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零零八

    第8章

    奏折里除开骂得很有风骨的,还有各种奇葩言论。

    一些俚语谈彦看不懂,去询问了迎福。

    迎福草草浏览了下大臣们的谏言,表情是相当一言难尽。

    都不好意思翻译出来。

    妈蛋,看来是非常不好的话了。

    他现在占据了这具身体,骂谈雪雁和骂他有什么区别?

    谈彦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尤其是开了怼中书侍郎宋真言的先河。

    提起笔就停不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特别灵光,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各种怼人的话,就跟拧开水龙头一样从笔尖倾泻而出。

    比如这个太常少卿的折子,先是写了一堆骂他的话,后面突然来了个神转折,向皇帝推荐起自家的表姐来了。

    说他表姐年方十八,貌美贤淑,窈窕端庄,这样的女子才适合做皇后。

    谈彦直接在下面给批了个:无图你说个JB。

    又比如中州刺史的折子,写的是谈雪雁这种无品无德的女人,以后生出的孩子,一定也是败德辱行。而且她很可能会迫害其他的皇子。

    谈彦就在后面批了句:你连我未来孩子是什么样都想好了,我也想好了你的坟头种什么品种的花。

    又比如一个什么羽林将军,说什么要是皇后骄纵蛮横,他可以进宫帮陛下管教。

    谈彦冷冷一笑,批了个:我看你是被窝里放屁,能闻(文)能捂(武)。

    谈彦越骂越兴奋,什么叫挥斥方遒?这就是!

    文武百官全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真爽!

    他霍然站了起来,看着桌案上铺满的奏折,不屑地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是针对谁,在场的全都是辣鸡!”

    就算再来十框奏折,他批起来都毫不费劲。

    迎福和红缨一直都在旁边伺候着,眼睁睁的看着谈彦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大藤箱里的奏折给批完了。

    震惊的表情就像定格了一样,直愣愣地望着这位不可一世,光芒逼人的后宫之主。

    谈彦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气,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也不费劲了。

    整个人还轻飘飘的,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真带劲!

    他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洪荒之力,如果不发泄一通,会憋坏的!

    谈彦一把捧起桌上的奏折,健步如飞地冲到了床边。

    “哗啦”地全都撒在了迟聿身上。

    “渣男,奏折我批完!凤印快拿来!”

    迟聿一向浅眠,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但对面前的状况还是有点懵。

    谈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给拉了起来,然后非常嗨皮地打起了rap手势:“哟哟,入宫不是我的意愿,渣男你也别有意见。后宫的美女千千万,分我一个也划算,耶耶!百官都站我对立面,劳资我根本不稀罕,哟哟切克闹……”

    迟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迎福和红缨吓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去要把两人分开。

    结果被谈彦一掌推开,一脚踹开。

    “敢碰我,你们就死定了!”

    红缨浑身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谈彦根本没理她,脑子里一片玄妙空灵,仿佛要升天了一般快乐。

    他看迟聿还半躺在床上,顿时就怒了:“睡你麻痹,起来嗨!”

    迟聿本想反手一个巧劲掀翻他。

    却没料到谈彦的手劲居然变得力大无穷,不仅没把他掀翻,反倒自己被拉下了地。

    谈彦牵起迟聿的手,昂头挺胸,阔步前进:“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来吧宝贝儿,哥哥带你装逼带你飞,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迎福拦在前头,差点哭了出来:“娘娘诶!您快住手!”

    他看皇后竟然拉着陛下的手,这画面太刺激,他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迟聿的脸色顿时就难看到了极点。

    他掌心蓄力,正要甩开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

    却被谈彦猛地一拉,差点没摔个跟头,然后就跌跌撞撞地被拖着跑出了栖凤宫。

    谈彦觉得自己就像武林高手,脚尖点在水面上,凌波微步,好不潇洒。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唱着唱着,谈彦就摇摆起来。

    这风骚的蛇形走位,让好几次想挣脱他的迟聿一次又一次的失手。

    谈彦拽着他一骑绝尘地冲出了栖凤宫的宫门。

    候在门口的御林军被他俩风风火火的架势给吓了一跳,齐齐懵逼。

    但是看到陛下难看的脸色,都反应极快地围了上来。

    谈彦见这些人竟然敢阻拦自己,大马金刀地一跨,大喊:“将无产阶级大革-命进行到底!汝可识锝此阵?!”

    被迫摆好姿势的御林军:“……”

    此时,栖凤宫里的宫人也全都跑了出来,乌泱泱地一大片人。

    迟聿额头青筋直冒,怒喝道:“还不快拿下她!”

    谈彦轻蔑地哼了一声,拽进迟聿的手不让他挣脱,视死如归地瞪着他,大喊道:“团战可以输,影魔必须死!”

    御林军又怎敢大意动手,这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

    伤到了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谈彦见缝插针,趁着御林军掣肘犹豫之际,又一阵风似地拉着迟聿跑远了。

    一边跑还一边高喊:“为了希尔瓦娜斯的荣耀!”

    迟聿一个不留神,脑袋“嘭”地就撞在了走廊尽头的门框上。

    霎时间,眼前全是乱转的金星,再分不清东南西北。

    谈彦见自己从那么多强悍的男人手中突围出来,一时间兴奋地不能自已。

    “达瓦里希,乌拉!苏维埃战士用不谢幕!”

    这一路上,栖凤宫的人、皇帝身边的御林军、还有宫中行走的宫人……

    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汇拢进来,吊起了一串长长的火车。

    迟聿真的要疯了,刚刚那一撞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又被谈彦拽着狂奔乱窜。

    这一下又不知道撞在了哪里,疼得他两眼一黑,不知今夕何夕。

    此时,有不少妃嫔正在宫中散步、乘凉、闲谈。

    一派岁月静好、花美风清的恬淡画面。

    突然一位宫嫔叫了起来:“瞧,那边是什么?”

    “咦,那是……我好像看到陛下了……”

    “后面那是御林军?”

    “拉着陛下跑的人是皇后?”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位宫嫔惊愕地捂住了嘴,害怕道:“陛下一向冷静自持,怎会做出在宫中乱奔这等失仪的事,难道说……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呀?!”

    “难道说是有人在逼宫?”

    “逼宫?!”

    “天啊,太吓人了!”

    “你们看,后面跟着好多人啊,真的是在逼宫啊……”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一时间妃嫔们全都惊慌起来,提起裙摆朝四面八方疯逃。

    丫鬟们、嬷嬷们、太监们……

    全都惊慌失措地奔走相告:

    “逼宫啦!快跑啊!”

    “御林军造反啦,在追杀陛下!”

    “快跑啊,逼宫啦,杀人啦!”

    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功夫,逼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所有宫人全都惶恐起来。

    跑路的跑路,躲藏的躲藏,收拾包袱的收拾包袱,哦,还有趁乱偷东西的……

    常年寂静无声的皇宫,陡然间热闹起来。

    而此时的谈彦,看着后方跟着的原来越长的尾巴,既镇定又从容。

    源源不断的力气让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甚至有了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寥心情。

    “一群战五渣!”

    “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迟聿终于清醒过来,捂着疼痛的额头,第一次产生了人生最意料之外的茫然情绪。

    这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并朝着越来越疯魔的方向发展的情况,让他非常不适。

    谈彦回转过身,一脸高深莫测地对他说:“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镇定真诚,也可能是迟聿一时间头脑发热,竟然非常期待的问了一句:“做什么?”

    谈彦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悲催的发现,人家比他还高一个半的头。

    不服气地“嗤”了一声,只好踮起脚,右手一巴掌拍在了迟聿身后的墙壁上,来了个壁咚。

    谈彦右手摸着他的脸,用着充满光辉的、神父般的语气,对他说:“愿圣光与你同在……”

    说罢,一把摁下迟聿的肩膀,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孩子,主爱你!”

    迟聿一脸黑气,这女人不光碰了他的手,还亲了他的额头!

    千刀万剐都算便宜的!

    迟聿抬手就是凛冽地一掌。

    谈彦不以为意,觉得自己肯定能轻松躲过。

    咦,怎么身体突然就变软了,躲避的动作也变慢了……

    等等,别,别劈我……

    脖子上一阵剧痛,谈彦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迟聿捂着额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御林军和宫里的侍卫,以及一大群莫名其妙卷进来的宫人终于姗姗来迟。

    现场的画面有些微妙。

    迟聿冷声下令:“来人,将皇后抬回去,禁足一个月!”

    栖凤宫的人全都缩成了鹌鹑状,手脚并用地把谈彦给围拢裹紧。

    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朝栖凤宫的方向冲了回去。

    真是太丢人了。

    迟聿看着面前窜动的人头,呵斥道:“还凑在这里做什么!”

    宫人们吓得哆嗦不止,瞬间做鸟兽散掉。

    迎福哭丧着一张脸,凑了过来:“陛下,大事不好了啊。”

    迟聿沉了一口气,耐心问:“什么事?”

    迎福哽咽道:“娘娘拉着您到处跑,御林军在后面追,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御林军造反逼宫,要杀您,现在整个皇宫都乱了……”

    迟聿:“……”

    ……

    清冷的玄月之下,栖凤宫花池之中的假山之上。

    突然蹲了个落寞的黑影。

    走进一看,正是咱们刚入宫的皇后娘娘。

    谈彦身影萧瑟地蜷缩在假山上,默默地流着泪,拾捡自己为数不多的节操。

    红缨跪在花池边,心疼地看着他:“娘娘……”

    她家小姐被陛下惩罚今晚只准睡在外面,也不准吃饭,真是太可怜了。

    “我真傻,真的。”谈彦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说:“我单知道要和他作对,忘记他是封建社会最有权势的男人,我不仅乱批奏折,还拉着他满皇宫的跑,说了那么多胡话,还亲了他一口,我要死了,要死了……”

    红缨抹着眼泪,抽噎道:“娘娘,就算死,奴婢永远都跟在你身边。”

    谈彦喃喃道:“你不懂,我竟然亲了他一口,我已经不纯洁了,我的身体好脏……”

    红缨:“……”

    ……

    而此时,栖凤宫内。

    迟聿掀开帷帐,看着满床的奏折,只觉得头又疼了。

    迎福赶紧上前分忧:“陛下,奴才马上收拾。”

    迟聿抬手,制止了。

    他记得自己根本没睡多久,谈彦就捧着这堆东西把他砸醒了,嘴里还喊着已经批完了。

    “皇后批完这些奏折用了多少时间?”

    迎福:“不到一个时辰。”

    迟聿意外地挑起了眉,拾起一封奏折翻开。

    草略地看了下官员们那些陈词滥调,视线很快就落在了末尾朱笔。

    别说让她模仿笔记了,也别提狗啃一样的字迹。

    看着这些批注,迟聿不知道自己该头疼还是该笑。

    “我吃你家大米了?管的宽!”

    “你脑子进胡萝北了?!”

    “我看你是井里划船,根本没前途可言!”

    “哎哟,有空一起去吃鱼啊,我看你挺会挑刺的。”

    这些都还能看懂,只是后面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就像今天下午,他喊的满嘴胡话一样,让人费解。

    “没图你说个JB!”

    “你是阿基米德的后人吧,整天就知道杠。”

    迟聿招来迎福,点着上面奇怪的名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迎福摇摇头,虽然他不懂,但是他很好学:“奴才出去问问皇后娘娘。”

    迟聿摆手,转身在床边坐下。

    他摊开双手,长久地凝视。

    今天下午被,他被皇后抓住手后,一直没来得及吃药。

    后来甚至渐渐给忘了。

    此时,他的双手光洁如初,身上的肌肤也并未出现被女人触碰后长满的红疹。

    皇后,她究竟是个怎样神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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