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僵硬,原本好生安静用膳的江澄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筷子:“怎么了。”
萧落哪敢说刚刚系统偷窥人家隐私还被发现整崩溃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勉强维持住脸上那沉稳的笑意,道:“方才被呛到了而已。”
江澄道:“用膳都会呛到,你喉咙受伤了不成?”
三分嘲讽七分关心,萧落早就知道了江澄的性格,两年多的时间早习惯了:“咳,是我失态了。”
漠离关怀道:“可要一些润喉的草药,在下有一些。”
萧落:“!”
不是我怀疑你啊大哥,我是怕润喉草药变毒药,我一命呜呼驾鹤西去啊!
他冷静道:“真的只是呛到而已,便不劳烦漠公子了。”
漠离还是殷切关心道:“好罢,若是觉得哪里不适,请告之在下。”
不不不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很好,非常好,去冲刺跑个一千二都能超满分!
他婉拒道:“若真有不适之处,定然会告之。”
漠离道:“好。”
他低头,继续用膳去了。
萧落松了一大口气,脑海中却突然蹦出来一张脸。
那张脸经过两年多的时间仍然没有模糊,反而愈发清晰,倒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美,而是因为这张脸给了他一次终生难忘的杀气体验。
他偷偷摸摸去看漠离,刚好看见他红瞳的侧脸。
萧落内心活动:“我擦,真的贼像!”
要是更稚嫩一点,就更像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漠离霍然起身。
萧落:“!”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杀人灭口犯法啊!
漠离只是行了一礼:“多谢江宗主,萧公子的款待,若无要事,在下便先告退了。”
萧落刚想说好的好的你告退吧,江澄却慢条斯理道:“漠公子想去哪。”
漠离笑笑:“天色已晚,江宗主还要赶人不成?我自然是去客房。”
江澄道:“‘溯尘居’,你去那住吧。”
萧落目光复杂地看向江澄,后者面色不变:“那里虽没有人住,却经常有人打扫,还保持原样。”
他的语气着重强调最后一句,漠离与他直视,在他的双瞳里读出了不愿戳破的倔强。
我什么也不愿意说,只要你承认你是他,你就能永远在这里住着。
漠离敛去了眸中所有情绪,早已经不会感到痛苦的心脏如今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有些生疼:“多谢江宗主了。”
江澄瞳孔微缩,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摆了摆手,让家仆带他下去了。
漠离挑起帘子走了出去,秋天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他跟着家仆沿着熟悉的道路,转过几个拐弯,眼前豁然一亮。
那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院,好像里面的灯火从来不会熄灭一般,里面分明没有人气,却能让人感受到,这个家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家仆对他很客气:“漠公子,这里便是‘溯尘居’了。”
“嗯。”漠离将一块碎银给了他,让他下去,然后走到门口,望着院门上面那熟悉的秀雅笔墨:溯尘居。
他轻轻的叹息消融在夜色里,抬步走了进去。
次日,来叫他的家仆发现人已经走了,急忙去和江澄禀报,江澄擦剑的动作一顿,冷声道:“走就走了吧。”
家仆小心翼翼地看了这位年轻的宗主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江澄仔仔细细地擦着手上一把透白色的剑,那剑明明都可以照出他的人影了,他还在擦。
擦了半晌,他像是泄气一般突然停止了,攥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用力,直攥得骨节发白,盖甲入肉也不放手。
他喃喃道:“为什么不回来。”
“就差你们两个了。”
“孤月也帮你修好了。”
他缓慢而郑重地将孤月放回台上,与那支黑幽幽的笛子放在了一起。
鲜艳的红色穗子与银白色的剑穗交叠在一起,江澄沉声道。
“所以,你们再不回来,本宗主就要把你们的法器全都扔出去喂狗了。”
漠离的目光定格在水镜中紫衣男子情绪压抑的脸上,而后露出点苦涩的笑意。
我不能回去。
一旦回去了,情魄碎了的我,只会伤害到你们。
他挥袖,水镜破裂,将一切痛苦都定格。
斗笠戴上,他离开了云梦。
不知不觉,脚步却是朝向夷陵。
夷陵离云梦很近,他走得好似闲庭漫步,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甚至还有闲心停下来。
酒馆小二招待他:“公子,您……要进来喝一杯吗?”
漠离问他:“有没有天子笑。”
酒馆小二挠了挠头:“这……那您得去姑苏买,俺这小地儿哪有天子笑可以卖啊。”
漠离摇了摇头:“那边算了。”
“哎……”酒馆小二抬手想叫住他,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物,胆怯地将伸了一半的手缩回来,“算了算了。”还怕没客人不成。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稀少,死气越来越重。
终于,他看见了一座漆黑的苍山。
这座苍山看起来死气沉沉,里面摧毁得比较严重,被堵上了石墙,漠离敲敲这石墙,心里感叹这是有多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其实就算跑出去也无所谓了,反正里面的东西只剩了一半,估计还有一部分被他一年前那次混战波及了。
不过……那次他大闹一场后,也有不少邪祟被他扔到了这里吧?
嗯,这么一想的话,这里的邪祟只增不少啊?
乱葬岗坐落于夷陵群山深处。
人说乱葬岗是一座尸山,漫山遍野,随便找个地方一铲子挖下去,都能挖到一个死人,此话不假,乱葬原本就是古战场,后来许多年内,人们又习惯把无名尸体扔到这里,导致阴气怨气常年不散,最终成为了夷陵一带所有人的噩梦。
仿佛为怨念所深深浸染,这座山岗上的树林,枝叶都是漆黑的。从山脚起便筑起了一道逾丈的高墙,墙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防止人或非人出入。这堵围起了整个乱葬岗的咒墙,最早是由岐山温氏第三代家主建的,由于无法净化此地势如排山倒海的怨灵,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围堵隔绝之法。这面墙曾经被魏无羡推倒过一次,现在这一道,是由兰陵金氏率人重建并加固的新墙。
漠离的手放在石墙上,淡蓝色的结界像流水一样缓慢荡开。
他严肃思考:“我该用多小的灵力才能在不损害结界和石墙的情况下进去?”
他正暗自苦恼呢,一个疏冷清淡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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