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颜羽瞳放下竹杖,俯身朝岚月恭敬一拜。
岚月道,“今日有我在此,万花谷上上下下,全部得听我的,你慌什么慌?”
颜羽瞳道,“有城主大人为我万花谷主持公道,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岚月抬眸看她,神情冷漠。
颜羽瞳再一次俯身,跪拜岚月,道,“圣女巫颜羽瞳已破族中戒律,与男人私通,诞下幼子,如今已被万花谷驱逐,为族中……所不齿。”
岚月道,“既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颜羽瞳道,“吾兄颜回春,万花谷第十九代谷主,欲将族中神鸟青鸾献与恶人,如今他已经捕获了其余的青鸾,抓走了我的孩儿,我必须阻止他。”
岚月闻言,淡然一笑,道,“颜谷主是奉我之命去抓其余青鸾的,圣女巫,单凭你一人的力量,根本守不住它们。”
颜羽瞳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城主……何故,如此为难我万花谷?”
“为难万花谷的人是你!”岚月厉声说道。
颜羽瞳目瞪口呆,只听岚月道,“你既然已经被驱逐出万花谷,就不该再管谷中的事,如今你非但要强行插手,还给颜谷主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说说,让我来主持公道,我该站在哪一边?”
颜羽瞳沉默,怔怔地看着岚月。
岚月道,“交下所有青鸾,带着你的孩儿离开万花谷,”
颜羽瞳目露绝望,看向将离,充满求情的意味。
将离解释道,“这是为了对付佛花,也是为了保护万花谷。”
按照他们的计划,假装答应佛花的要求,在约定的时间将青鸾送过去,同时设下圈套对付佛花。
此举需要万花谷的全面配合和信任。
颜羽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朝两人磕了一个响头。
不多时,颜回春带着一众人马归来,收割了一众战利品,其中包括颜羽瞳与人私通生下的小孩。
颜回春本以为,这趟回来还得应付城主岚月,继续寻找颜羽瞳和最后一只青鸾的下落,哪想得颜羽瞳自己送上门,在殿中等他了。
颜回春觉得很蹊跷,满头疑惑到了云之居前殿,只见他那桀骜不驯的妹妹跪在殿前,一声不吭,原本属于他的谷主位置,此时正由岚月坐着,那两个跟仙封渊源很深、来头很大的人,分别坐在岚月两侧。
颜回春手里抓着那毛孩,将他拎进殿中。
那毛孩从他手上挣扎下来,一进殿就往颜羽瞳身边冲过去。
“娃娃,不准胡闹!”颜羽瞳大声喝道。
颜回春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脸色,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外甥的小名,在这种云之居被一众不相干的外人占据的情况下,不得不说,他这个舅舅当的好生尴尬。
娃娃被喝止之后,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不知该向前还是后退。
他年纪还太小了,根本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想保护自己的母亲。
“娃娃,”颜羽瞳温声说道,“来这边跪下。”
那孩子听话地走过去,挨着颜羽瞳跪在殿前,再也没有胡乱反抗。
颜回春怔怔地看着岚月,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颜谷主,您来,这里还有个位置留给你的。”岚月笑着指了指一个偏座。
颜回春拾阶而上,坐在那个不起眼的偏座上。那是圣女巫的座位,这些年来,没人碰过。
饶是如此,那个座位对于跪在殿前的人来说,还是太高了。
第一次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的妹妹,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岚月道,“您口中的贱人,我这就给你带来了,怎样,咱们交易顺利不?”
颜回春有些喘息,道,“城主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岚月:“你自己说的,要找到颜姑娘,找到她的青鸾,才肯同意将所有青鸾献给我。”
颜回春:“如此说来,你真的打算,跟佛花作对?”
岚月道,“他的爪牙已经伸到辛夷城和万花谷来了,作为一城之主,我岂能容他放肆。”
冯司南道,“他在京中,在各地,都有组织和部署,想来他的目的不只是万花谷。”
颜回春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和外甥,道,“我妹妹和她孩儿,该如何处置?”
岚月:“依照谷中的规矩处置。”
颜回春叹了口气。
岚月道,“颜谷主,依我看,颜姑娘之所以一直以来都在万花谷,是因为您私心护着她吧?”
颜回春拧着眉头,注视着颜羽瞳和她那孩儿,道,“弃了这孩子,你依旧是我万花谷圣女巫,受谷中药民崇敬。”
颜羽瞳摸了摸那小孩的头,温柔地笑道,“哥哥,这我无论如何都不到。”
颜回春沉默良久,道,“既如此,那万花谷,再也留不下你,明天一早,你带着他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以万花谷第十九代谷主的身份,正式将你驱逐出万花谷,从此以后不得再踏入谷中半步。”
颜羽瞳拜谢了谷主,这才牵着那小孩离开殿中。
最后那神色根本让人看不清究竟是埋怨还是感恩。
当夜,将离正在房中打坐,岚月推门进来。
将离闭着眼睛,纹丝未动。
岚月挨着他,歪在石床上,抬手枕在脑后,看着将离,道,“师父,今天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意?”
半响,将离缓缓睁开眼,道,“你做的没有错。”
岚月靠上身来,笑道,“师父,可否与我说说,佛花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将离侧过头看着她,岚月索性拉着将离的胳膊,道,“今后我们还会跟他打交道,在此之前,我居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想必这人一定高深莫测。”
将离盯着她思忖片刻,道,“你等我片刻。”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
岚月百无聊赖地翻弄将离房间里的东西,除了石桌上放着的长青草,云之居书屋里找到了几本药草典籍,他房间里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跟那日从帝陵里出来没什么区别。
将离很快回来了,手里端着托盘,里头有剪刀、药水等物件。
岚月本能地往床头一缩。
将离:“你腹部的伤口,该是时候拆线了。”
岚月抓起棉被捂着头,一脸崩溃。
将离:“你自己来吗?”
岚月改变主意,立刻掀了被子,道,“有劳师父了。”
将离手里拿着剪刀,手悬在空中,半响没有动作。
将离无奈,道,“你先把衣服脱了。”
“听师父的。”岚月轻声地说,压着婉转的尾音,挠的人心中发痒。
她噙着笑,半卧在床,面不改色解开裙带,拨开裙面,白皙纤细的腿半露出来,令人眼前一亮,她微抬玉足,轻轻一蹬,红裙翻飞,那一瞬简直惊为天人。
将离喉咙滚了滚,一时无所适从。
岚月微微低头,眼尾轻挑,注视着将离,素手慢腾腾地给自己褪去外衫,露出薄薄的藤紫色内杉,里头肌肤若隐若现,教人遐想连篇。
将离已经后悔了,上次他自己给岚月缝针脱衣服时,哪有这般撩拨心弦?
待岚月掀开衣角,露出腹部的伤口,将离目光才逐渐冷却。
那是她为将离捱下的第一道伤,对她而言,仿佛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出生起,就被献祭给鬼神。”将离润了润喉咙,道,“是佛花将我截获,抚养了我。”
岚月注视着将离脸庞,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这副温柔专注的神情,令她这些年来神魂颠倒,梦里无数次怀念,醒着时也常常肖想。
如今他近在眼前,呼吸也好,说话也好,都是真真切切的,岚月甚至可以握着他手,与他十指相扣,拥着他入眠,枕在他怀中,将他据为己有。
正因如此,岚月眼里再没有别的事物。
“六岁以前,我都是跟他过的。”将离温声道,“六岁时,他将我送给了另一位修士,之后再没见过他。”
“我听人说,他成过家,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后来,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朝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剪刀的声音咔擦咔擦,伴随着屋内油灯火苗跳动,岚月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将离低下头,将剪断的线仔细地从肉里面挑出来。
完了,这下连将离都要听到她的心跳声了。
岚月压抑着冲动,犹疑半响,轻声问道,“师父,可曾想过成家?”
她觉得自己声音都在发颤了,仍是极力稳住,强装镇定。
将离动作稍稍一顿,并未回答,接着替她拆了线,敷上药,收拾好工具。
末了,岚月将轻衫随手一抛,道,“师父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和我睡吧。”
将离眉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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