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估计你也许还得多和伯符他们待一段日子,”秋胧秋胧忽然说道:“我另有事情要办,你和他们去江东。”
卞留猛地抬头,急切的问道:“你去哪里?”
秋胧倒是一脸笑眯眯的,看起来十足好脾气的样子:“我有个马夫找不见了,正准备去带回来呢。”
“啊对了,顺便和你交代件事情。”秋胧忽然拍了拍卞留的肩膀:“如果这一路因为那块石头出了事情,你就和孙坚商量商量,你自己去拿那东西,说不定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卞留一愣:“为什么?”
秋胧笑道:“大汉四百年气运尽归此处,受了多少代帝王的气运温养,虽然只是石头……但多少也染了几分帝王傲骨,眼下虽时局如此,让一块石头现在就认真听话,未免也太强求了些。”
卞留听得迷迷糊糊:“是说这东西,和先生一样?”
“不一样。”秋胧随口反驳:“我是生来便是龙心龙骨受天道庇护,这石头若要养出神智,除非在和平盛世在养个几百年,文景之治那样的和平盛世少说再来个……七八次吧。”
卞留咋舌。
“……我总是以为你的年纪也不会太大的样子。”他喃喃道。
秋胧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说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年纪也就两三百岁,错了错了,是我两百年前阴差阳错入了人间,又败给了你们那光武皇帝,这才被刘文叔给压在地宫下面的。”
文叔,是先祖光武皇帝刘秀的字。
卞留愕然道:“我以为……您和先祖光武皇帝……”
“的确有旧怨。”秋胧一脸平静地接过话头:“不过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一言两语却也的确说不清楚也没什么必要特意说清楚……不过我和他倒也还不至于到了连表字也称呼不得的程度,不过除了巨君以外没人喜欢叫我的表字,啊,后来的丽华倒是蛮喜欢的……相比起阴丽华的性子,刘秀那个死脾气可真是讨厌得很。”
女子随口说了几句话,眉梢挂笑,俱是他从未见过的鲜活灵动。
……那是他从来不曾触碰、也无法触碰的秋胧。
——眼前龙女随口所说的全都是他无法触碰的昔年旧事,两百年前的先人。
他不是擅长口舌言辞的外向性格,卞留面对这样的话题无处插嘴也不愿意再接再厉多问几句,索性便抿起嘴唇,不愿多言了。
秋胧有些摸不准这小孩的脾气,只得无奈道:“怎么又不高兴。”
卞留硬邦邦的道:“没有不高兴。”
秋胧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你也无需如此,将来大概还会有手足重逢的日子。”
卞留挑挑眉,知道她说的是如今的献帝刘协,也是他的亲弟弟。
……可是这可能么?
他是名正言顺却被乱臣贼子亲手废去的皇帝,而他的弟弟则是被董卓立起来,受群臣拥护的新帝。
——仅凭这一天,他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和他弟弟真真正正的兄友弟恭。
卞留不想再聊这个,索性转了话题。
“我倒是可以去拿着玉玺……但是那位孙将军,想必不会愿意吧?”
秋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弯,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反正法子我是说了,至于孙文台愿不愿意去做,那就是他的事情……与旁人无关系了。”
那块石头好歹也是隐隐通灵的,孙文台野心勃勃是他的事情,石头认不认却又是石头的事情,若是让刘辩这正统刘家血脉持着玉玺还能有几分回转的余地,若是不行……那也无可奈何。
两人在僻静角落里聊了一会,好久之后卞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刚刚想开口提醒秋胧,就见女子半倚在石柱上环着手臂,一脸的似笑非笑瞧着他。
卞留赧然道:“您早发现了是不是?”
“若是让你这小皇帝坐上去皇位,就现在的情况说你一天要死个十几遍都是少的。”秋胧随口嘲讽一句,言语间却已经没了太多的冷色。
她惯常习惯分裂观看自己的感情,对汉朝的恨一则因为刘邦当年斩杀白帝子,二来则是因为刘秀镇压她两百年,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心情,但是说到底那都是些前尘旧事,剥离刘家血脉的影响,很多时候秋胧看刘辩的目光也不过就是看一个不大懂事的孩子而已。
可架不住卞留分不清公私主次,两人虽然以师徒相称,平日里却从未认真交心相谈。刘辩过惯了被人驱使过活的日子,从幼年的何皇后到登基后的董卓,如今落魄为平民百姓,牵着他走的则是龙女秋胧。
秋玄姬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仆从,可行事自我独来独往,绝大多数时候从来都是他被这人牵着走,卞留习惯性依靠人活着,即使秋胧对他并不算太好也总是下意识地想要询问她的态度,后来常常被秋胧的喜怒无常弄得神情惶惶,偶尔她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反而有些局促紧张,生怕下一秒她就收回了自己的好心情。
是以刘辩虽然算是皇帝,可浑身上下莫说是皇帝威严,连一点贵族子弟该有的从容气度也没来得及养出来,秋胧和他随口开玩笑说到这般地步,他也从来不恼。
这边的孙坚捧着玉玺正满心欢喜的时候,秋胧穿过人群走过来了,步伐轻盈,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三分惊讶之色。
“孙将军这是……?”
他下意识的把匣子往怀里一藏,脸上的笑容倒是与旁日里无疑:“秋先生哪里去了?方才找了一圈都看不到呢。”
秋胧也不点破孙坚的小心思,伸手唤来了卞留,罕见地用十分慈爱的态度摸了摸这少年的脑袋。“我临时有了些事情要先离开一趟,接下来的路程就不和将军一起了。”
孙坚抱着玉玺,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心中的感觉究竟是惋惜还是庆幸,甚至因为秋胧离开的时间太巧合,居然也还生出了几分疑心:“……先生准备去哪里?”
秋胧神情不变,仿佛丝毫都没注意到孙坚眼中掩藏极好的警惕,叹息道:“去接个人……如今洛阳这边是待不下去了,我日后估计也要在江东落脚,寻求个安生日子;此番我便和将军央求件事:我这一趟估计要有不少事情,不知卞留这孩子能否暂时和你们同路?”
孙坚看了看同样神情讶异的卞留,想了想后,点了点头:“也好,那便让孙策保护他,先生看如何?”
秋胧笑吟吟的允下了:“便依将军的意思。”
卞留看向秋胧。
“您去哪?”
秋胧笑笑:“会一会故人而已。”
地宫封印两百年不辨岁月更迭,如今得以重见天日,昔年的故友,多多少少也该去看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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