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栖内心都纠结成毛线团了，非常想细问一番状况，可对上高英杰那双过于纯粹的眼睛，再多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小姑娘蔫了吧唧摇摇头，“没事……我再看看吧，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
光是看着高英杰的样子，乔栖就能感受到这位前辈应该是相当崇拜王杰希的。
乔栖不想在自己还没解开误会前就给别人也徒增烦恼，此时只能讪讪闭上嘴，暗自决定之后再私下找王杰希前辈问问看。
可她的闭口不谈也被高英杰看在了眼里。
这个刚刚与小魔法师成功结识的少年多少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一见对方说着没事却耷拉下脑袋时，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记得，每当自己问询乔一帆关于网游或阵鬼的事情时，面对的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那是在保持距离的信号。
他比谁都清楚。
高英杰很沮丧，他当然想和她处好关系也想帮到她，但就像他当初不知道该怎么帮乔一帆，此刻，他也同样不确定自己太主动会不会唐突到对方。
再三犹豫间，也就又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高英杰深深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学习一下乔栖那样能自然处理社交的能力了。
而乔栖本人此时正努力反思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会惹王杰希前辈反感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高英杰的表情。
同时陷入自己情绪里却又并肩向前的两人，走着走着，被拉长的影子也渐挨渐近，直到某一点时，两道细长的黑影终于交汇，连接在了一起。
一触即分。
突如其来的触感电流似地蹿上来，啪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不好意思……”
“抱、抱歉……”
乔栖第一反应就是先把礼数照顾周全了。
这本身是很常见的现象，和朋友一起并肩走过的人应该都有过这种经历，乔栖心思坦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没想到高英杰会比她反应还大。
小姑娘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少年脑袋都要埋进地里去了。
他人还在四月，但脸上已经迅速经历了立夏、夏至、小暑，最后彻底停留在了大暑天，光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温，大概已经可以烤红薯了。
想到英杰前辈连和女孩子打招呼都会脸红，乔栖觉得自己还是要慢慢和他接触得好，不过头回见到这么害羞的男孩子，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姑娘犹豫地跟他解释：“呃，前辈不用介意的，真的没事……”
“嗯、嗯，我知道……”
高英杰吞吞吐吐应声。
看似理智尚存还能接话，可他怎么都抑制不住脸上冒烟，更没办法甩开那停留在脑海里一瞬间的触感。
女孩子的手比他要小很多，触及到时也是他的指节碰到她的手背，皮肤光滑细腻，应该有被精心保养过，但又泛着些凉，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这让他羞恼之余又不免担心起室温来。
不过他自己已经是没办法感觉正常的温度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被拍到撒哈拉沙漠上暴晒的海鱼，几近蒸腾窒息，心跳快得已经失速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好担心会被她听见一分一毫，就悄悄往旁边瞟。
姑娘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歪头笑了笑，眼睛弯成小月牙，眼尾缀着小小的笑意，好像是在笑他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呀。
午后的阳光折着亮金色，高英杰被恍了眼。
少年猛地埋下脑袋，努力按耐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怎么都不敢抬头再看，心情跟融了海盐蛋糕似的，说不清是甜味多一点还是咸味多一点，还有点小郁闷。
他想，她怎么会那么游刃有余呢？
就好像她心里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只是要故意戏弄他而已，俏皮娇憨得令人说不出一句抱怨，让人心生欢喜，也让他……
——心动不已。
*
因为高英杰的小号卡还在技术部调试，四个人总要绕路去取一趟的，微草本来就大，他们这一来一回的，还真花费了点时间。
不过不同于身后突发状况的两人，前面的乔一帆和卢瀚文早就聊得忘了后面的事，打从卢瀚文提起感谢乔一帆给自己送账号卡的事情后，那之后的事情也成了怎么都避不开的话题。
乔一帆虽然知道乔栖早已重新振作起来，却也不太清楚那之后的详情，更不敢直接询问过她，生怕会戳到伤口。
他倒是很想问问理应也知情的叶秋前辈，可每当听着那位前辈含笑戏弄乔栖的声音，乔一帆内心就会冒出个小人当当地敲警钟叫他绝对不要去问叶秋，问了之后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这样周折几番，到头来，乔一帆也只能趁着这种时候小声询问卢瀚文了，“那之后，应该没什么吧……？”
“啊？什么？”
“就是……乔栖和我们队长的事”
乔一帆斟酌语气，尽可能压低声音不让后面的人听到。
那个时候，谁都看不清乔栖的表情。
从乔一帆的距离，只知道她嚅动了下嘴唇，声音很小很小地驳了王杰希一句，再不知道其他了。
如果那个时候乔栖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打击，乔一帆觉得自己当时留下的遗憾一定会进一步加深。
而他这么一问，卢瀚文也想起来当时乔一帆也在场，会担心乔妹子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瞟到乔一帆那紧绷起来的侧脸线条，卢瀚文心里就跟天降一块大石头似的，斩都斩不断，跳也跳不过去，就是堵在你面前让你没办法。
卢瀚文发现自从这趟旅程开始，或许是从当初情人节收到那份巧克力，甚至更早开始，自己就有点怪怪的了。
乔一帆现在问的事，其实卢瀚文早就被蓝雨的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盘问过了，尤其是黄少天，不挖出每分每秒的细节都不罢休。
可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大家都是很正常的关心而已，答得也直截了当，根本没想太多。
不像现在……
现在，他只是在想，如果这些事情全部都重来一遍，自己好像不太愿意告诉黄少了，其他前辈们也不太想说啊……
少年想着，不自觉就拧起眉头神游天外去了，落在乔一帆眼里就像在说当时状况很严重一样，也跟着担忧起来。
“不会是……留下阴影了吧？”
“啊？”
卢瀚文回过神来，一见乔一帆紧张得都快瞳孔地震了，吓得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是吗？”
“真的真的！你看她后来都上全明星了，肯定没事啊。”
卢瀚文赶紧点头，试图加大可信度。
这句话让乔一帆忆起了乔栖在全明星享受游戏的样子，嘴角也慢慢放松下来。
但不等他由衷感叹一句，就听旁边的人突然往前跳了一步，朝乔一帆扬了扬下巴，语气有点小骄傲。
他信誓旦旦地说，“前辈可不要太小看乔妹子啊，不然以后绝对会吃亏的。”
小剑客对自家小术士充满自信。
卢瀚文对乔栖的信任，就像他从不会怀疑自己会输一样。
可卢瀚文不知道，在这支新成立的梦之队中，唯有乔一帆是最了解这点的。
“嗯，我知道。”
乔一帆听到自己这么说。
明明是没必要讲的事情，可还是为了告诉自己，也为了彰显一种特殊的意义，不自觉就先于思维脱口而出了。
少年对自己这种反应也有些无奈，可还是坦然接受了。
他不经意间回头时，刚好能看到身后羞红了脸气氛微妙的两个人，好像是拥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彼此也没有看对方，但模样却是相同的。
乔一帆想起乔栖没来时，高英杰就频频注意手机，消息一来，喜悦也好期待也好憧憬向往……全部都没再藏住，直接跃上了脸庞，心意显眼得一目了然。
——和现在是一样的。
只不过一向聪明的女孩此时也很慌乱，只是时不时瞟向高英杰，担心他的情况，也就更不会注意到乔一帆的视线了。
乔一帆苦笑了下，转回头时，没有把看到的一切告诉身边的少年，只是艰难生硬地吞咽下去，徒留一嘴铁锈味，心情晦涩难言。
他知道的。
乔一帆一直都知道乔栖有多么出色。
因为在乔栖离开蓝雨的那段日子里，陪在她身边最近的人，除了叶修就是乔一帆了。
他是亲眼看着乔栖如何蜕变的，无论是她重新塑造自己的节奏时，还是她一点一点学习战术时，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就算几乎没有交流，他也一直都在最近的距离。
他就在她身边。
只是她从未注意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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