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宅?”
穆静姝站在一处僻静的府邸前打量四周,疑惑的看向路易斯,“这是?”
“这是很久以前在长安置办的一座府邸,里面有人定期打扫,”路易斯撑着伞,“我们进去吧!”
穆家在长安城也算富商一流,祖父收藏的藏品也数不胜数,但跟她眼前看到的景物相比,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这是静姝的房间,”路易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来到华国后他就换上了华服,“有什么需要和侍女提就好。”
“好的。”
穆静姝扫了眼一旁静立的绿衣女子,是下位吸血鬼,她没想到华国竟然也有鬼族,而且就生活在自己身边。
鬼族的存在,比想象中还要庞大。
“静姝应该有想去的地方吧。”路易斯神情温和,“或许老朽可以引路。”
穆静姝挑了下眉,她的确急切想知道维祯现在怎么样。
“路易斯可以换个自称,您现在的样子在华国自称老朽,会有些奇怪。”
“是吗?”路易斯神情微怔,“多谢静姝提醒,在下知道了。”
穆静姝轻笑一声,“麻烦您带路。”
她跟着路易斯来到了风正书院,没想到维祯已经入了私塾,她站在窗外盯着维祯有些瘦削的小脸,攥紧了手心。
屋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维祯小手端正着课本和大家一起诵读,脸上带着认真,她很欣慰。
“是个不错的孩子。”路易斯扫了眼情绪有些低落的穆静姝,“在下有事先失陪一下。”
穆静姝颔首,视线一直落在维祯身上,有些心神不宁。
她或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来华国,如果因为她,维祯出了任何差错,她无言面见地下的父母。
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夫子放下手中的书籍宣布下学,穆静姝迅速躲在墙边的树后,看着维祯收拾好书本,背着布包安静的从学堂里走出来。
维祯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总是吵吵闹闹的,也不会这么乖巧的在学堂里读书。
她过去半年都拒绝去想维祯在失去父母后的生活,现在却不得不见证,他的弟弟被迫变成了超越同龄人成熟的样子。
“维祯,刚刚老师课上点评你的那篇字帖给我看看,我拿回去借鉴借鉴!”
一个十岁大的小胖子挽着维祯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穆静姝脸色难看了一瞬,那个男孩比维祯壮了两倍,竟然整个人都压在了维祯身上。
“你上次和上上次借走的还没还我,”维祯用力推了推宋谙,没推动脸上带着点懊恼,“交课业的时候老师批评我没有完成,你却说字帖不在你那,我不会再借给你了。”
“别的同窗都不愿意跟你玩,只有我愿意罩着你,跟你借个字帖你都不愿意?”宋谙语气不善,“那我们以后出去玩,都不带你了。”
“哼,我也不想跟你们出去玩,”维祯紧抿着下唇,“上次说好去踏青,你们把我推进河里,害我生了大病。”
“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后来我们不是把你拉上来了,你怎么那么小气!”
“我不小气,本来就是你们不对,我不想和你们一起玩了!”
“切,说的好像谁愿意和你玩似的,”宋谙脸上带着嘲讽,“你克死了父母姐姐,也就我可怜你愿意带上你。”
维祯瞬间红了眼眶,狠狠地推开宋谙。
穆静姝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的血色上涌,颤动的红唇獠牙若隐若现。
“你做什么?”宋谙被推了一个跟头,脸色凶狠的走向维祯。
“风正书院学子向来以君子端方,如玉温良为美名,”穆静姝走到维祯身后,将他拉进怀里,双目微眯看向宋谙。
“今吾观汝,无端无方,以狠厉逞威名,诓骗师长、残害同门、不思悔过,讽死者事,诬生者清,不尊不孝不仁不义,汝四者俱全,何颜存世?”
穆静姝气狠了,一通话说的又急又凶,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给自己弟弟磕头道歉。
宋谙目瞪口呆盯着穆静姝忘记了发火,这不是他二哥求取了十八次都没成功的长安第一美人吗?
周围路过的学生开始指指点点。
“长安双姝之一琴凰穆静姝?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前一阵不是说香消玉损了吗?难道是传言有误。”
“宋谙又在欺负同学了。”
…
维祯抬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姐姐,不确定的喊道,“阿姐?”
穆静姝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向维祯红着眼眶撅着嘴扑进了她的怀里。
“阿姐,阿姐,维祯好想你啊,阿姐,你怎么才来找维祯!”
穆维祯哭的撕心裂肺,穆静姝也红了眼眶,嘴角开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穆静姝?”
在风正教书的宋淼下学过来接自己弟弟,远远听见一女子训斥弟弟,立马疾步赶过来,此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穆姑娘,你?”
抽出手帕心疼的拭去维祯脸上的泪水,她的弟弟,还这么小,这么无助。
穆静姝粉面含霜,双眼锐利看向宋淼,“宋公子真是好威风,正所谓长兄为父,养不教父之过,宋公子身为风正书院老师,宋谙长兄,却纵容令弟欺辱家弟,若不是静姝今日在场,令弟必然要给家弟颜色看看,好一个风正书院,好一个书香门第!”
宋淼心头大窘,他和穆静姝表兄同窗,和穆静姝也算相熟,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咄咄逼人。
“穆姑娘息怒,家弟顽劣,还请姑娘海涵!”宋淼暗地里瞪了宋谙一眼,“还不快过来给穆姑娘还有维祯道歉!”
宋谙头上两个哥哥,被家里娇宠着长大,仗着父亲兄长都是书院的老师在书院里横行跋扈,平日里没少被宋淼训斥,但母亲护着,也落不到实处,一脸无所谓的走到宋淼身前给维祯道歉,“维祯,抱歉啊,刚刚你推我我一时气恼说错了话。”
“呵,”穆静姝讽笑一声,彻底怒了,收起脸上的表情,双目暗沉,“道歉若有用要律法何用?不过幼学之年,然谎话连篇,欺我兄弟年弱,静姝虽为女流,却不能助长恶焰之风!”
穆静姝义正言辞,周围时不时有人点头附和。
“家弟实是顽劣,以后必严加教导,还望姑娘息怒。”
宋淼被穆静姝周身气势震慑,怔愣了半响,连连道歉。
“残害家弟受水害谋杀未遂,言吾弟克亲族毁人清誉,稍倾静姝必诉之衙门,多次诓骗家弟课业未还,方试图强抢,未果欲行之武力,种种静姝必信之院长择日登门拜访,但求风正!”
穆静姝神情冷厉,一字一顿。
穆维祯是她的逆鳞,伤者必十倍奉还!
宋淼扫了眼四周指指点点的人群,额头冷汗直流,“家弟所作所为的确有违风正,但还不至于惊动衙门,还请穆姑娘高抬贵手,给宋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宋淼愿携家弟负荆请罪!”
“宋公子,今日若静姝没有来到这里,抑或是静姝真的死于半年前,宋公子今日会如何做?”
穆静姝声音轻浅带着几分哀伤,宋淼身体一僵。
“说到底不过是欺我姊弟无父无母,宋公子仗着宋家在书院颇有威名,肆意欺辱罢了,何为风正?只叹威风!”
宋淼心头巨震,脸上青红交接,嘴角开合却未吐一言。
周身过往的学子聚拢在四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穆姑娘好生厉害,言语强势竟是逼得宋学士哑口无言!”
“公道自在人心,有理何恐无辩?”
“穆姑娘友爱亲弟,实为长姐风范。”
“宋老师的弟弟是该好好约束约束了,不然恐酿灾祸。”
…
“维祯,阿姐带你回家。”穆静姝牵起维祯的手,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许久未见叔父叔母,不知近来是否事务繁忙!”
宋淼拉着宋谙还欲上前解释一二,被突然出现的路易斯拦在身后,“公子多说无益,该想想如何平息穆姑娘的怒火才是,不然在下可不敢保证宋家近期会发生什么。”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路易斯推了推镜框,眼底划过一抹红光,宋淼不自觉的退后半步。
路易斯撑开伞走到穆静姝身侧,“小姐,门口准备了马车。”
穆静姝眉心微蹙,眼底带着疑问看向路易斯。
“公子稍后也会去穆府拜访。”
“公子?”穆静姝皱了下眉,是说加百利?他去干什么?
“您是公子的未婚妻,公子应当登门拜访小姐家中长辈。”
路易斯掀开马车的帷幔,看着走上台阶的穆静姝身形微僵,眼底的幽深一闪而过。
穆静姝抱着维祯坐在马车上,路易斯坐在对面,车外一个下位鬼族在赶马车。
“阿姐,有未婚夫了?”维祯脸上带着惊讶还有几分没有掩藏好的落寞。
穆静姝扫了眼路易斯没什么表情的脸,眉心微蹙,低头看向维祯,轻声回道:“嗯。”
“本来以为阿姐能回来表哥一定高兴极了,现在阿姐又有了未婚夫。”
维祯一脸同情。
穆静姝轻笑一声,抚了抚维祯的头顶,“人小鬼大。”
“维祯真的长大了不少,高了,瘦了,还会读书了。”
穆静姝抱着维祯,眼里带着欣慰还有心疼。
穆维祯埋进她怀里,“阿姐更漂亮了,维祯好想阿姐。”
怀里的颤动和哽咽让她觉得心都碎了,什么时候维祯连哭泣都需要忍耐了。
穆静姝喉咙酸涩,“维祯,阿姐在你身边。”
路易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视线落在窗外,食指摩擦了下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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