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错的酒呀,太宰君。”盘起一条腿坐在长着青苔的石阶上的老翁身穿褴褛和服,宛如隐士。一双深锁千年智谋的灰色眼瞳,脸颊上的酒窝让人同时感觉到稚气和邪气。①
老人晃了晃清酒壶,将里面的酒液一口饮尽,然后咂了咂嘴,“不是出自滩五乡,也不是伏见区的…嗯…是久违了的[乱世之酒]啊。”
他很愉快地笑了。
“如果京极先生要跟我谈论酒的话可能要失望了,我对酒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要说的话…蟹田(太宰常喝的一种清酒)与蟹肉罐头倒是种不错的搭配。”
太宰治随意地说着,双手插兜,在旁边的水井旁弯腰看下去,语气好奇,“听说在这个水井前祈愿叩拜就会成为恶人啊。”
“只是给愚人的借口罢了。”隐士般的老人——名为京极夏彦的妖术师嘲弄地笑了笑,灰色眼瞳深藏神鬼般的的谋略,静静发光。
“要依靠鬼神之说才敢释放心中[恶]的人,又怎么能与太宰君这般的恶人比拟呢。”
“哎——我可真不想被妖术师这么说啊。”太宰治直起身,离开深不见底水井,向京极夏彦走过去。
“那么太宰君,又是为了什么来找老夫呢?”头部未动,京极夏彦眯起眼睛,随着太宰治的走动转了转眼珠。
“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想问一下京极先生有没有兴趣参与。”太宰治慢悠悠地勾起唇角,“关于……”
——
“对面的房子被什么人买下了吗?”隶属于内务省非公开组织[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员辻村深月,职务是监视特级异能者[杀人侦探]绫辻行人。
这天,辻村深月在到达绫辻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时候,看到事务所大楼马路对面的房子前停着几辆家具公司的车子,还有工作人员把各种家具从车上搬到房子里。
因为绫辻行人的特殊性,辻村深月对绫辻侦探事务所周围发生任何事情都十分警惕,发现这件事后立刻询问了支援部队。
“这里是支援部队第二小队。已经调查过买下对面房子的人,身份确认无疑。”
就是说是一般市民了。
辻村深月把车钥匙勾在手指上转了几圈,正要走进事务所狭窄的入口时,她看到一个一辆车从街道另一边驶来,与她的奥斯顿·马丁停靠在一起。
接着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少年,左右看了看后目标明确地向她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小西装的领带打得很精致,看起来是个家境很好的小绅士的样子。
“请问,小姐你是绫辻侦探事务所的事务员吗?”少年很有礼貌地在距离辻村深月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住,稍微仰起头询问道。
“小弟弟你是来委托的?”辻村深月没有反驳,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但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少年微微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虽然绫辻行人被严密地监视着,但侦探毕竟是侦探,解决事件与问题是他的工作,所以也经常会接受各种个人,机构,军政方的委托。
“跟我来吧。”辻村深月掩着嘴咳了一声,对少年说了一句。
走到二楼的事务所,辻村深月打开门,随之飘出来的是一阵淡淡的烟味。
拱形的天花板,几张焦糖色的藤椅,墙边耸立着高连天花板的书柜。天花板上的吊扇缓缓搅动室内闷热的空气,西式古董灯在在屋里打下橘黄色的灯光,明明是早晨,却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氛围。
地上有两只猫——黑猫和三毛猫——躺在主人脚下,百无聊赖地打呵欠。黑猫听到开门的动静,懒洋洋地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可有可无地喵了一声。
与其说这里是侦探事务所,不如说是哪栋洋房里的谈话室。
事务所主人坐在房间中央的摇椅上摆动,一手拿着书,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嗨,辻村,早安。”②
摇椅上的青年,头顶藤紫色的鸭舌帽,鼻梁挂墨镜,有些死者般白皙的皮肤。他带着皮手套的手指,转动把玩着点燃的细烟管。
“绫辻老师——”辻村深月深吸了一口气,碍于在场还有一个不知情的少年,她暂时忍住了责问的话,“你有委托找上门了。”
“哦。”绫辻行人只是很平淡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辻村深月背后的少年走出来,目光克制而礼貌地在绫辻行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开口,“您好,绫辻侦探,我受老师的嘱托来向您委托一件事情。”
“这个委托,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有人旁听。”
辻村深月听到这里,皱起眉,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不行!”
少年和绫辻行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十分抱歉,小弟弟,也许这涉及了你的隐私,但是谈话必须要在我的注视下进行——”辻村深月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盯着绫辻行人,不可能让委托人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少年叹了口气,带上门走进来,“那么,请听一下吧。”
少年讲述起来。
他的名字叫赤业鸠,这个姓氏让辻村深月想起了那个家族式企业的赤业财阀,不过赤业鸠这次是以个人名义来委托的。
而他委托的内容……
是在一个多月后推理出一张书页所在的地方???
“找书页?不,等等,为什么是一个月后找?”辻村深月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
赤业鸠则是表情平常地回答道,“因为一个月后它才会遗失。”
这句话,怎么说呢,乍一看尽是槽点,但是辻村深月一时之间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这种委托,绫辻老师会接下吗?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摇椅上绫辻行人。
青年已经坐了起来,双手交握,拇指顶住下巴,闭着眼睛呈现出思考的样子。
这、这反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辻村深月忍不住想。
“这个委托,我现在不会接下,让你的老师自己来找我。”过了好一会儿,绫辻行人才睁开眼睛,墨镜后方是令所有事物瞬间降温的冰冷眼神,但不知道是不是辻村深月的错觉,她好像在绫辻行人的眼中看到了不同于平时的亮光。
直到她送赤业鸠走出事务所,也没有思考出那不同寻常的亮光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的老师……是谁?”辻村深月忍不住问赤业鸠。
赤业鸠在车旁停下,车里的司机已经为他打开了门,他站在车门处说,“我的老师,名字是太宰治。”
说完之后,赤业鸠向辻村深月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
“这个是太宰老师给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的,可以拜托辻村小姐转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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