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倾覆

    随着焦世博端正好了心态,焦裕丰融入了军营,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顺当平稳起来,而这样的平稳似乎还给整个村落都带来了好运。深秋一次全村组织的狩猎中,这些个半吊子刚学着狩猎没多久的汉子们,居然愣是在一处山坳中,端了一处野猪窝。

    足足十二只野猪啊,大大小小的,往日若是在山里遇上,这些人别说是狩猎了,就是能全身而退都是好命的。可这一次呢?居然是在无意中,从高处寻到了痕迹,然后顶着风口往上追袭而去,连着半点损伤都没有,愣是借着地势,用火攻的法子,将这一窝全给端了。

    更要紧的是,不说这些野猪能给这些人家带来多少银子了,单单是这山坳中的药材也让所有人欣喜不已。或许是这里被野猪占据,从没有采药人来过的缘故,或许是这边因为野猪粪便的滋养,土地肥沃的缘故,反正在这一小块山坳中,四五株的树上,都寻到了灵芝,还多是十来年的那种,这又是怎么样的价值?

    若是在加上在这山坳边缘的其他丰富的药材,光是这一趟,这些人每一个只怕都能收获不下30两银子。在这个20两银子就能过成小富日子的年代,这么一笔钱,那简直就是瞬间让所有人都暴发户了一回,连着抬野猪回去的脚步,都感觉不到沉重,轻快的想要跳起来了。一个个的,脑子里不住的开始想,这钱该怎么花。

    这倒不是这些人如今轻浮了,不知道攒钱了,而是这一年多以来,随着狩猎本事的提升,随着家中田地的增多,一个个家中已经不再是往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模样,多少也都有了一些积蓄。如此一来有了这一笔意外之财,想的自然更多些。满心的都是怎么创造更好的生活。

    比如刚成亲的全子就是如此,明明抬着野猪,走路都有些喘着粗气,可脸上的笑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嘴巴更是咧的老大还不住的询问。

    “大哥,你说我这银子,够起屋了不?”

    他如今到底是成亲了,对,就是那个雪灾时候领回来的于氏。小两口虽然岁数差的有些多,足足六岁,早年的生活环境也好,生活习惯也罢,都相差较大,可或许是于氏有弟弟要养,或许是读书识字,让家中人下意识多迁就几分的缘故,这不单是两口子过得不错,就是一家子可相处起来也十分的和睦。

    可再怎么和睦,那全子心下却也有些分寸的,知道自家老娘当初许诺的东西太多,当时听着似乎不怎么样,可实际上,为了攒钱,很有些拖累了家里。所以不管是干活也好,打猎也罢,他都十分的上心,生怕自己付出的不够,让家里亏待了大哥一家子。

    如今好了,猛地来了这么一笔,他这心下猛地就多了不少的底气。心下忍不住就寻思,是不是赶紧的在村子里在起一个院子?若是搬出去,那这不管是养小舅子也好,还是说好的帮媳妇娘家修老屋也罢,这负担也就不用大哥了吗,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攒也是可以的。

    不想他这里刚一说,那边他大哥却立马理解错了,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到:

    “混说什么呢,早先说好的,你媳妇那屋子,家里给供着休整,哪有你一个人出的道理?明儿咱们就去问问,那屋子修起来要多少,到时候咱们两个分摊就是。咱们两个加在一起可是60两,怎么也能够了。”

    听到他大哥这么说,全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也不提自己刚才的心思,只顺着话音说到:

    “若是那样也成,不过这修好之后,那院子我想着索性托了焦大伯寻人租出去吧,那得来的租金正好拿回来当于潜补贴家里的银子。”

    “你呀你,咱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要养你小舅子到十五岁的,这怎么还能要银子?虽然咱们是乡下粗人,可那也是堂堂的汉子,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可不能不算数。”

    城子这个大哥当的,边上听着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点头,实在是个敞亮又有担当的。可全子这想法也不能说错。都是邻居大家都知道,当初原本说好了,让于氏帮着教导孩子识字,这养于潜就相当于是给了束脩了。而那修房子,则是抵充聘礼。这原本没什么不对,还分期付款了,所以即使真算起来比拿银子直接聘一个多了不少,可大家也都觉得划算。

    但是如今呢?这村子里可是有了蒙学了,孩子哪里还用的上于氏教导?年岁一到,往学堂一送,怎么也比于氏教来的强吧。他们家如今也不是那出不起束脩的人家了。只是这么一来。。。所以啊,全子想修了房子,将租金当养孩子的抚养费,确实合理。甚至眼明心亮的,还觉得全子有心,这是先一步堵上了以后可能的纷争,是为了家庭和睦做出的决定。

    既然是这样,那边上自然有人帮衬,比如焦裕丰,就很利索的跟着说到:

    “全子的说法也没错,虽然城子你是好心,觉得这是事先说好的,不好反悔,可你也要想想,那于潜到底不是你家的人,这么养着,时间长了会不会心下觉得亏欠?觉得抬不起头来?觉得吃了白食?而有了这一笔钱那就不一样了,那不过是孩子小,一个人住不方便你们照顾,这才养在你们家,而他自己也不是没给抚养费,不是养不活自己。这心里想来也能坦然些。最多,若是那房租还成的话,分出一些来给孩子当束脩,也送孩子读书不就成了?”

    一句吃白食,立马让城子心里一跳,算是摸到了自家弟弟的想头,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

    “若是这么说,倒是也合理,成,一会儿回去了就和爹妈说,只要他们觉得没问题,就这么办。只是这么一来,焦大郎,这事儿估计还得麻烦你,说是托你大伯,可这一样要你跑一趟。”

    “这又有什么,不过是小事儿罢了。对了,说起来马上入冬了,村子里今年可还有要厚衣裳的?。。。”

    焦裕丰对这些感谢的话很有些不感冒,这一年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他听村子里的人说感谢已经太多了,俗话说的好啊,过犹不及,在这么老是感谢下去,这几代人积攒下的情分可就生疏了。所以他立马轻巧的将这话题揭过去。反过来询问起了别的。

    “厚衣裳倒是不用,去年都整的挺好,倒是如今多了这么一笔银子,我寻思着是不是该开始给我闺女攒嫁妆了。”

    “这你也太早了,你闺女才几岁,倒是我,想着用这钱去寻人弄个大石磨来,再整点豆子,准备做点豆腐。焦大郎,你们军营里如今这豆腐有人送不?若是没有,以后可别忘了寻我买。让我也多点生意。”

    “嘿,你个小子,脑子还真是快啊,这事儿还真是可以,咱们周围几个村子,似乎都没有做豆腐的,你这一收拾,那以后光是这几个村子的生意,就够你们一家子吃饭的了。”

    “说来咱们村今年是不错,榨油的有了,养牲口的有了,如今连着做豆腐的也要有了,这么下去,我瞅着,以后怕是不出村都能过日子了。”

    “对了,焦大郎,你这银子准备怎么花?说来你是咱们这些人里最不缺银子的,想的肯定也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让他们这么一说,焦裕丰猛地就想到一样村子里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杂货铺。不过他如今是官了,再干这个似乎不怎么合适,好在他这主意也不算浪费,因为他想着,将这铺子让春爷爷开。

    “我啊,我想将春伯的院子门口那一块空地,起个屋子,让他开个杂货铺,他这年纪,还拖着那么一条腿,在山里爬上爬下的实在是不让人放心,万一再有个闪失,那锤子可怎么办?还不如给他寻个安稳的营生,即使挣得少些,也能安心。”

    “咦,要这么说也是啊,咱们这儿还真是缺这么一个铺子,什么都要往京城去采买,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有了这杂货铺旁的不说,最少这盐啊,针头线脑啊,总能就近解决了。至于生意不好。。。就冲着这附近的村子这些人丁,生意再清淡,想来也不会太差。”

    若是说一开始焦大郎说出杂货铺的时候或许还有人心动,觉得自己也能干,可一说到春爷爷,说到那个孩子,大家伙儿立马就不再往上头去想了。都是有手有脚,有点本事的人,何必和那老弱病残去争一口饭吃对吧。哪怕是看在焦大郎这一次次的带着他们挣钱的份上呢,也不能这么干。

    于是乎不但是没人争抢了,连着出主意的人都一下子多了不少。这个说,这附近锅碗瓢盆的也没处买,到时候让春爷爷放上一些,肯定能有买卖;那个说,自打焦大郎不做那小贩之后,连着碎布头都没处收拢,想挣这针线绣花钱的人都要自己往城里去寻,十分的不方便,若是春爷爷开了铺子,那放上些这个,应该也有不少人要;还有人甚至连着果脯糖类,甚至是酒类也一并给说了出来,整的好像开的不是杂货铺而是百货店一般,听得焦裕丰都脑袋发胀。

    不过你别说,他们这给的主意还真是齐全,可见都是生活中遇上过的问题,倒是也让焦裕丰省了不少的事儿,让他自己不用费心了。所以啊他也很痛快,直接说道:

    “若是这么说,那索性,等着银子到手,大家伙儿帮个忙,赶在入冬前,就将这个事儿给整起来吧,正好让春伯入冬就能做上东家掌柜的。”

    掌柜的?东家?一个村子里的杂货铺?这称呼,听得所有人都笑了,这估计是周围最小,最简陋的掌柜东家了。

    村子里的人嘻嘻哈哈的下山,在秋风中渲染他们的生活激情,每一次踏步都那么重,坚定走向富裕生活的前方。而在京城,这个时候却正演绎着秋的萧索,一大队的兵丁正迅速的出击,围向好些个官宦人家,那闪亮着清冷光泽的兵刃充斥着皇权的冷冽。

    抄家,这两个字几乎占据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的心里。那些被围的府邸中,老人孩子的哭喊,妇人的啼哭,还有那些沮丧颓废,满脸惶然绝望,被拉出的男丁,都让这个秋显得更加的萧索。

    而在这些即将被抄的人家中,王家也赫然在列。焦裕丰掀起的蝴蝶,终于又一次改变了原著中煊赫人家的命运。只是不知,这一次,这王家又将走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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