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冬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
周围陌生的环境让轰冬美有些迷茫。
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回笼,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由于惊讶和欣喜。
轰冬美连忙偏头看去。
黑发的男人趴在床沿,枕着左手边沉沉睡去了,修长有力的右手落在轰冬美的手腕旁边,虚握着拳。
真好啊。
泪珠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伸手擦了擦,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真好啊。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看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但是在轰冬美的食指指腹还没有触碰到他的手之前,她自己先停住了,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靠上去。
“……醒了?”
略带沙哑的低沉男声响起,黑发男人抬起头,似乎还有些困倦。
轰灯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早饭要吃点什么?我这会去做,你稍微收拾一下。”
“等等!”轰冬美叫住了他,“哥哥,我今天……我今天本身就是休息的,我们…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吧!”
“啊……也好,”轰灯矢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不过别给那个家伙说。”
“欸……我知道了,我不会给爸爸说的。”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呵……”他轻轻笑了笑,“头还疼不疼了,我去给你倒点水。”
“好。”
白发少女安安静静地看着兄长的背影离去。
不愿意见爸爸也没有关系!至少现在灯矢哥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还愿意和她一起去见妈妈了!
焦冻之前也愿意去看妈妈!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家里…他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少女暗暗给自己打气。
……
到了医院,轰冬美给兄长做着介绍,“妈妈在这家医院里面已经住了很久了,我们跟前台护士小姐也熟悉了,所以现在直接进就可以了,嗯,还有现在妈妈的状态比以前要好多了,所以有时候会出来走走,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在路上遇见她……”
“真由小姐。”
她见到了熟悉的护士,小声打招呼。
“啊,是冬美小姐啊,夫人刚回病房,还没睡下呢,快去吧。”
护士小姐笑着说道。
“麻烦您了。”
轰冬美跟真由道别之后,牵着轰灯矢的手一路来到了轰冷的病房门口。
她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无声地。
但事实上,这才是最令他无法拒绝的。
轰灯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轰冷见他进来,放下书,一脸温柔的笑容,“是灯矢啊,快来。”
是出乎轰灯矢意料的和平的见面,但是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母亲会激动起来,但实际上没有,他们好像没有分别了那么多天,那么多个月,那么多年,好像……就好像……轰灯矢仅仅只是离开了几天一样。
就好像那次离家出走,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门。
轰灯矢还可以推开家里的门,然后说一声,我回来了。
“我来了。”
他开口说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出口的话语里面还参杂着一些难以令人察觉的颤抖。
“嗯,”轰冷捋了一下自己的碎发,试图把自己弄得齐整点,灰色的眼眸望着轰灯矢,她笑着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轰灯矢走了过去,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轰冬美在后面把门关上,然后进来。
“妈妈,我和哥哥来看你了。”
少女笑靥如花,如同一朵徐徐绽放的白茉莉。
“嗯,”轰冷点了点头,“好久没见你了,灯矢,我想跟你好好说会话。”
“那妈妈我先去收拾你的衣服了!”轰冬美回来会收,然后步伐轻快地走到了旁边的房间。
轰灯矢一直沉默不语。
这偌大的病房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杰作,他大概也只能做这种事情了吧。
他也只会做这种事情。
“灯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受伤了之后有没有好好治?”
灰色的眼眸里盈满了关切。
“没有,”他开口说道:“过得还不错,结识了很好的朋友,认识了很好的长辈,也……改了一个名字。”
最后的那半句话,轰灯矢说得有些艰难。
“我很抱歉,妈妈。”
“但是,我的确不想…继续头上顶着他所给的名字。”
“没关系。”轰冷仅仅只是这样说着,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没关系的。”
“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萤。”
“那次夏天晚上出去玩的时候,萤火虫很美。”
轰冷笑了笑,看到黑发男人不自在的神情就知道她猜对了。
——他还记得,在他们还小的时候,那仅仅只在记忆里出现过一次的夏日祭。
“妈妈……”
“我……”
“没关系的,”轰冷摇了摇头,“如果灯矢有什么觉得说不出来的话,就不用说了,妈妈一直都在呢。”
“不是,”轰灯矢摇了摇头,“我不再那么恨他了,妈妈,我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新的…父亲。”
“我不想要他了。”
是的,最后的最后,是他不想要那个人了,是他不再想要那被火焰包裹的红发男人做自己的父亲了。
“是吗……”轰冷怔了一下,嗫嚅着,“那我还可以是你的妈妈吗?”
“当然,您在想什么啊,您当然还是我的妈妈。”
轰灯矢哑然失笑。
他和轰冷长得很像,却又比白发女人多了几分冷冽和风雨打磨出来的成熟与冷漠。
但轰灯矢笑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冷冽的冰面一下子崩裂开来,水花四溅,嫩芽抽枝,春意盎然,绽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整个人一下就柔和了起来。
“嗯。”轰冷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妈妈,我交了一个男朋友。”
“真的,”轰冷露出欣喜的笑容,她为听到这件事而感到高兴,“那有空一定要带过来,让妈妈看看,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灯矢。”
“嗯。”
母子二人相识一笑。
“等哪天他有空了,我会带他过来的。”
一想到那个人,黑发男人的眉眼更加柔和了,“您放心好了。”
“夏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过来看过你?”
“当然了,虽然说夏现在住的是住宿制的学校,但是他每周末都有过来的,会和我聊聊天什么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嗯,焦冻也是,现在会过来跟我聊天了,经常会说说他们学校里面的趣事,他现在跟一个叫织田的同学走得很近,焦冻说幸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和他相处很舒服。”
“嗯,幸介的确很好的,”轰灯矢笑意满满,“他就是我新家庭的成员之一哦。”
“那可真是巧了,那他俩更要好好相处啊。”
他们又随便闲聊了几句,说了说他现在画的画,还有她现在看的书。
“我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妈妈有没有打算到时候搬过来?”轰灯矢这样说道:“我在横滨有几处房产,如果冬和夏都搬过来的话,也是完全够住的。”
“我的话就算了,”轰冷摇了摇头,看向窗户,“夏说不定会想去,他之前还说假期要去那边旅游。”
“嗯,我知道,冬说过了,我到时候会看着他的……但是您等出院了,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
“虽然说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很对不起你,”白发女人苦笑着,“但是,我果然……还是爱着他的。”
“我知道这么说很对不起你,但是他有努力在补偿,我看到了,他在发生改变。”
“……”怒火一瞬间升起,随即又被轰灯矢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努力维系着正常的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很生硬,“事到如今,您怎么还开始为他说话了?那到是说说看啊,他补偿了什么。”
“你倒是说了跟夏几乎一样的话呢,灯矢,”轰冷噗嗤一笑,眼角勾勒出几分笑纹,“但是我并不这样觉得哦。”
“我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似乎从某个时段开始,他会频繁地过来,”轰冷看着窗户,陷入了回忆,“但是因为我还是怕,所以就没有见他,医生也劝我不要勉强。”
“但是……灯矢,你看,那束花。”
蓝色鸢尾花正在玻璃瓶里怒放着,鲜活又美丽。
“我只说过一次而已,就只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说我自己喜欢这种花。”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猜不透……可能是出于公众形象也说不定呢,但是他也许有做好准备要好好面对过去和家人吧。”
“……是吗。”轰灯矢说道,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平静,轰冷原以为他会一言不发地夺门而出,然后下次再来看她的时候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轰灯矢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比如他在以前劝说轰冷离婚失败之后。
“是在焦冻来看您的不久之后吗?”
“欸?你怎么知道?是那个时间开始没错。”轰冷有些诧异。
“没什么。”
他垂眸说道。
那可能是幸介跟安德瓦说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吧。
那个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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