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找了个木盆,一脸淡定地将篓子里的兔子取出来,他回过身说,“厨房里没水了,我去院子里挑两桶进来,你先凑合凑合把青菜洗了。”
韩慧慧的视线首先落在那只腾空出现的兔子身上,她愣住了,哪来的?
但她听见她男人要去挑水,晃了下神主动说她来。
季时,“你把菜洗了就行,我速度快,待会就要天黑了。”
窗外灰蒙蒙的,韩慧慧也不敢多耽误他,忙将厨房里的扁担和桶找出来。
临行前又十分犹豫地问了一句,“你行吗?真的不用我来?”
她记忆中,季时可没挑过几次水。虽然她也挑不了多少,每次都是半桶半桶的……
季时挑眉,“以后看你男人行不行。”
韩慧慧没听懂意思,默许后转身洗菜去了,只是时不时看向门口。又好奇地盯着盆里的兔子看,肉啊,她好久没吃过了……
井就在院子最边角那个地,要用绳索和木桶一点点打上来。
光打水,就废了季时不少力气,说到底,还是身体底子不好,缺少锻炼。
就这么会功夫,韩慧慧已经把方大菊送的两捆青菜都给洗了。
洗干净菜,她开始忙活烧火,季时一进来,火刚烧起来,他直接倒了两大勺水到锅里,煮烫了用来宰兔子,两口子配合默契。
终于在天黑之前,切成一块块的兔子肉下了锅。
这个年代的调味料有限,再怎么弄也不可能达到季时所要求的高级水准。
肉味难得,即使简单地炖成一锅,也足够他们解解馋了。
两口子是吃得满脸通红,心满意足。
另一头的孙梅花,回到工作岗位了心情还没平复好。
一想到季时当着她的面给孩子治好了,孙梅花就无比憋屈。
她甚至恶意地想,季时怎么就不能像方大菊两口子说的那样是个庸医呢?
越想,孙梅花越不甘心,刚长出没多久的指甲狠狠掐了下掌心。
她有预感,这手记就该是她的。
她在取与不取中煎熬着,到底是买下来这念头占据了她心绪大半部分。
孙老实经过时发现她女儿一张脸变幻来去,正事也不干,他转头微笑着跟同行的医生说了几句话。
同行的医生朝孙梅花那看来几眼,一脸了然地拿着病历本走了。
等人一离开,孙老实脸往下一拉。
他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骂道,“大家都在忙活着你在这干什么,可不要刚工作就丢了我的脸。”
孙梅花一看来人却松了口气,狡辩说,“爸,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孙老实不想听她解释,催促道,“休息两分钟就得了,赶紧干活去。”
要说孙老实这孤家寡人一个,唯一骄傲的就是她女儿跟他一样学了医,在大部分女同志连个小学都没读完的时候,他女儿已经跟着他学了不少知识。
她能进这医院工作,孙老实出了力。
要不然他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她,就怕她给他丢了脸。
“知道了,”
那本手记的事,孙梅花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
她的目光不落痕迹瞥了他好几眼,见他拉着脸,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孙梅花到大柳村找人这事,溅起的微小水花几乎轻不可见。
除了秦婶子还会在嘴里念叨两句,其它人哪有那闲心去纠结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那天孙梅花在狗蛋面前犹豫不决的样子,不少人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下就有人将视线转向秦婶子了。
你说你自己保证这孙梅花是个医生,连狗蛋都治不了,就搁那看着伤口发呆……最后还不是靠季时?
因为这事,村里人怀疑他们眼光有问题,忽然就开始怀疑秦婶子抱怨季时医术不好的事了。
或许是秦婶子和秦红军自己哪里做错了呢。
有心人还想起季时在地里干活被质问的事,没听错他说自己医术好吗?说不定这是真的呢。
一旦某个念头起来,便很难消除。
因为这事,可以说不少人都态度大转,抱了观望的态度。
气氛的转变,韩慧慧是体验最深的一个。
以往到了地里,她只要埋着头往山脚下走,连个搭讪的人都没。
而且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少了,甚至还有人过来打招呼。
第一个向她示好的就是方大菊这人,她扛着锄头,柄上稳稳当当地挂了个水壶,手里还拿了块油纸包着的零嘴。
她乐呵呵走地过来,“妹子,”
“方姐,”韩慧抿抿唇打招呼。
“姐这有番薯干,你要不要?”方大菊悄咪咪地上前,两只手并用掀开油纸,露出一包晒好的番薯干。
“方姐,不,”韩慧慧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塞进一块。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嗯,甜的。
“跟姐客气啥啊,”方大菊见有人来了,偷摸摸地将油纸包裹回去,小声跟她说,“干活累的呦,打打牙祭填填肚子,待会你别走太远,姐这还有,饿了就来找我……”
说着,已经有人过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眼尖地瞅着方大菊藏了什么,诶呦一声,“你们在干啥呢?”
方大菊该藏的都藏好了,笑话,番薯干这种好东西,她怎么舍得拿出来祸害,她赶紧说,“没啥,干活干活去。”
妇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嘀咕了一声小气,别以为她没看见。
方大菊要是知道她这想法,估计会撇着嘴说:我自己的东西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这样一对比,韩慧慧在她眼里可不就跟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一样吗?
客气有礼,吃东西会真心实意地感谢。
哪像别人?尽盯着你手里的玩意儿。
妇人见插不进去话只好扛着锄头走了,走之前还对着韩慧慧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韩慧慧当时嚼着番薯干的动作就是一滞……
眼看着大家都开始忙活了,方大菊走之前又偷偷摸摸往她口袋里塞了一把,“先吃,吃完不够再找姐要,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方大菊扛着锄头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韩慧慧连问问狗蛋现在咋样了都来不及。
韩慧慧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摸到口袋里的一大把,她不舍地摩挲了几下,垂下眸子,回味着嘴里的甜味,想了想还是带回去给她男人吃。
中午到家,季时正在厨房忙活,韩慧慧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直盯着他背影看,心里有点犹豫,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这东西……
多亏了季时的努力,两口子渐渐有了夫妻两口子的样子。
“怎么了?”听见脚步声,季时一边刷锅一边问道。
韩慧慧的脚步声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抿抿唇做好心里建设,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番薯干,递到他嘴边说,“方姐送的,你要不要尝尝?”
季时垂眸,闯入视线的是纤纤细手托着两块甜甜的番薯干。
他放下瓢勺,转过身,十分自然地张开嘴说,“你喂我,”
韩慧慧拿着番薯干的手一抖,耳朵尖有点红。
季时也不催促,伸出双手示意给她看:脏的。
韩慧慧只好绷着一张脸喂给他吃。
季时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准备再继续逗趣她了。
一时厨房里只有瓢勺刮过大锅的声音 ,
韩慧慧抿紧了唇,她轻轻摩挲了下指尖,过去烧火。
洗干净锅,季时随意瞥了一眼,见她埋头苦干,老半天都不抬起头来,他无奈一笑。
持续三天时间,白日里阳光普照,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气。
土地晒得硬邦邦的,平时茂盛的草也蔫巴巴的。
他们不通渠灌水是不行了。
水是从上面的大水库流下来的,一路途径同一个村的好几个地方。
到时村支书说好了什么时候放水。
一部分人只要扛着锄头沿着村里渠道往上走,把他们负责的水渠给疏通了,另一部分人则是在下游挨个把田里堵着的口给开了就行。
负责渠道下游部分的一般来说比较简单,开缺口就行了。
但上游部分的不但要把半米来宽的渠道铲平整了,把渠里长出来的该拔的草拔了,而且还要把掉进去的石头整出来,雨水冲积下去的泥土同样要铲出来,力气大的负责把渠里整出来的东西用簸箕担走。这部分一路带下来,工作量一点都不少。
出发前,季时塞了两颗糖在她口袋里,又泡了壶盐水,让她拿着渴了就喝。家里就这么一个能带出去的壶,季时他自己别说壶了,连颗糖都没带。
壶是那种军绿色的,有一条长长扁扁的编织带可以直接挂到脖子上。
韩慧慧脖子上吊着这么个壶,
嚯哟!这么个精贵好看的壶。
季时还真舍得啊。
她们可是看见他自个什么都没拿呢。
方大菊早早地就跟过去了,她发现自己还真喜欢这个小姑娘。
以前还有人说她是城里来的 ,也不跟她们讲话,铁定是看不起他们呢。
其实哪有!
方大菊与她相处后才发现这小姑娘就是有个不主动的性格。
说话声音好听,性格温柔,哪哪都好。
“季时那小子送的?”她挤了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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