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句悄悄话》
文翘摇
第一章
高三开学第一天，雷鸣电闪，倾盆大雨，老教室的玻璃窗摇摇欲坠，胆小的女生们已经皱起了眉头。
比高三第一天的雷阵雨更可怕的是，班主任说明天开家长会。
程音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迷茫地看着讲台。
直到下课铃打响，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程音还趴在桌子上叹气。
前桌的谢颖背着书包，靠在程音桌上，“你担心明天家长会吗？不是你哥哥来吗？”
程音站起来不耐地收拾书包，点了点头。
“那你担心什么？”谢颖说，“你不是说你哥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吗？”
程音只意思意思地往书包里塞了两本新书，背着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教室，暴雨如注，走廊湿了一半。
少女的声音给这破天气注入了鲜活的气息。
“是很温柔，但是他在我学习这件事上就像另一个人一样，要是让他看到我试卷……”
一定会对她进行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花式羞辱。
特别是她昨晚还因为补课的事情跟哥哥吵了一架，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谁也不理谁。程音知道，她哥肯定在蓄力，等着开家长会拿到成绩单来发大招。
程音越想越憋屈，步子也越来越大。
“别担心了，哥哥能把你怎么样？对了，你听说了吗？我们班明天有个转学生。”谢颖小跑着追上程音，“全班就你一个人没同桌，还在最后一排，你说转学生会不会直接坐你旁边啊？”
七班一共四十五个人，两两一桌，注定有一个人落单。
程音倒不是人缘差，只是班里按照成绩排座位，轮到她时，已经没有同桌可选了。
“哦。”程音了无生气地说，“是哪个幸运儿即将成为我的同桌呢？”
谢颖抽了抽嘴角。
*
第二天下午，倒数第二节课还没下课，窗户外已经站满了家长。
班里学生的心思已经不在课本上了，或紧张或兴奋。
数学老师干脆停止讲课，叫大家自己看书。
程音偷偷拿出手机，给她哥哥程声发消息。
“您迷路了吗？”
程声回得很快，但语气却很欠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看到你的试卷吗？”
程音回复：“这不是怕您记不住自己妹妹在哪个班，想着来接您嘛。”
下课铃声和程声的短信同时到来。
“放心，我记得住，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程音看了看天，立刻收拾书包，往走廊外的天桥走去，绕到办公楼，确保不会和程声在同一个楼梯间碰上，这才下楼。
她不想看到程声，一刻也不想。
所以谢颖带着自己奶奶坐到自己座位后，再一回头，程音早不在了。
她给程音打电话，程音说她哥哥马上到了，她不想跟她哥哥碰面，所以直接回家。
谢颖瞥了瞥嘴，准备去小卖部度买杯奶茶。
这时，后门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简单干净，身材高大挺拔，一看就不是高中生。
再往上看，那张脸过分扎眼。
谢颖觉得这人很眼熟，长得很像她的一个朋友。
再一看，那双狭长明亮的眼睛，可不跟程音一模一样嘛。
谢颖一拍脑袋，她怎么给忘了，今天程音的哥哥来开家长会。
那人走进教室，停在了后排。
他眯了眯眼，扫视整个教室，眼神里透出一股迷茫。
为什么……这么多家长？
谢颖看到他找不到座位，于是朝教室最角落的那个位置指了指，“你的座位在那里。”
陈燃点点头，还未来得及道谢，面前的小姑娘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陈燃往谢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排两桌，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书本文具，另一张桌子空的，一看就还没有主人。
陈燃坐下，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教室。
他本来该今天早上来报道，但是开车来的路上，经过闹市区，车速降到30码，跟乌龟似的挪动，结果蹭到一老大爷，顺理成章被讹。
这事儿处理完，已经下午四点多，学校都快放学了。
但是吧，第一天报道，怎么也该在班主任那儿露个面，所以陈燃还是来了学校。
只是没想到这会儿正在开家长会。
一个地中海男人精神十足地走进来。
“各位家长好，我是七班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跃海，大家稍微安静一下，我们马上开始开会！”
全班果然安静了下来，所有家长都尊敬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张跃海清了清嗓子，叫班长把上学期的试卷发下来。
第一张就是程音的试卷，班长直接朝后排走来。
他看见陈燃，那张脸和程音实在神似，就默认了这是程音的亲哥。
于是班长把试卷放到陈燃面前，转身离去。
陈燃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试卷撂到一边，却不小心碰倒了程音的笔筒。
他伸手去扶，捡起一支顶着樱桃小丸子玩偶的笔。
然后是一支顶着粉色毛球的笔。
还有一支镶满了水钻的笔。
……
陈燃不由得瞥了一眼旁边试卷上的分数。
呵，成绩不咋地，设备倒是挺花哨。
这时，窗边一阵风蹿进来，吹起程音的试卷，在空中摇摇晃晃，最后不偏不倚地再次落在陈燃面前。
陈燃垂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作文页面，第一行，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
《我的偶像陈燃》
陈燃眯了眯眼睛。
哦？
他往下看去。
“我的偶像陈燃，是个击剑运动员。十三岁获得少年组全国冠军，十七岁登顶亚运会，十九岁拿到世界杯冠军。但是他二十岁那年，无缘晋级锦标赛四强，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他会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却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一举获得冠军，大家都说他是天才。”
陈燃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在这儿还遇到个小粉丝。
然而看到下一段，陈燃眉头一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爱因斯坦说过，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朋友，这是爱迪生说的。
陈燃接着往下看。
“陈燃十岁那年，家里破产，负担不起击剑练习的昂贵费用。但是他不放弃不堕落，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卖包子，晚上结束训练后还去夜市摆地摊，终于筹够了学习的费用。”
陈燃：“……”
我怎么不知道我卖过包子还摆过地摊。
再往下看，更不得了。
“陈燃努力向上，但是天才或许总是坎坷，正如红颜容易被天妒，陈燃在一次车祸中被撞断了双腿。“
陈燃眼皮跳了跳，搁在课桌下的健康的双腿莫名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化太快得了风湿。
“他无助过，迷茫过，失望过，痛恨过。但他从未放弃，他通过每日不断的高强度复建终于能成功站了起来，就连看护他的医生也说这是一个奇迹。”
陈燃：“啊？”
“一朵花，因为春风而绽；一片叶，因为秋日而染红。花花草草尚且会因外界改变，但是真正的精神却纯粹不染，从不会因外力而改变。正如陈燃不曾因为残疾而放弃运动，哪怕被人讥讽是瘸子，他也可以再次站起来，跑起来，向全世界证明，他可以！”
陈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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