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却也不挑破。
“这么巧啊上官兄。”
“湘文君,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玄烨道。
剑无极冷冷打断,“谁与你有缘千里来相会。”
“你——”上官无衣匆匆拽了一下玄烨的衣裳,玄烨心不甘情不愿地后退到上官无衣身后,可是见剑无极那副嚣张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湘文君子如此厉害,这次剑意大会想必志在必得吧。”
剑无极抱着手臂道:“还用你说。”
玄烨道:“那不知比起青天白日剑来说如何?”
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剑无极被气的白了脸,被楚克揪着耳朵拎到了身后。
楚克谦逊道:“青天白日剑剑主乃是我辈楷模,所有剑修之典范,我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为了缓解尴尬,上官无衣与楚克尴尬的相视一笑。
楚克道,“上官兄,再过一会儿灯会就开始了,一起去赏灯如何?”
一阵冷意袭来,上官无衣侧一眼剑无极,后者正抱着剑,脸黑的像块炭,他原本是想戏谑这人一番,话到嘴边又想开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又道,“闻瑾还未用完餐,楚兄与这位小兄弟先去吧。”
剑无极极有眼色地拉过楚克,“看吧师兄人家要陪小师弟,你就不能也陪陪你的师弟。”
楚克笑了一声,与剑无极一同上了街。
上官无衣与玄烨重新落座,等他们用完餐后,三人一同上街。
“师兄,我们还去陈府吗?”
“去,当然去。只是不是现在。”现在不知道剑无极还在哪里盯着呢。
彼时乌金垂落,夜幕渐深,临江镇街道两旁小摊小贩林立,各色商品都能在这寻见踪影,琳琅满目数不胜数,而眼下卖的最多也最火的便是那些各色各样的花灯了,有河灯、孔明灯以及提在手上的提灯,或是剪纸刻成,或是水墨画成,形式繁多,各态各异,却都很别致。
吃过晚饭的功夫,街上人头攒动,周边欢声笑语。
玄烨的心思都被那些五花八门的灯盏吸引了去,许是受这气氛的感染,闻瑾也走到一侧卖剪纸灯花的小摊贩前看老师傅现场剪纸做灯。
上官无衣行至他身侧,见他看的专注,出声问道,“喜欢?”
他刚想表现一下,闻瑾就转身走开,“不喜欢。”
上官无衣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感叹这孩子如今怎么会如此口是心非。
“师兄师兄——”上官无衣一回头,玄烨手里已经提了两盏手灯,“你看看,哪盏好看些?”
身后一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追过来,“你、你、你还没给钱呢!”
玄烨正经道,“还能少了你的不是?”
“你这人!明明是你提着灯就跑了——”
上官无衣摇摇头,转身就走,将嘈杂的争执之声抛却在了身后,他四目望去,闻瑾得而身影已经淹没在人流之中了。
上官无衣加快了步子在人群中穿梭找寻闻瑾,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姑娘,那姑娘大叫一声,“呀!你这个人——”在她抬首目睹了上官无衣容貌的一刹,声音斯文下来,“公子,小心点才好。”
上官无衣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正在这时,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哟~上官师兄,要不要带着你身边的姑娘,过来坐坐?”
上官无衣抬头一看,那倚在雕栏之上,手执酒壶,笑容灿烂的人不是楚河是谁。
既然楚河在这里,那么闻瑾——
“楚师兄——”
果然,楚河这边一露脸,没一会儿的功夫消失的闻瑾就自动出现了。
楚河笑道,“小师弟也在,来来来,师兄带你见见世面。”
一名姑娘从后头走出唯一楚河斟酒,薄纱附体叫人想入翩翩,再看看楚河所在之地的名字——烟翠楼,不少中年大叔进进出出,穿的无比凉快的姑娘们笑脸相迎相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楚河手指挑逗了那姑娘一番,随即一跃而下到闻瑾身侧,眼见着真要把人带进去,上官无衣上前制止。
楚河道,“上官师兄也进来坐坐?”
上官无衣目不斜视,“不必,闻瑾,你与我来。”
闻瑾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玄烨两手空空跑来,气愤道,“这商家实在可恶。”
上官无衣顺势将玄烨推到了楚河身旁,“看好他。”
他甩下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走了,留下两脸蒙的楚河与玄烨。大师兄这话是在与谁交代?
见闻瑾兴致不高,上官无衣思及或许是楚河这吊儿郎当的放荡模样太伤他心了。毕竟闻瑾这孩子心性纯良,对自己的崇拜的榜样更是珍重无比,他那般看重楚河对他的点拨之恩,这会儿亲眼见到楚河□□,想必如今是在怀疑人生。
上官无衣惆怅的想,少年,还有的你三观破碎的。
闻瑾周边的气压其低,与他迎面走的见了都绕着走,刚刚那一瞬,若不是上官无衣掺和,他真想打断楚河的双腿让他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看着自己,在楚河语调轻浮靠近他的一瞬,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上官无衣与闻瑾并肩走着,人流穿梭,这街上熙熙攘攘,还总有孩童在街上追逐嬉闹。这时,一群孩子突然从远处疾跑过来,撞了许多行人。
“呀!这是谁家熊孩子!”
眼见着那群嘻嘻哈哈的孩子就要向闻瑾冲来,上官无衣眼疾手快地拽过了心不在焉的闻瑾,一手牢牢握着他的,才没被那些孩子冲散。
事毕后,闻瑾侧眼看着上官无衣握着他的手,急躁的心情再度攀上来,“上官师兄,可以放开了吧。”
不过那一瞬他有些意外,高冷如上官无衣,竟会亲自动手牵人。上官无衣常年背着只手走路,装模作样不逊齐思音分毫。
而让闻瑾更想不通的,是他入魔之后极其讨厌别人亲近,而他竟然不排斥上官无衣的触碰,被牵住的一瞬,竟生出莫名的安心感。
上官无衣眼睑微微垂着,一贯冷淡浅薄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从容不迫地收回手,继续迈步向前走。
闻瑾静默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回想起前世,其实上官无衣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那时候万境归一横扫各大仙门,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仙门之中一片哀鸣之声时,上官无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在九幽山下联合了其他人,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闻瑾心中思忖之际,竟不知不觉跟着上官无衣走回了先前那个做剪纸灯花的摊位前。
正在上最后一根细竹棍的老师傅见上官无衣一笑,“这位公子,灯做好了。我看你许久没回来,给的银子又多,就多做了一盏。”
上官无衣接过他递来的手灯,恭谨道,“谢谢。”
“公子客气,是我要向公子赔罪才是,这么精湛的画工,我可是第一次见,怕给您剪坏了,我就没动,直接做了盏灯。”
听这手艺人说话,倒像是有几分学问的。
闻瑾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那老师傅转头对他道,“小兄弟,兄弟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你哥哥也都是为了你好,怕你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这灯上的画可是你哥哥为你亲手做的,有这样用心的兄长,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闻瑾的嘴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真是三生有幸。”
上官无衣怎么听,都听出心不甘情不愿的味道,可闻瑾仍旧还是伸手接过了另一盏花灯。
夜幕沉沉落下,彼时街面上灯火通明,比早些时候还要热闹。
各色的嬉笑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舞灯出来没?”
“还没呢,急什么!咱们买个面具去。”
比起旁人醉心于灯节而言,此时此刻闻瑾正视着手中那盏花灯,看着上面用笔墨晕染出的山水画,正是“皎皎明月出天山”,寥寥几笔,意境超然。上官无衣其人,似乎做什么都很完美,但是越完美的东西,就越能激起人毁灭的欲望。
反正,从他决定入魔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闻瑾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上官无衣在人如潮涌的小摊前俯首作画的场景,为了避免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撞到,他握笔的手必定不能抖。他盯着画纸的眼睛,一定也很专注,或许有发丝从肩头垂落也不能伸手去撩。以上官无衣那么出色的外形,必定还会吸引一批女子前来围观。
只是想到这里,闻瑾的心里突然有些膈应。
上官无衣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敬仰,有人围观,比起楚河,还不如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让他从云端跌落,除了自己,让他再也不能被人瞧见。
前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从人间的尖叫中分辨,是舞灯出来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从相反的方向涌过来,闻瑾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在他左前方走着的上官无衣居然不见了,他提着手灯,四面张望,可四周人山人海,哪里那么容易找的到人。
这时候,闻瑾竟有些埋怨自己的各自还不够魁梧,他尚未意识到此时此刻,他早将楚河的时候抛到了脑后。
“啊呀——什么挤!”
闻瑾逆流寻人,身边抱怨声不绝,又见他眸光似刀,脸色黑的可怕,便噤了声。
没有。
没有。
四处都没有。
这一瞬,闻瑾回想起多年之前,他们新弟子下山历练,楚河偷偷带他溜去迷幻森林不远的一个镇子上参加当地特色的泼水节。
当时也是这样人潮涌动,他跟丢了楚河,一盆冷水当头盖下的一刻,寒冷刺骨,还十分怯弱的他都快哭出声。
那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后面蒙住他的双眼,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楚河笑道,“抓住你了,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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