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在神话中才能看得到的焦热地狱啊。”太宰治看着被燃烧的火焰覆盖的天空,平静地发出一声感叹,“在这种温度下,大概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会直接变成灰烬了吧。”
火焰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蔓延着,比火焰更快的是拥有数千度高温的水蒸气等离子,只要稍稍碰到就会将人瞬间蒸发。
扑面而来的水蒸气灼伤了喉咙,连眼球的水分都开始蒸发。
太宰治眨了眨刺痛的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坦然地张开双臂迎接能将人化为灰烬的火浪。
热浪,灰烬,与融化的建筑的浮末涌动着簇拥到他身边,好像生出了无数双手向他伸去。
就在那火焰马上就要将他吞没的时候,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拥住了他。
“找到你了。”
在等离子化的空气中,这句话依旧清晰地传到了太宰治耳中,如同山林间吹来的风,带着并不明显的清而淡的温柔意味。
北辰光具有拒绝一切的特性,不管是风、流水,还是火焰,所以即使在置身于这种环境下也如平常。
她正要改变一些规则将太宰治也纳入隔绝空间,却被他制止了。
“光小姐。”太宰治用微弱的声音小声说着,“没关系的,敦君会回到55分钟前阻止兵器发动。”
“所以,光小姐不需要那样做呀...”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连北辰光的面孔都是模糊的,所以并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依旧对着北辰光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微笑,然后抽了口气,用气音说着,“咿...好痛,原来不痛苦的死亡方式是真的不存在的啊。”
热浪已至。
太宰治的声音与笑容都被吞没了,只留下淡淡的灰烬在她身边盘旋落下。
毫发无损的北辰光低着头,保持着原来拥抱着一个人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抬起眼睛,近乎专注地注视着那一小片落在她手背上的灰烬,金色的瞳孔轻微地颤动着。
她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如同融化的雪一样——消失了。
——
“咔嗒”“咔哒”
是房间里钟表走动的声音。
闭合的双眼睁开,安静地扫视着四周。
北辰光静立了片刻,走到门前推开门走出去,没有丝毫犹豫地前往码头。
她知道太宰治在那里。
街道上走过三三两两的观光客,还有警卫队,芦色的马拉着马车来来往往,铁皮的垃圾桶摆放在街道边上,中央花园的白鸽飞舞着...一切都与之前一样。
——
“委托就是想请你们打退想要偷取贵重物品的盗贼们...”
从55分钟后回到现在的中岛敦听着沃尔斯顿船长的话,目光不停地往街角飘过去,终于,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国木田先生你们先去旅馆吧,我等会儿跟上!”中岛敦留下一句话连忙跟上去。
“敦!”国木田叫了一声,但没能叫住已经跑出去了的中岛敦。
即使回到了55分钟之前,中岛敦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那场灾难,威尔斯也说过‘关于你所知道的未来,不要对任何人说’,但是、但是...告诉太宰先生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宰先生!”
中岛敦穿过人流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呀,是敦君啊~”太宰治停下来,侧过身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中岛敦稍微安心了一点,正要说话,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太宰治的身后,“太宰先生,你身后...”
“嗯?”太宰治用鼻音发出了一声疑问,刚转了一半还没看到身后有什么,就被紧紧拥住了。
是一个不带任何个人气息的怀抱。
本来是接近于[无]的存在,但是可能是因为跟他一起生活了很久,反而染上了他的味道。
“光小姐?”
太宰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鸢色的眼睛睁大了,看着抱着自己的北辰光,难得露出了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困惑迟疑的表情,“……怎么了?”
“我确认了一件事情。”
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但是抬起的眼睛中隐隐压抑着什么东西,而那可以称作[神性]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淡去了。
太宰治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屏住呼吸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是什么?”
“即使不是因为他的愿望,我也希望你活着。”
太宰治脸上常带着的微笑慢慢消失了。
就好像剥去了一层用来展现给别人看的外壳,被隐藏起来的那个寂寞又迷茫的太宰治的声音,从那个外壳掀起的缝隙中穿出来。
“啊,太好了。”
哭泣般的声音,与那日在港黑楼顶一样的表情。
“我好像还没有说过…”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落下去,手掌穿过北辰光的头发,落在她的肩上,如同缠绕的藤蔓一般收紧,拢入自己怀里。
然后太宰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说出剩下的那一句话。
“因为光小姐,活着与光小姐一起回去这件事,好像也值得期待起来了。”
中岛敦……
中岛敦目瞪口呆!
“太宰先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回到了55分钟之前,不是到了十年后吧?!
“嗯?敦君你怎么还在这里?”太宰治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等等!这不是我在不在这里的问题啊……!”
“敦君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个太宰治不是我吗,好伤心~”
这个声音是……
中岛敦的表情凝固了,脖子咔擦咔擦地转了过去。
旁边发出声音的垃圾嘎啦嘎啦地摇晃起来,接着一个脑袋把垃圾桶盖子顶了起来,露出那个垃圾桶附加生物的真面目。
蓬蓬的卷发,砂色的长外套,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①
“……两个太宰先生?”中岛敦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露出梦游一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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