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知道了自己陷害老大胤禔的事。
胤禩的第一反应心虚心虚或者后悔, 而是冷静地入宫,名义上是给惠妃请安, 实则是与她商谈条件。
“大哥如今已经被终身幽禁, 而且还是因为巫蛊之事被幽禁,我想您应该知道, 不管您做再多努力, 大哥这本都不可能再出来。”胤禩叹气,“你为什么就不能睁开眼睛, 认清您以后若还想要过上舒坦自在的日子, 就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我身上呢?你如今针对我母妃, 除了激怒我,让你晚年凄凉,又有什么好处呢?”
惠妃冷笑:“你害得我儿子终身幽禁,本宫难道还得讨好你?”
胤禩轻笑:“惠额娘,您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我虽然因为夺嫡陷害过大哥,可大哥被终身幽禁的原因,可是魇镇太子。这事儿, 可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您就算真要怨恨,也该冤有头债有主地去找三哥吧?”
如果说胤禩一开始决定对胤禔动手的时候, 还会因为惠妃小时候对他的好而心生愧疚的话, 这种愧疚在后来自己一次次的算计中,也变成了习惯,被彻底压在了心底,久而久之, 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愧疚也就消散无踪,就算将他心脏掰碎了揉烂了,也找不到一丝一毫。
而如果说他还因为对胤禔的算计而对惠妃生出过一些愧疚的话,对胤禔这个被他算计的本人,胤禩却是从未产生过一丁点儿的愧疚。
惠妃为了胤禔做了很多,对胤禩也很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养母,然而胤禔却不是一个好哥哥。
因为是康熙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惠妃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所以胤禔从小备受宠爱,就算与胤礽的争锋相对中屡屡受挫,然而在他之外的生活,胤禔却一直顺风顺水,所以胤禔的性格勇猛无畏一根筋,非常的大大咧咧。
可胤禩从小却因为良嫔的身份原因暗中受了不少欺负,又听了不知多少的冷言冷语,于是性格就养得有些敏感多疑,尤其擅长隐忍。
按照常理,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哪怕随便发生点儿小事,都有可能拌嘴吵架,甚至演变为大打出手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两兄弟年纪相差太大不提,胤禩母子二人在宫里的生活,还必须靠着惠妃权势才不至于被人欺辱。
面对彼此,胤禔自觉高人一等,而胤禩觉得底气不足。所以就算闹了矛盾,也只能由胤禩这个年纪小得多的弟弟赔礼道歉,忍气吞声。
所以哪怕相处几十年,两兄弟也愣是没有培养出太深的感情。
胤禩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不受欺辱,所以用尽一切办法都想往上爬,他又没有伤害惠妃这个真正对他们母子有恩的人,所以就算面对惠妃仇恨的目光,也并不觉得自己对胤禔的算计有什么错。
更何况胤禔会落到那样下场,虽然有他的原因,但更多还是他咎由自取。
当然,为了安抚如今对他满是仇恨的惠妃,他并不会将自己心底的真正想法告诉她,甚至于,他说出之前的话后,看出惠妃因此更生气了,就毫不犹豫地顺着惠妃地意思向她道了歉。
他的母妃还住在惠妃的延禧宫偏殿,衣食住行都要受她拿捏,可不能真的激怒了她。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一点他早在很小的时候便领悟到了。
可惜惠妃完全不吃他这套:“你这些年就是披着这张温文尔雅的皮,然后暗地跟毒蛇一样窥视着胤禔,意图将其吞吃入腹。当初本宫不曾察觉,所以被你骗了过去,可如今你都已经露出了獠牙,你竟还以为本宫会信了你的鬼话?本宫有那么蠢?”
胤禩干脆换了策略,冲着惠妃笑了笑,眼底满是嘲讽:“您确实不蠢,要知道这些年我每每想要算计大哥时,最先要做的就是瞒过娘娘,以免被您发现不对。而只要瞒过了娘娘,大哥就完全不被我放在眼里了。我其实挺意外大哥能与太子争锋相对这么多年的,毕竟以大哥这随手下个套就能钻进去的脑子,我以为他早些年就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被太子算计呢。要真如此,我也就不必一边辛苦地想法子应付大哥,为他出谋划策,一边还得怎样将大哥拉下马。惠额娘,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惠妃被胤禩的不要脸气得嘴唇颤抖,抬手指着他的脸恨恨地开口:“你个白眼狼!”
这一刻,惠妃对胤禩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惠额娘,我怎么能算是白眼狼呢?您看我对大哥这般看不上眼,不一样看在您的面儿上为他出谋划策了这么多年?若非见他是在烂泥扶不上墙,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我又如何会想着另立门户?但就算我对大哥有诸多不满,不也一样没对您出手,将您护的好好的?”胤禩笑了笑,“我知道您生气,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有再多仇恨也请冲着我来。”
他抬头直视惠妃,“若您一定坚持要子债母偿,那我也只好对不住惠额娘,要您母债子尝了。我知道您觉得幽禁终身就是给大哥最狠的惩罚了,皇阿玛不可能再对大哥更狠。”
惠妃瞳孔紧缩,眼底的恨意都褪下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胤禩笑了笑:“儿子这不是想要提醒您,咱大清,还有个宗人府吗?大哥如今虽然不能出门,但衣食住行不差,还能与府上美人寻欢作乐,日子好不自在。就这段儿日子,儿子都听说大哥府上有两位美人怀孕了,早就想要上门恭喜了。但大哥若是被送进宗人府……”
胤禩明明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但惠妃却着实被这话吓到了。
之后,她对良嫔的小动作收敛了不少。
但这还不够,胤禩为了让惠妃明白自己不是在说笑,还特意找到胤禔。
胤禔确实比惠妃要好说服得多,他不过是提了一句新帝登基后,惠妃只能靠着他生活,就让胤禔已改之前冷嘲热讽,对其彻底妥协。
胤禔亲自写了封信交给惠妃。
之后如胤禩所料那般,惠妃虽然仍旧对他充满仇恨,但对良嫔却从之前的打压变成了无视,良嫔在延禧宫内的生活好了不少。
胤禩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不论是胤禩还是惠妃母子都不曾想到,他们四人之间的事儿,竟然传到了良妃耳中。一同被她知道的,还有胤禩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竟被康熙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以生母身份低微为由,绝了其登上太子之位的希望。
而当时,太子之位对胤禩来说不过一步之遥。
良嫔意识到自己拖了胤禩后腿,每当夜深总是以泪洗面,因为太过自责,她就算是坐在佛像面前,也总是不能静下心来。
一段时日之后,良嫔终于坚持不住,选择了自杀。
宫妃自杀是大事,康熙立刻让人彻查。
然而最后什么也没查到——
良嫔自杀前,已经将所有相关的东西全部销毁,没有留下丁点儿证据。
于是康熙震怒:他自认待良嫔不薄,惠妃也从未苛待于她,胤禩之前虽然屡屡被他惩罚,但之前太子复立时也恢复了爵位,解除了禁足。
他完全想不到良嫔自杀的理由。
自杀本身就不是好事,康熙又因此大怒,于是良嫔最后的葬礼规格竟然远不如其他同为嫔位的妃子。
而历史上良嫔死后会被追封为妃的旨意,也因为她的死因,没了踪影。
宝珠当时正将府上所有女人叫到一处,商量“国色天香”这间专门为女性服务的店铺的开业时间。因为长时间的期盼终于有了眉目,一群女人高兴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没个停歇的时候。
然而很快,李嬷嬷就进来禀报了这个坏消息。
一时间,四下皆静。
宝珠瞧着,那些格格脸上竟生出了几分茫然——
这家店一直说要开业,可都过去这么久了,才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谁知才多久,就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这些格格非常想要问福晋,这家店究竟还能开吗?
宝珠也十分无奈:“良嫔突然逝世,虽然我等不必为其守孝,但近段时间也该注意着些,不好太过放肆。这家店……”
鸣察委屈地低头:“福晋放心,妾身们都懂。”
宝珠叹了声气,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虽然没有证据,但行事方法,怎么就透着股胤禛的味道呢?
胤禛看着宝珠,并未说话:“良嫔是自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所有人都没有关系。福晋怎会觉着,这事儿是爷做的?”
宝珠认真地分辨胤禛眼底情绪,并未从中找出半分怒意,顿时了然:“正因为这事儿看起来和谁都没有关系,所以才让妾身想到了您。”
她一直以为胤禛前段时间屡次对胤禩出手,且大多算计都得了手,定然已经出了气。可如今良嫔出事儿,宝珠才明白,他之前种种举动不过是给胤禩的开胃小菜,如今正餐将将上桌。
良嫔自杀,与之前托儿所被下毒两件事实在太像了——
表面看起来都很不寻常,让人一看就知道背后有人谋害;细查后还都有一个很容易查出来的怀疑对象,而且也确实和他们逃不开关系;但真正的幕后凶手却隐藏在背后,轻易查不出来。
只不过之前宝珠早有准备,于是没被胤禩算计得手,但这次胤禩毫无防备——或者只防备了惠妃母子,所以幕后真凶目的达成,良嫔自杀。
胤禛惊叹于宝珠的敏锐,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事儿虽然与爷有关系,却不是爷下的手。”他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神轻蔑,“爷不过是学了胤禩的手段,送了太子一份大礼而已。”
宝珠张了张嘴,只觉得这两件事的谋划过程,真就跟复制粘贴一样了——
托儿所事件真正想算计的是胤禛,但被下手的却是胤禛在意的孩子,良嫔自杀事件明显是冲着胤禩去的,但最后去世的却是良嫔;前者明面上的凶手是太子,实则德妃参与,罪魁祸首是胤禩,后者明面上的凶手是惠妃,实则太子参与,罪魁祸首却是……胤禛。
连算计个人都要以牙还牙才解气,抄家皇帝小心眼儿,果然名不虚传。
宝珠看着胤禛,意外地发现胤禛的心态竟轻松了许多,似乎前段时间一连串儿变故给他带来的紧迫感,竟因为这件事消散了许多。
她心底摇了摇头,对胤禛生出了几分防备——
为达目的可以对孩子出手,宝珠还能看在他最后到底没有拿孩子性命做筹码,劝慰自己胤禛还有底线;但如今良嫔自杀,她却再也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了。
她在胤禛心里的地位,虽然比良嫔高得多,却完全无法与一群孩子相提并论。宝珠暗暗决定,她得开始为自己谋划一条退路,至少等她与胤禛夺嫡发生冲突的时候,不要连一丝防抗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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