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的团队赛，结果是在所有人预料中的，有两位天才所在的队伍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流云原本所用的光剑被换成了重剑，这是上层的意见，也是这阵子卢瀚文秘密练习的内容。
因为这有悖于传统剑客装备，与夜雨声烦不同，训练营学员内部传开了俱乐部有意向将流云打造成一个更能强势打破局面的剑客，好在正式上场时能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卢瀚文自己反正是没什么意见，他想尝试的东西多着呢，和少天前辈不同也让他自己觉得足够独特，还蛮高兴的。
而如果说卢瀚文的剑客风格与黄少天是相悖的，那乔栖则是继第一次排名赛里和喻文州完全相反的表现后，在这一次团队赛里展现出了几乎是翻版队长的打法。
没有飙高的手速，也没有站在战场中央诱敌这样冒险的打法，全程就是站在后排，打得很慢很稳，更多时候是负责指挥的。
靠着指挥其他五人的站位，配合卢瀚文循循诱导敌方战力分散，使后排脆皮被游走位击杀，最终在他们前排一脸懵逼状态下结束了比赛。
直到结束时，对手看着那个站在团队背后纹丝未动的术士身影，就像是在面对那个站在蓝雨队伍背后运筹帷幄屹立不倒的核心之一，令人心生退意。
虽然乔栖有在刻意避讳别人，但俱乐部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少人都知道喻文州给乔栖开了小灶，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揣着质疑的。
幸而乔栖这次精彩的表现令所有人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还是聪明人居多的，他们不敢说队长的闲话，那么，当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队长的人出现时，又有几个人敢多嘴？
想必如果他们知道喻文州当年是如何作为训练营吊车尾打败魏琛的话，怕是连念头都不会有了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你昨日俯视的对象，明天会不会站在你仰望不及的地方。
当然，乔栖还没有到会被俯视的地步。
对于暗地那些传言，乔栖是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小姑娘早早订了机票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家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去找了趟喻文州。
乔栖不想在假期也忽略训练，尤其是在她的节奏还没完全练好时。
在乔栖的一再拜托下，本身更希望后辈多休息的喻文州也只好给她拟定了一份比较轻松的训练计划。
轻松到半张纸都没写满，这让好学上进的小姑娘其实有点郁闷，但她也知道队长能给这一张已经是很包容她了，队长永远是明智的，她强求也没办法。
但是吧……
果然还是会郁闷呀！
乔栖两手握着训练单子，不自觉扁了扁嘴，小鼻子一皱，不情不愿地应了：“那好叭……”
喻文州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了，不禁失笑着摇摇头，暗想自己心疼后辈，没想到他们家小未来还不领情呢。
蓝雨队长只能缓声跟她讲：“你还有很多时间，不要着急。”
男人安抚小姑娘难得一点任性的小情绪，耐心得很。
可乔栖见此抿了抿唇，没应声。
她知道队长是为她好，但她更知道自己相比起大部分职业选手们，自己实在太过年，以前她也觉得慢悠悠来就好，以她的年龄再被俱乐部雪藏个两三年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
在看到全明星周末那个用自己的胜负换取微草未来的男人时，她少有地感到了焦急。
她本以为喻文州王杰希他们至少还会再过一两年去考虑接任的问题，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们或许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将这些继承人带上赛场，尽量教得更多些。
如果他们……教成了呢？
孙翔出道一年，以十八岁的年龄就担任了队长一职，如果高英杰也成长的足够快，王杰希会不会也更快撒手交给他？他会不会退役？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性，乔栖就觉得自己该成长得更快一些，毕竟王杰希不会等她，只能她自己追上去。
她必须要快些，追上那个扛着微草的魔道学者。
想着，也就不自觉握紧了纸张，白纸黑字才印了不到半张，远远没有达到她最期望的训练强度，就算心里明白不能好高骛远，她也会着急。
女孩一向是藏不住事也不会说谎的，光是看表情，喻文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但他也只能苦笑了。
“乔栖，王杰希不会那么早离开赛场的。”
被看出心思的乔栖脸上一红，磕磕巴巴说：“我、我知道呀，但是我们不能输呀……”
话语一旦说出口就拥有了力量，这个曾对王杰希放话的女孩在这点上更是固执。
她曾说要阻止微草夺冠，那无论如何她都想爬到那个高度。
“蓝雨不能输给微草的。”
女孩声线本就软糯，听起来也没有多少威力，但喻文州很清楚她心中的坚定从来不会少于任何人。
这个女孩做事向来如此，可能不够张扬，甚至会让人替她不甘，然而只要细究就会发现，这个姑娘做事其实很决绝，她能放弃很多珍贵的东西，却不一定是为了自己。
为了打败王杰希，她已经能说出这种话来了啊……
喻文州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蓝雨队长很清楚，几个月前刚来到蓝雨的那个姑娘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语的，这证明她对这里有了归属感，也有了立场意识，喻文州觉得自己理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的。
可比起喜悦，喻文州察觉到自己更多的是无奈。
“嗯，是啊。”
作为队长，喻文州把乔栖看得很透彻。
无论是这个姑娘对各种场面的游刃有余，还是在比赛中对变化的淡然处之，更甚者是她不愿意让他为难的地方，他都看在眼里。
乔栖很冷静，很理智，也很乖巧，可总会有个人能成为她不冷静，不理智，不乖巧的理由。
男人薄唇轻抿，视线也垂落下来，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声压回心底。
他欣慰于她有了努力的理由，没有胜负欲也罢，只要乔栖愿意拼尽全力，那结果上也是一样的。
只是于公于私，喻文州都不希望那个人是王杰希而已。
男人过长的沉默在对话中异常突兀，敏感聪明的姑娘很快察觉到了这点。
她睁大眼睛瞧着喻文州情绪不太好的模样，还以为是他信不过她的实力，顿时慌乱起来。
“队长你要信我呀！”
乔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现在也没有实力立刻证明自己，但就算只是口头上的努力，她也想争取。
她踮起脚来，努力告诉喻文州。
“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姑娘紧紧拉住喻文州的袖子，脚跟抬得高高的，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认真。
谁都可以不信她，唯独喻文州不可以。
“队长，你要信我，”乔栖郑重其事地告诉喻文州，“我会证明给王杰希前辈看的！”
喻文州喃喃重复了一遍：“证明？”
乔栖有点奇怪队长的问题，不禁歪了下脑袋，立马又板正态度。
她拧起小眉毛，努力板起脸来让自己显得更严肃些。
“当然是证明队长的选择没有错呀！”
她始终耿耿于怀的也不过是王杰希那句“喻文州，我没想到你也会把比赛当儿戏”，也是真正让她想要改变自己打法的原因。
本心未变，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为了让家长自豪，为了不让队长丢脸才去拼尽全力而已。
她想要的，甚至不一定是胜负，只是希望队长能为她骄傲而已，就算怎样努力都做不到也无所谓，但乔栖唯独不能接受落下话柄被人诟病。
更何况，那个话柄就是她本人。
乔栖觉得只要自己做得够好，就可以证明他们队长是正确的。
她只想做到这点。
资料室内微风落入屋内，拂过层层叠叠的白纸一角，窸窸窣窣的，组成了最悦耳动人的声响。
饶是聪明如喻文州，也是此时此刻才明白。
乔栖很冷静，很理智，也很乖巧，可总会有个人能成为她不冷静，不理智，不乖巧的理由。
——而那个人，叫喻文州。
他们之间，似乎变成了一个未解的谜题。
喻文州千方百计想要这个姑娘能更任性一点，不用太为别人着想，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为难，未料乔栖一边认同他一边又将他的用心记在了心里。
最终，乔栖还没来得及学会任性，就先学会了如何为喻文州着想，学会了不让他为难。
男人唇边泄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可真是……
令人没办法啊。
温热的手掌抚上女孩发顶，一如她出来蓝雨时那样轻轻抚过，指尖不经意间拨弄过女孩柔软细碎的发丝，常年握牢鼠标的手，此刻更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品，怜爱而珍贵，又在反复动作间透出几分爱不释手的执着来。
他只是低头望着面前尚未长成的女孩，一个字都未落，眼中却逐渐沉淀了某种情绪，明明灭灭，晦暗不清。
喻文州突然就很佩服叶秋，应该说他从未这样佩服过那位老前辈。
因为换做是他自己，喻文州自认做不到的。
要有多珍惜，才能舍得对她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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