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浴室的水声停下了。
只是书房离主卧还隔着走道，余柠心并没有听到。
诊断书是出自一个私人诊所，平时他们俩都很少得病，所以她并不清楚。
余柠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翻开了诊断书。
在翻开之前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诸如白血病啊、胃癌脑癌之类的，却没想到全都不是。
余柠心瞪大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整本病历卡一起掉在了地毯上。
温十衍穿着浴衣，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是一派居家的模样，脸色却是无比的寒冷。
他快步走到余柠心旁边，看了一眼地上的病历卡。
“你在翻我的东西？”
余柠心张了张嘴，“……”
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你不是也看了我的聊天记录么。”
温十衍的脸色更差了。
他捏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一扯，然后轻轻一推，将她推出了书房。
余柠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里面“咔嗒”一声。
温十衍把书房的门给锁了。
余柠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接着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
她翻开了笔记本电脑。
“性功能障碍……造成的原因大致可以分成三类……精神心理因素和……”
百度百科写得很详细，但是字都认识，拼在一起就成了费解的医学理论。
余柠心看得大概，也只能明白个大概。
所以……
温十衍是心理原因造成的……ED？
所以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吗？
余柠心的手有点抖。
所以温十衍并不是对她没有性.趣了，或许只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了？
可是他才三十岁。
余柠心是个写小说的，引以为豪的就是想象力，几乎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温十衍年年体检，身体一直很好，也勤于锻炼，从来没有发生过车祸之类的事情。
再结合他去看心理医生，那就是心理诱因了？
所以说，是她害得温十衍不举了？
余柠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小说里总是会把房事描述得十分吸引人，但是现实里却也不会这么夸张。
她和温十衍这么些年，虽然达不到什么“灵肉合一”的夸张描述，至少在她看来，还是比较和谐的。
至少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吧。
原来温十衍不是那么觉得的吗？
他很痛苦吗？
痛苦到生病了吗？
余柠心一把合上了电脑。
她坐在床上，双手无意识地搅和在一起。
“叩叩——”
房门被敲响了。
隔着门，温十衍的声音很轻：“……可以进来吗？”
一瞬间，余柠心内心的尴尬到达了顶峰。
“我困了。”
“这才四点多。”
“我想午睡。”
“柠心……”
温十衍似乎是顿了一下，接着又敲了两下。
“我进来了。”
余柠心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要是说离婚的事，她还能站起来和温十衍面对面。
但是说这么尴尬的事儿，她不想被他看穿自己的表情和心思。
温十衍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蚕蛹”，语气倒是没什么喜怒，“你知道了。”
“……嗯。”
“没什么想问的吗？”
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余柠心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她问道。
怎么会那么巧呢。
就挑这一天去诊所、明知道她在，还把诊断书和病历卡带回家来，故意拿了一个那样的袋子。
就算非得是今天去复诊，也大可以把病历卡放在车上。
方法有很多。
要是温十衍想瞒着，能有一万种手段让她一辈子不知道。
其实是故意想让她知道的吧。
余柠心抿了抿唇。
温十衍沉默了一下，“嗯。”
“为什么？”
“说不出口，让你自己发现好了。”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不能说的事情？”
“嗯。”
余柠心掀开了被子。
她的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坐在那儿，抬头看着温十衍。
是任谁都要心软的模样。
“……怎么会的？”
温十衍侧过脸，不去看她，“压力太大。”
“因为公司的事吗？”
“……嗯。”
其实也不全是。
结婚以来，温十衍一心想要给余柠心更好的生活，有的时候做事是激进了一点，所以想得就会比较多。
温十衍的智商很高，上学那会儿有些懒散，已经能比别人表现出众很多了，真专注起来，也没什么做不成的事。
但是从商这回事，急于求成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太过冒进也容易出事。
温十衍想得多，压力自然沉重。
哪有小说里那么容易就能获得成功的“霸道总裁”呢。
现实是现实啊。
诱因有很多，林医生也安慰过他，至少是心里诱因产生的，还是可以治疗的。
至少不是外界创伤什么的……
余柠心却不知道这么多，她只想到，温夫人还指望着他们早点生个孩子。
“能治好吗？”
“嗯。”
“……哦。”
她松了口气。
温十衍看得出来，她一下放松了许多。
“是不是觉得能治好，所以就能没有愧疚感地离婚了？”
“……”
“柠心，你做梦。”
余柠心等他撂完狠话，隔了许久，她才轻声道：“离不离婚其实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温十衍，你还爱我吗？”
“我忍受不了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忍受不了你的冷暴力。”
温十衍的手指动了一下，“柠心，给你这种失落感，我很抱歉。”
余柠心笑了：“没什么失落感，你会变心，我也会变心，这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感情本来就是可以受大脑控制的。”
“我从来没有变心过。”
“我困了。”
她躺回去，干脆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温十衍站在旁边好久，轻轻地转身，关门出去了。
他知道，现在逼不了她什么。
她要好好想想。
-
余柠心睡到半夜，饿得头昏脑涨，看了一眼时间，起身下楼去找吃的了。
他们家一般都没有剩饭，温十衍是学化学的，说剩饭有毒，一般吃多少做多少，吃不掉的会全部扔掉。
余柠心翻了一圈冰箱，找了她之前没吃完的泡面和水饺，又拿了瓶辣酱，先煮了水饺，沾着辣酱吃了，再煮了一包泡面。
深更半夜，她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吃饱喝足之后，余柠心靠在沙发上，眼神不自觉地盯着主卧的门，发起了呆。
怎么说呢——心情还挺复杂的。
特别是知道了温十衍的病之后，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是不是当时应该听一下闺蜜们的话，去偷偷地翻一下温十衍的手机呢？
如果早些知道的话……
早些知道，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至少不用前思后想，猜来猜去了。
所以，这样可以证明温十衍没有变心吗？
余柠心想了想，自己回答了自己。
她摇了摇头。
撇开艾米不说，也不管他的身体怎么样，温十衍所向她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就是变心的模样。
那她自己呢？
她变心了吗？
不管是面对谢一也好，面对纪霖也罢，实际上，余柠心都没有非常动心的感觉。
她只是在渴望得到爱而已。
这算是变心吗？
余柠心并不是想给自己脱罪，出轨就是出轨，但是变心和出轨并不是一回事。
一个是精神上的，一个是身体上的。
出轨是她对不起温十衍，但是她自己需要搞明白自己的内心。
-
温十衍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上班了。
虽然已经是老板了，但公司的事情很多，他也不是吃家产的富二代，维持都要靠自己的争取，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除了要哄老婆的时候，别的时候都得工作才行。
余柠心昨天吃夜宵的碗筷都还放在餐桌上，他起得早，便替她都收拾了。
沙发上的抱枕也都乱了。
温十衍笑了一声，想象着她坐在这里，皱着眉苦思冥想的样子。
有点可爱。
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是会对她心动。
余柠心觉得亲情不是爱情，温十衍却不这样认为。
他可能会有对余柠心说不出的话，可能会有暂时的迷茫和失意，但是他绝不会爱上除了她以外的别人。
他说会原谅她的不忠，余柠心觉得这是一种没有感情的表现——因为没有人能忍受爱人的出轨，只有没有感情了，才会觉得无所谓。
但温十衍想得却是，宁可自己痛苦，宁可把这顶有颜色的帽子戴上，也要跟她在一起。
这样还不算爱吗？
房子明明不大，余柠心不在的时候，却显得太过冷清。
温十衍抿了抿唇，望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突然转身上了楼。
客房没有锁门。
他们俩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温十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摸进了房间里。
余柠心睡得很熟，半张脸都压进了枕头里。
一点都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温十衍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她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的时候，像挂了一把小扇子。
他突然想去亲亲她。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了。
就在温十衍的唇就要贴到她眼睛上的时候，余柠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很大，她一下就被吵醒了。
温十衍连忙闪开，往后退了好几步，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咳咳。”
余柠心并没有醒得彻底，也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人。
她眼睛都没睁，伸手就去旁边摸手机。
摸了几下才被她摸到。
接着，她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点缝。
甚至都没看是谁，直接点了接听键。
“喂……”
居然是群聊语音。
一接通，扬声器里的就有好几个声音，叽叽喳喳地闹成一团。
最后还是乔乔怒吼了一声。
“心心！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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