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
少女变扭的倚在床杆上,而青年就像个小可怜一样委屈兮兮的窝在她的怀里。
看着青年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池鸢怜惜之心顿起,抚着他的背脊,无声地安抚着。
许是气氛太好,许是有人相伴,沉淀在润玉心底多年的往事终于都吐露了出来。
幼时生母的剜角去鳞,后来父神的视若无睹,到天后的猜忌怀疑,最后是他的闲云野鹤的奢望……
因着这些事深埋心底,从未向人提及,润玉说出之际总是颠三倒四,但池鸢奇迹般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其是簌离对他所做的事。
龙之逆鳞不可触。
她实在想不出,簌离对待自己的骨肉至亲狠心至此,又以何颜面说出是为他好的话!
但是她既然救下了,她也不屑于再杀了她,更何况,让一个人难受的方法,可不只有死亡呢?
想到此处,池鸢面上显出一丝为难,“润玉,我刚想起,今日有一怨灵闯入黄泉,险些酿下大错,按冥府规矩,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中反省,那人名唤——簌离。”
“娘亲……”润玉面上一惊,“阿鸢,我娘她……她……”
“你别担心。”池鸢忙劝导,“十八层地狱只是说与外人听的,其实里面是静心修行之地,若她能勘破心魔,自然就能从里面出来。”
冥府本来只有十七层地狱,用于惩罚罪人的身体灵魂。而十八层原为炼心室,开始只是帮助冥府鬼怪看破红尘的,后来因其炼心太过“凶残”,迫不得已变成了第十八层地狱。
进入里面的人,会重新回到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会见到最想见的人,但是,在他即将沉溺于这场美梦的时候,所有他看重的东西,都会一点点失去。
像是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的越快。
得而复失,往复循环,不曾更改,直至他彻底的看开,才会结束。
但是悲哀的是,当他彻底看开的时候,他不会在专注于这些东西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失去它们的时候。
所以,十八层地狱的名字,叫作“回溯”。
以簌离的心智,上千年都没有看清楚,在十八层地狱中,得到又失去,只会加重她的疯魔,但是谁也不会说她不好,毕竟她是真心为簌离好,谁让她没有堪破呢?而且,她为簌离,也是留了后路的。
杀人不如诛心,这才是它的可怕之处,但这件事,只有冥府几个关键人员知道。
池鸢掩下眸子里一抹森然,伤了她的人,不脱层皮怎么能行呢?
“……嗯。”润玉眼睑垂下,“母亲在那里也好。”
“只是……”润玉眼神悲凉,白衣松散,露出半截锁骨,“阿鸢,我只有你了。”
池鸢怔了下。
饱受纷争的青年眸光波澜不惊,却隐隐晃动,像是碎裂的星辰,闪烁着隐隐的微光。
他在恳求。
他在期待。
他在承诺。
“不是的。”池鸢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润玉除了我,还有人看到你的努力,因为我可以入九霄云殿如无人之地,是他们为我打开了便利之门。他们……他们在变相的支持你。”
“你要辜负他们的支持吗?”
“‘璇玑’二字,有北极星之意,‘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润玉,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有那个能力来做这件事,难道你要一直忍耐着吗?”
“今日有我正好前来,那么来日呢?太微是你父神,一顶不孝的帽子,你还能如我今日这般吗?”
“天界,沉溺得太久太久了,需要一个巴掌来把他们打醒了!”
“这里已病入膏肓,剜肉补疮不如釜底抽薪,忍一时之痛,革故鼎新,方是顺应天命。”
“而你,就是天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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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润玉,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若要别人,他会疯的。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我已经忍耐得太久了。
——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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