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灼一手撑地,豁然站起, 他做梦都想不到何筝可以凶残到这种程度, 脸上惊比怒多, 无法置信“你疯了吗”
何筝横侧在床上, 雪亮的眼珠又生气又畏惧的看着他, 方天灼眼中怒意凝聚“来人,送皇后回披泽殿。”
说搬就搬说回就回,何筝看着他跨出去的身影,费劲的撑起身子坐起来,挥手甩开了一侧奴婢来扶的手,道“我可是陛下的东西,你们也敢碰。”
他抬步走出去, 泛红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坐在桌前的男人,然后扭头大步走开。
披泽殿虽久无人住,可一直有人在打扫, 十分干净,何筝躺回自己床上, 想着那四百个保护神, 深深吸了口气。
他摸了摸肚子, 无比痛恨拒绝哥哥离开方天灼提议的自己,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谈恋爱,他只要一辈子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让所有人又敬又怕就好了, 要个屁的爱情。
养心殿内, 南门良悄悄抬眼,桌前的皇帝陛下自打下了朝就一直拿着笔呆坐,可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批下。这几日每到晚上他都要去披泽殿转一圈儿,南门良不敢说他是不是后悔把何后赶走了,他只是觉得,这个何后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有些出乎意料。
他有心想劝方天灼出去走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沉思片刻,忽然道“陛下,听说御花园桂花开了,香气袭人,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方天灼顿了顿,放下了笔,率先走在了前面。
御花园果真满园飘香,时已晚秋,空气中隐隐有些凉风,十分惬意,方天灼沿着小径情不自禁的朝披泽殿的方向走,忽然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
隔着一个假山,有宫女边走边交谈的声音“听说何后被赶回披泽殿之后,一直紧闭宫门,怕不是正被陛下禁足呢。”
“我早就觉得他坐不了太久那个位子,陛下天之骄子,哪怕被迷惑一时,也断断不会被迷惑一世。”
“听说是因为何后在披泽殿与人私会,我跟你说”
后头的小宫女倒抽了一口气“何后也太恃宠而骄了”
“说不准会成为废的最快的皇后,嘘,别跟别人说。”
宫女们八卦着走出假山,继续向前,完全未曾看到这边的方天灼,后者微微眯了眯眼睛,南门良立刻高喝“你们两个,站住”
“南门主管”两个宫女齐齐看到他身后的男人,顿时扑通跪了下去“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黑靴缓缓行近,袍上金龙栩栩如生,那声音森寒低沉“原来朕的皇后,是由你们决定废不废的。”
两位宫女齐齐湿了衣裳。
跟方天灼分开的这小半个月,何筝吃的好睡得好,时不时作画学琴骂方天灼,小日子悠哉悠哉,还挺随遇而安。但这日,顺意忽然匆匆奔入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平静“皇后,皇后,听说陛下要把宫里嘴碎的都砍了。”
何筝啃着御膳房做的烧饼夹肉,疑惑“砍什么”
当然是砍脑袋,说是方天灼御花园散心的时候听到有几个小宫女议论他要废后,他耳聪目明,当即把人抓了过来,问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消息,宫女立刻咬了其他人,一个咬一个,很快就咬出来好几百说闲话的宫人,如今已经全都赶到一处,他要一个一个拉出来,亲自观刑。
何筝惊愕不已“现在”
“如今人都在尚刑司了,您看这事儿”
何筝丢了烧饼,皱起眉站了起来,道“备轿。”
何筝坐在轿子里被颠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便听到一片嘈杂的哭喊声,他缓了缓晕乎乎的大脑,抬步走出去,一眼便看到坐在上方的男人,下人撑着黄罗伞盖站在他身后,他则懒洋洋的坐着,正在玩弄着一枚扳指,仿佛下面的求饶惨叫只不过是夏日树林里的知了,与他无关。
下方一层禁军围着数百个受到惊吓蜷缩在一起的宫女太监,手执,边上有几个艰难挪动的宫人,像是想逃而被刺伤的,还有其他禁军押着哭喊不停的人朝这边走,然后一把推进去,他们像是被驱逐进猎场的鸡,等着被一个个的夺去生命。
不知谁先看到了他,忽然有人高喊“皇后皇后救命”
一时之间,何筝耳朵几乎都被震聋,这群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在被禁军围成的圈内纷纷跪了下去,宫女灰头土脸,太监帽子歪斜,哭喊着对他磕头“求何皇后救命”
何筝下意识扭头,高处的男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抬手微微一压,禁军高喝“安静”
空气陷入寂静,何筝吸了口气,慢慢的走上去,屈膝要跪的时候,却听他道“平身。”
何筝抬头,四目相对,方天灼将下朝后忘记卸下的扳指套回手指,对他伸出了手。
何筝抿了抿嘴,抬步上前,把手交到他的手中,方天灼眼神温和“筝儿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您要降罪。”
方天灼顿了顿,解释道“这群奴才妄议朝事,实在该死。”
废后如立储,的确归朝事,这群人也太过胆大妄为,何筝低下头,轻轻握紧他的手指,“可以不杀吗打几板子,给个教训便是了。”
方天灼看他一阵,笑道“朕的皇后可真是菩萨下凡。”
何筝不安的看向他,他要早知道自己跟方天灼生气会牵连这么多人,就忍了。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好委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先服软“可以吗”
方天灼见他眼眶湿润,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道“朕依皇后,都依皇后。”
他拉着何筝的手,转身道“今有皇后为尔等求情,朕可不杀。”
所有人大喜过望,纷纷跪谢,山呼皇千岁。不过死罪虽然免了,活罪却逃不掉,南门良走下阶梯,挥手道“拉出去,一人三十大板。”
何筝忙道“那里面有被刺伤的,板子就免了吧。”
南门良转身去看方天灼,后者弯了弯唇“免了。”
“要不”何筝试探的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二十板子”
方天灼颔首“那就二十板子。”
何筝松了口气,道“一人减二十板子,听到了吗”
尚刑司的人懵了一下,急忙行礼“奴才领命。”
何筝先被送了回去,方天灼目送轿子离开,重新坐回椅子上,眼中带了几分愉悦。
南门良看在眼里,暗暗放下了心。这段时间陛下跟皇后冷战,皇后没来找过陛下,陛下又顾忌面子,每次走到披泽殿拐角瞅瞅又退回去了,如今皇后专门过来那些人求情,也算是主动求和了,陛下今晚想必
“摆驾披泽殿。”
得,不用等晚上了。
何筝前脚刚进门,方天灼后脚就过来了,他靠在椅子上装睡,一动不动,也不迎接。
南菁上前要喊,却见方天灼抬了抬手,忙躬身退下。
方天灼弯腰看何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双手漂亮的像一对工艺品,精致柔软,他看了片刻,缓缓与之十指交缠,凑近吻了过来。
何筝不得不睁眼看他“陛下。”
“还在生朕的气”
何筝扭过脸“没有。”
方天灼伸手抱他,何筝感觉自己像一只猫,被他轻松抱起搂在怀里,他抬头瞪方天灼“您答应我不乱杀人的。”
“朕没有滥杀。”
“那您抓那么多人做什么”
方天灼的鼻尖埋进他的脖子轻嗅,何筝皮肤能感觉到他微凉的鼻尖,他缩起脖子皱起脸,听他道“他们造谣,朕与筝儿感情不和,筝儿难道不生气”
何筝平静道“我不生气。”
方天灼顿时不悦“为何不生气”
何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们本来就感情不和,事实如此,为什么要生气”
方天灼神色开始阴沉,胸腔一股愤怒压抑的朝上翻滚,何筝被他看的不舒服,道“您把我赶出了养心殿,难道还不是感情不和吗”
“那是因为筝儿过分霸道。”
“我”何筝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我过分,我霸道”
“正是。”
“你”何筝的脑袋被他一把按住,方天灼道“有话好好说。”
何筝用力甩头,生气道“明明是你过分霸道,你连我唯一的亲人都不让我见,他碰我一下怎么了,我是你的私人物品吗你就要发那么大火。”
方天灼喉结滚动,眉头紧锁“不然呢”
不然呢何筝愣愣看着他,这是说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私人物品吗攥了攥拳头,他吸了口气,温声道“在我们那里,最亲密的人,是可以互相触碰的,甚至有些国度,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会互相亲吻脸颊表示友好。”
“”
“您听懂了吗”
方天灼淡淡道“嗯。”
何筝道“那,你现在知道我跟哥哥那样其实是”
“不合礼数。”方天灼漆黑的眼睛望着他,依然坚持“朕不许他碰你,懂吗”
何筝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我哥怎么就不能碰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稀世珍宝,碰一下又不会”
“你是。”
“”
何筝眼睛睁大,一时心跳加快,也不知道是生气多还是喜悦多,方天灼并未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撩到了何皇后的小心肝,他摸了摸何筝的脸颊,道“你是朕的稀世珍宝,朕想把你关起来,不许任何人看,不许任何人碰。但朕不想你不开心,所以朕忍住了,朕允许你对别人笑,允许你跟别人交朋友,允许你打着朕的名义狐假虎威胡作非为但朕要做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朕要你在乎朕,理解朕,听朕的话,视朕为你最亲密的人。”
“你,你本来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啊。”
“朕不要之一,朕要唯一。”
“”
何筝试图从他怀里出去,他需要离开男人透透气,否则他会被憋死,或者被一股羞臊烧死。
他知道方天灼说的不是情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番话像极了情话,何筝有些遭不住。
虽然还是又霸道又过分甚至听起来还让人怕怕的,可何筝还是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喜欢,方天灼这个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别扭极了。
方天灼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以为他在抗拒自己,捏着他的下巴强迫逼着他跟自己对视“朕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
“是,没错。”何筝鼓起勇气道“我对您简直忍无可忍,您要是再不放开我”
在方天灼阴沉的视线里,他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涨着一张通红的脸,凶巴巴道“就,就一辈子也别放开我了”
方天灼收紧手臂,低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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