也养了不少的人。刚听众人说着哪家的姑娘好看,忽然想到前两日在寺庙见过的那位姑娘。
忍不住心痒道:“若是说好看,我前日在济承寺遇见一个,穿着身浅色的衣裙,那身段... ...啧啧啧。”
他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两声,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明白的。
陆持周遭的气息忽然冷下去,“我瞧着他就是不错的。”
说着将酒杯直直地砸向迟绍的脚边,杯子应声四分五裂,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陆持仿佛刚刚的举动不是自己做的,淡定地起身,只说了声要“先回去”就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径直走出去。
他在路上小睡一阵,到屋子里时头脑尚有几分混沌,有一穿着粉色勾花裙襦的女子见到了,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熟稔地替他换下外面的衣袍。
女子生得好看,两眉弯弯,一双丹凤眼水光点点,勾着别人的神魂。她肤色莹润偏白,偏得眉间朱砂一点,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媚色。
陆持的脑海中莫名想到迟绍那几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啧”声,不动声色地瞧着。当初的小姑娘身量早已抽长,四肢仍旧是纤细的,只是某处隆起一道曲线,初具女儿家的娇态来。
几年的朝夕相对让他忽略了不少的东西,现下猛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沈棠已经长大,有了年轻男子能为她一见倾心资本。
沈棠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将碎发别在耳后,“怎么了,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要不要找陈大夫过来瞧瞧?”
在听松院这些年她也渐渐明白一些事情,比方说陆持压根就没有病,却定时大张旗鼓地找陈大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在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忽然被攥住了手腕。耳边想起男人略带低沉的声音,“无碍,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沈棠,你来听松院多长时间了?”
沈棠略微滞愣了一会,便回话,“五年又两个月。”
“你记得可真是清楚。”陆持哂笑,将她引到临窗的榻上坐下,“可是在这边度日如年了?”
“这句话你从五年前就开始问了,这么多次也不嫌烦的?”沈棠掩下心里的冲动,半坐着,身子前倾,眉眼柔顺地去看地毯上的花纹,看不出一点反抗来。
陆持记得当初她才来听松院的时候,虽说什么做什么,面上总是带着几分不情愿。现在她将这几分的不情愿全都藏到了骨子里,表面功夫做得任谁都是挑不出错的,几乎让他忘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的场景。
纵然知道她的真情里多是装出来假意,他倒也还是适用。随意将手搭她的肩膀上,去挑弄她颈间的碎发。明明是不雅放浪的动作,却偏生被带出了几分风流的味道。
沈棠眉头微蹙,刚想要避开,就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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