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昌十一年,国泰富强,不迫战事,百姓过得安稳,而京城繁华依旧,民风渐开放,街上渐生并肩而行男女。
京城有一府,乃衡阳侯府,衡阳侯助当今圣上登位,权利高涨,侯爷为人豁达大度,善助人,软肋乃家中妻女。
据闻侯爷年轻时吃喝玩乐玩心重,可让人大跌眼镜的娶了御史大人的独女为夫人,那姑娘身体羸弱,侯爷好不容易娶回家后,万般怜惜,调养了很久身子才好些。
不久侯夫人怀了身孕,侯爷更是寸步不离,在万般期待中,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姑娘。
侯爷疼惜夫人生女辛苦,于是侯府只有晏时欢一个小姑娘,往后自是万般疼爱。
晏时欢小姑娘也不负众望,净挑了父母好的生,俏生生的惹人爱,府里自然将她宠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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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至夏日,太阳逐渐烈了起来,让人徒生燥意,更别说是闹腾得厉害的小孩子了。
衡阳侯府。
雅致的小院内,种了许多花,恰逢花季,便开了满园芬芳。
下人们路过某间屋子皆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主子们午睡。
床上的帷幔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挨着,一女子盖着薄被而眠,睫毛纤长,呼吸略轻,一双美目就算是闭着也能看出容貌极佳。
忽的床上的女子闭着眼,蹙眉动了动,像是有何处不适,微微一动,随意散落的长发被旁边小小的身影压住,这一扯拉,使得女子眉头紧皱,从睡梦中转醒。
迷蒙中睁开眼,便见身旁的小姑娘睡得极不安稳,许是觉着热,无意识的蹬被子,小脸皱成一团。
池晚莺侧躺着微微一笑,白皙的手轻抬小姑娘肉肉的小手,将自己被压着的长发解救出。
随后拿了床头的小扇,一下一下给小姑娘轻轻扇着。
直到小姑娘脸不皱了,舒舒服服的吧唧了一下小嘴后,池晚莺才笑了一下,停下手中动作,小心的坐起来更衣。
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一小团东西翻了个身,手一伸就想滚到娘亲怀里去。
可小手伸了伸没够到,瘪了嘴睁开眼,床上空荡荡的一片,她最喜欢的娘亲不在身旁。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脸上泛着微微的红,雾蒙蒙的眸子瞬间泛起水光,正委屈巴拉的想要自己坐起来,却听闻房门开的声响。
闻声一看,自家温柔的娘亲正巧进来。
池晚莺走到床边发现她已经醒了,顿时轻柔一笑,双手抚上小姑娘肩膀将人半抱起身。
“阿欢要起床了喔,今日不是说,想要去顾府找顾哥哥玩么?”池晚莺含笑的看着小姑娘道。
忆起那日顾家寿宴一别,小姑娘离开时带着泪眼朦胧。
可趴在爹爹的怀里,却频频回头看着那略显孤单的小公子。
许是年幼,不知孤单之意,水灵灵的大眼里只有孩童的懵懂好奇。
她只知,起初自己觉得他好看,就想同他一块玩,可是这个说好要带她玩的哥哥,带她到花园后根本就不想带她玩,还欺负她追不上,是个坏人!
可是后来她哭着要找娘亲爹爹的时候,坏哥哥又抱她去找了娘亲爹爹了,所以...还不算这么坏吧?
她走时看见不算坏的哥哥站在原地,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所以年幼的小姑娘便觉得他虽欺负了她,但还是舍不得自己走的。
看着那孤单模样,小姑娘歪了歪头想,这个坏哥哥肯定没有什么朋友。
归家后,小姑娘拉着娘亲说,可不可以再去找他玩。
池晚莺很是惊讶,问她为什么。
小姑娘张了口软糯道:“阿欢想当那个哥哥的朋友。”
她朋友很多的,可以带他一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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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侯府门口。
晏时欢乖乖在马车里坐着,时不时探出小脑袋看看爹爹有没有来。
等了一小会,那挺拔的身影逐渐靠近,男人刚刚下朝,策马而归。
念着府中的小姑娘在等她,晏津嵘御马骑得飞快,只花了平日的一半时间便回到了衡阳府门口。
他方才下马,晏时欢便听见了动静,扎着两个揪揪的小姑娘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
一双灵动水眸笑眼弯弯,欣喜的唤道:“爹爹!”
晏津嵘脚步一顿,随后朗然一笑,将马交给下人,阔步走来。
他本以为小姑娘和夫人在府里待他归,未想到小姑娘直接在门口等着他。
大手揉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温声问:“等爹爹很久了?”
晏时欢笑得甜甜的摇头,软糯道:“没有呀。”
晏津嵘掀了袍准备上马车,忽的被肉乎乎的小手扯了扯衣服,疑惑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眨巴眨巴水眸,满眼的好奇与期待的看着下人牵的马,“爹爹,阿欢也想骑马马!”
晏津嵘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换来小姑娘的瘪嘴后笑了出声,“阿欢太小了,爹爹抱着你骑可好?”
他从不拘着小姑娘,何况小孩子天真懵懂,好奇心重,便应该让她多了解这个世界。
晏时欢一听他答应了,瞬间便忘了方才被爹爹捏的脸脸,小身子挪了挪出了马车厢。
马车离地有些高,小姑娘自是下不来的,晏津嵘倾身向小姑娘,大手拖住她的腿,一下将小姑娘抱起来。
晏时欢咧嘴笑着,看着那高大的马,有些迫不及待的欣喜。
靠近了马,晏津嵘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摸了摸马头,顺服了一会他的爱马,随后双手举着小姑娘让她先坐上去。
小姑娘哪里坐过马,这一上去有些东倒西歪的,一双眸子依赖的看着自家爹爹,嘴里无措的惊唤着他。
然,幸好晏津嵘没有撒手,按着小姑娘的腰稳住不让她掉下去,晏津嵘嘴角含笑道:“咱们家阿欢怎么傻傻的。”
虽是如此说,可那眼里皆是宠溺。
一会后小姑娘终于能勉强坐着不掉,晏津嵘趁着她不晃的那一瞬,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坐在小姑娘身后护住她。
“小阿欢坐好了!爹爹带你骑马马。”随着话音散去,烈马随之奔跑起来。
这马是晏津嵘打猎时爱骑的,速度快的不行,让小姑娘害怕的往后挤了挤缩进爹爹的怀里,可那眼里分明与她爹爹一样,泛着欢喜。
小姑娘适应了马上的颠簸后,迎着的风声里,只余男人宠溺的轻笑,还有小姑娘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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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顾府,小姑娘还沉静在骑马的愉悦中,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晏津嵘栓在树角的烈马。
晏津嵘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顿时笑出了声,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走,“待回来也带你骑马马。”
闻言,小姑娘才回过头,抱紧爹爹的脖子蹭了蹭。
晏津嵘笑了笑,带着小姑娘进顾府。
只是到了门口,朝政繁忙的侯爷才发现,他竟是忘记发拜帖了。
昨晚夫人还提醒他的。
晏津嵘挑了挑眉,交代了一句,掏出一块小牌子,给门口的下人进去通报。
随后快步而来的并不是顾家老爷,而是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朝晏津嵘行了礼,微微低头道:“见过侯爷,侯爷快请进,小人是顾府的管家,今日老爷与夫人皆不在家,由小的代为招待。”
晏津嵘替小姑娘将头上打结的绳子解开,随意的点了点头。
“本侯今日来找顾家二公子,不知他何在?”
管家虽疑惑侯爷为何找六岁小公子,而且还带着女儿来,可也不敢多问,只老实的在前面带路。
越靠近院子,管家越发犹豫,终在一荒芜小院顿了顿脚步,转身朝晏津嵘他们欠了欠身:“侯爷,不如小的去唤二少爷出来。”
抬了抬眼,看见那破败小院,眼里闪过几分了然,故作不悦的冷冷看了一眼管家,抬步就向小院走去。
晏时欢懵懵的搂着爹爹的脖子,乖巧又好奇。
只是才拐进院子,远远便听见孩童稚嫩的声音,好几个孩子,一人一句的在说着什么。
晏津嵘抱着人闻声而去,管家心里叫糟,在一旁说些挽救的话语。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都喜欢一块玩....”
可传开的话语声显然并不是这么个情况。
“你这个野种,快点从咱们府里赶出去!”
“快点,去给我捡球!”
“喂,别这样,他好歹有国师罩着呢。”有一稚嫩的女声阴阳怪气的说着。
“国师不过一时兴起,你看看说过那预言后可有照拂他半分?呵,不过是个妓的儿子,还配得上咱们顾府?”
几个孩童站在一男孩对面,咄咄逼人的拦住他的去路,那刻薄言语让人咋舌,才几岁光阴就如此性子,怕是长大了了也八九不离十。
只是看向独站的男孩,不发言语,只皱眉冷瞧着对面几人,不复那日寿宴的锦缎衣衫,只穿了身单薄的粗布衣,且能看出已经洗得褪色,如此更显得他孤寂无依。
晏津嵘越听越皱眉,右手按着小姑娘的背压向自己怀里,低声安抚道:“阿欢乖,捂住耳朵一会。”
他不想让自家小姑娘听见这些恶毒话语。
小姑娘听不懂那乱糟糟的声音在说什么,但是爹爹如此说了,她便举起两只小肉手,覆在耳朵上,随后眨巴大眼睛乖乖巧巧的看着她爹爹。
晏津嵘低头一笑,随后抬起头眼神便冷了下来,抱着人大跨步的走过去。
到顾南泽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随后看向那些因他和管家出现而有几分慌张的小孩,“本侯瞧着顾二公子性子平稳,不乱嚼舌根,往后肯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之人。”
几个孩子在寿宴上见过他,知晓他是顾家惹不起的人,只得遮遮掩掩道了歉,只是眼里看向顾南泽时仍是不客气。
待几人走后,管家拉着顾南泽交代了几句也走了。
不是他不愿留,侯爷的意思太过明显,他是不敢留下来。
管家便走边叹气,侯爷来时眼里还平静无波,如今似乎对顾府存了些意见
唉,都怪那些无法无天的少爷小姐,待老爷回来定是要罚的。
晏津嵘抱着晏时欢,与顾南泽一块走着。
小姑娘还乖乖捂着耳朵,晏津嵘见了含笑拉下她的小手后,小姑娘才看着旁边的顾南泽,极有礼貌的甜唤他一声,顾哥哥。
顾南泽脚步一顿,微微仰头看着男人怀中是姑娘。
上次不是被自己弄哭了,怎么还敢来。
莫非是来找自己?
待到了破旧荒凉的屋子前,仍是一个下人都未见。
顾南泽快步上前领他们进屋,随后倒了两杯茶。
晏时欢眨巴着大眼,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却不是像府里都是恰到好处的温茶,这茶许是因为凉了,全然没有茶香,入口涩涩的。
小姑娘下意识皱起眉,疑惑的看向顾南泽,眼里闪着疑惑:“顾哥哥喜欢喝凉凉的茶嘛?”
顾南泽身子一顿,对上小姑娘懵懂毫无恶意的眼神,一时并不知晓该如何答。
一旁的晏津嵘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温声道:“那阿欢喜欢喝凉凉的茶么?”
晏时欢小脸微皱,想摇头,可是小眼神微散,撞上身旁小少年的眼神。
平淡无波,只是微微颤动着,还是年纪小,怕是心里觉得有些难堪。
也不知是不是小姑娘忽然懂了,一双星眸满是真心,语气雀跃着说:“喜欢呀!”
那小公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唇角起了些弧度。
“顾哥哥将喜欢的茶给你喝,那你请他下回到我们府上,请他吃你喜欢的东西好吗?”
小姑娘闻言自己蹦跶下了凳子,跑到顾南泽身旁,就如她与父母撒娇那般,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软糯甜腻:“顾哥哥来找我玩呀!阿欢请你吃最好吃的松糕!”
不是很习惯和旁人身体触碰,顾南泽一顿,可是看见她闪亮闪亮的眼神又不忍拒绝。
他心里就当作,怕不答应这个小姑娘,她便会哭。
于是,小公子板着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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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破败小院,小姑娘水眸亮亮,小少年故作成熟板着脸。
那年她三岁,他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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