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十分的安静,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般,这让她一时有些迷茫,难道前头的一切都是做梦?怎么一下子。。。不对,不是做梦,左手的手臂上那厚厚的布条包裹下的疼痛告诉她,那什么匪人,什么受伤都是真的。那怎么。。。人呢?难道。。。大家觉得是我这命格克到了这个家?克到了孩子?所以不理自己了?
沈氏的心有些发慌,所谓的克父克母克子这个命格,在常年被宫里的人作为利器,频繁攻击之后,就是沈氏自己,也有些深信不疑,总觉得自己有些不详,在因为寒症,导致生育艰难之后,整个人更是充满了自卑。而在享受过家庭温暖,夫妻和顺,母子想和之后,那种生怕被放弃的心,绝对是敏感到了顶点。
好在窗外隐隐灼灼的说话声拯救了她,让她分了神,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的钻了牛角尖,与此同时,这说话的内容也让她知道了自己晕倒之后的情况。安稳了她的心。
“你说,怎么就没追上呢,那人可就一个,咱们村子这么些人。。。”
这是王大娘?她没回去?一直在这里?
“我刚才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像是从北山那什么营地里逃出来的。听说是什么大盗,官府早年为了抓住他,好像折腾了好几年的样子,这样的人,确实厉害了些。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抗衡的。”
这是赵方氏?看着不声不响的,消息倒是灵通,像是这样的内幕,谁会刻意说给她听?可见这人是个机灵的。
“要这么说也是,这些个常年刀口添血的,心都毒着呢,连着你家哥儿这样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好在你家奶奶够厉害,不然这孩子只怕就。。。唉,咱们这都是什么运道啊,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狠人。”
这是说她好?沈氏只听了这么一句,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来了。是了,她护住了自家的孩子,所以她不是不详的,而是有功的了?想到这个沈氏脸上忍不住都露出了笑容来,就是手上的伤好像也不疼了。
世人在说到后娘的时候,十有八九想到的第一点,就是白雪公主家的那个类型,好像只要是当了后娘,这天生就能生产毒苹果。这事实上呢?这事儿真不是一定的,就比如这沈氏,不说她身子如何,以后是不是能自己生的问题。即使她身子好好的,也干不出那害孩子的事儿来。
这是为啥?难道宫里出来的人这么好?这说出来只怕都没人信吧,可事实上,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孩子,只要是自己名下的,那是不是亲生的都没关系,她们都会好好的护着。当然了,别人的,那就随便怎么死,这是肯定的。
为啥会这样?因为宫里的规矩就是,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孩子和母亲,那是相互补益的关系。即便不是亲生的,只要是在名下,那这关系就不可分割。比如我们的四四和佟佳氏皇后,比如惠妃纳兰氏和八八,比如咸丰帝和他的养母孝静成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例子太多太多了,多的,基本都快变成宫里女人的共识了。特别是这最后一个,人静贵妃可是鬼子六的亲妈,当时居然能护着咸丰登基,最后还由咸丰拱上皇太后的位置,死后封后,可见这关系,啊,这亲生的有啥两样?教育意义太深刻了有没有。
所以啊,什么恶毒后妈的,这个梗在沈氏这里真心没有。读者们,你们也别等了啊。咱们和谐。
反过来,因为救了孩子,还有这会儿刚回想起来的,焦世博的那一声:妈,沈氏心里感觉那是相当的自豪,觉得有了这么一出,自己哪怕将来真的不能生,这依靠也稳当了,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心里稳当的她到了这会儿什么被放弃,什么担忧全没了,反而撑着做了起来,一心想多听听外头的说话,想知道这后头怎么样了。既然这人没逮着,自家男人怎么就不回来呢?还有那珪哥儿,可有被吓着?这会儿可还好?
焦世博自然是不错的,虽然遇上风狼这个事儿刺激有点大,以往想都不敢想,可到底,他不是正紧的六岁孩子,心里接受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不是,这会儿正带着根子,在村子里晃悠呢。眼睛不住的在地上查看,不放过一个细节。猛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疾走几步,蹲下身子,在某处看了又看,然后对着后头的根子喊道:
“根子,去,喊三爷爷。”
“哥儿,我。。。不能和你分开,我爹说了,要跟紧了。”
可惜啊,他这招呼没用,根子皱着脸,就是不肯走,家里小主子孤身一人出那样的危险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一次。。。他这个小厮以后就别想有好了。他可不想被爹和爷爷来联合双重揍。
根子的态度相当坚决,坚决的焦世博都有些没法子,好在变通的办法总是有的,所以他叹了口气,说到:
“好吧,那你喊人总成吧,让三爷爷来看看,这是不是那人留下的痕迹。”
一听是和那匪人有关的,根子眼睛立马就是一亮,随即对着远处一招手,某个村中的孩子立马十分机灵的跑了过来,
“咋了,咋了?”
焦世博和沈氏两个对阵匪人的事儿这会儿在这村子里可是已经传遍了,不但是沈氏的行为受到了全村老少的点赞,就是焦世博也被无数家长套上了勇敢能耐的光环,在村中孩童中,如今焦世博的威信妥妥上涨了一倍。这会儿瞧着他这里有吩咐,哪个敢怠慢?甚至有联想能力多的,见着他这边招手,都开始找趁手的家伙事儿了。看的焦世博哪个汗啊,好在还有根子当中间人,不然估计话都没法子说了。
“快去找三爷爷,哥儿找到那人的痕迹了。”
“啥?哎呦,三爷爷,快来啊。。。”
亲,你能不能不这么喊?看看,这一嗓子的威力,人还没走开呢,各家各户的门都开了,一个个的还带着家伙,明显像是出来打群架的,好在这会儿焦世博就在显眼处,那孩子还有后头的话在喊:
“三爷爷,大娃找到那人的痕迹了,你赶紧来看啊。”
好吧,不是寻到人了,那这东西可以不拿了,不过这痕迹。。。热闹还是要看的,所以喽,不等那三爷爷过来,这焦世博的边上就围拢住了一圈的人,等着三爷爷急吼吼的跑来,差点都没能挤进去。
“都闪开些,你们这么挤着,啥线索都让你们给踩没了,大娃,你寻到啥了?”
三爷爷嘴上说的热闹,不是嫌弃这个,就是询问那个的,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焦世博身边的一处,话还没说完,人都已经蹲了下去,用手比划了那么一下,随即带着满眼的深意,看了看焦世博,点了点头说到:
“你小子,果然是个机灵的,居然能看出这个来,是个人才,若是你爹舍得,送到阵战上,必定是个当斥候的好手。”
“咦,三爷爷,你看出啥了?赶紧的和咱们说说?”
是啊,焦世博到底寻到了啥?弄得三爷爷都惊着了?很简单,脚印呗。
“咱们这样的人家,常年在田地里走动,因为这做的活计差不多,所以走路的步子基本都差不离,可这里。。。看看,这个,和咱们的比是不是不一样?这两脚站位宽了些?。。。对了,就是这个,像是这样站步的,多半是常年骑马的人,因为跨在马鞍上时间长了,所以这两脚习惯性的分开了些。还有这,脚印前掌比后掌重,这是盗匪们常年习惯收敛脚步声形成的习惯。。。”
三爷爷指点着脚印,说的那是头头是道啊,听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点头,还有人在后头小声的说:这不愧是战场下来的,这辨别踪迹的本事就是强。可也有心下灵醒的,从这三爷爷的话引申到先头焦世博的呼喊上,人不住侧目看了看焦世博,高声问到:
“大娃,你这是怎么找出来的?”
这一声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焦世博的身上,不是怀疑啊,大家伙儿是真好奇,怎么这么一个豆丁孩子,比他们这么些大人都强呢?
这样的目光焦世博心下也是一紧,好在他早就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孩子,以后露出的还多着呢,为了不致于日子过的缩手缩脚的,早有心理准备。
“找出什么?这个?我就是想寻和咱们村子里不一样的而已啊。”
只是不一样?嘿,你还别说,这理由,真是绝了,最起码大家伙儿听了,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不是,他们虽然寻不到人,可这寻找和往日不一样的地方,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吧。就是三爷爷也跟着点了点头,觉得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不在多说旁的,只是点着那脚印,对着众人说到:
“你们将这发现告诉前头寻人的几个去,对了,顺便在自家附近也看看,有没有这样的痕迹,别弄到最后,人还在村子里,那玩笑可就大了,其他家可未必有大娃他们母子的运道。”
这一说,村子里的人也紧张起来,一个个飞快的开始往家里跑,只分出了一个往南去,给焦裕丰他们送信去了。
焦裕丰这会儿心下火那是烧的,脑袋上都快出烟了,愣是谁,媳妇儿子被人盯上,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吧,更不用说,这媳妇还受了伤了,那更是挑战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底线。若是没能报复回去,没能给出个结果说法,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可偏偏,这遇上的就不是一般人,掩踪灭迹的水平高的,让人直抓瞎,焦裕丰又不是什么查案高手,如此一上一下的,那真是事倍功半的很,这都多久了,愣是连个影子都没寻到,不说他这里丧气,就是跟着他来的常随赵全,还有村子里的几个汉子,也都有些失了信心。
“这怎么就这么难找呢?唉,若是我爹胆子再大些,靠的更近些,当时那一箭指不定就射中了,那样,这人还能逮不住?真是。。。”
赵全说这话,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忐忑。在主家孩子遇上危难的时候,他和媳妇不在家也就罢了,自己老爹那。。。让根子出来喊人固然没做错,也算及时,可你这当下人的,眼睁睁的看着这妇孺在匪人的手下危机重重,自己却没救主的行动,这本身就是个大错。即使后头还有拿着弓箭,在匪人窜出来的时候射击作为补救,瞧着像是还算得用,可他们一家子毫发无损,倒是主子伤了这就很打眼了。
所以在这出事儿之后,赵全很卖力,不管是找大夫,还是跟着出来寻人,那真是恨不得什么都干了,就怕焦裕丰发火,将他们赶走。如今这世道,还是这样的时候,赶出去。。。他们一家可怎么活?被主家赶走的,这想在寻个人家干活,只怕都难的很。
当然,他这是不知道人焦裕丰根本没往这上头想,即使已经成了地主阶级,成了官二代,焦裕丰和这个时代的本土人士依然是不一样的。对于老赵头的行为,在他看来,能没逃跑,知道射箭,已经很不错了,难道他还能指望那么一个老头扑上去和那匪人搏斗不成?那简直究竟送死好不,老赵头真这么干了,估计反过来他还会觉得这老头不理智呢。
他这会儿一心寻人,更多是一种对未来的担忧,这样的人,若是不能解决了,那若是以后记恨自家,再回头什么的。。。哎呦不能这么想,肯定不会这么倒霉的。
“去城门口喊人的回来没?”
“回来了,说是已经告诉那木队正了。连着衙门也通知了一声。”
“那就好,有了他们,我看着人还能往哪儿跑。”
“对了,焦大郎,听回来的人说,让你猜对了,北面确实走脱了重犯。”
“看看,我就说,咱们这里平日别说是匪人了,就是鬼/影子都难见,哪里来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果然就是那边逃出来的。这下也好,从北往南,有了咱们提供的消息,这路线最起码不会错了,咱们也算是立了一功。”
听到这里明白没,出事儿喊警察这个观念在焦裕丰这里才是第一反应,看看,这才多少时间,从皇家密探到衙门捕快他全通知了,可见这法律意识什么的,和这个时代的人差距有多大。想来那风狼这会儿也有些傻眼吧。
确实傻眼了,说实在的,这风狼本事确实不小,这焦裕丰他们还在那村子南面寻踪觅迹呢,而风狼却已经越过了一个村子,直直的往通州的方向过去了,可他却是没想到啊,越是往通州去,这路就越是难走,好像到处都要骑着快马的兵丁捕快,这让风狼整个心都有些发凉。什么时候,这朝廷的人反应这么快了?难不成那矿上直接抽人出来逮人了?不该吧,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往这里走的?
到这会儿他还没反应过来是焦裕丰他们这里送的信呢。可见这个时代百姓和官府的脱节状态有多严重,没感受过人民群众汪洋大海的人是无法想象这种效率的。
而这样的效率第一次出现在这通往通州的路上,带给风狼的自然是无所不在的危机,不过是两日的功夫,连那茫茫大山都没能阻碍到逃亡脚步的风狼就已经狼狈的不成人样了。三次被识破,两次被追踪,五次被箭射,这一路逃得十分的艰辛。艰难的让风狼都有些怀疑人生。
“通州。。。不成了,那想继续往南。。。除非是去东面。对,就往东,大不了我从海边走。”
在偏离了方向,情况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风狼也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可长时间的逃亡却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气神,这不是,东南通向东山的小林子里,失血过多,又累又饿的风狼在某个树杈上好容易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我居然还活着。。。
如此的情形下,回想一下他刚从那矿上逃离时的心态,这真是天差地远,由此倒是也让风狼对那山沟沟里的村子有了些心理阴影。他不是傻子,第一日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可到了后头,他已经明白,这是他在那村子里露了痕迹的恶果了。而有了如此惨痛的教训,焦裕丰心下担心的什么没抓到人,然后重新找回来什么的,那是一定不可能了。风狼这会儿那是直后悔,当时怎么自己就寻了这么一户人家。
为啥这么想?因为那首饰匣子他已经看过了,就是看过了才绝望啊,那首饰。。。虽然只有几样最简单的钗环,可那款式却不简单,就他常年在大户人家偷盗的经验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这说明啥?说明自己捅马蜂窝了呗。寻了不该寻的人家,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啊!他真的是躲还来不及呢。
你说那首饰是什么样?呵呵,想想沈氏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想想添妆给首饰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家伙儿应该知道这款式什么的,是个什么标准了吧。这样的档次,你说那风狼能有什么想法?江湖人再狂妄也知道,所谓权贵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往东有没有人差,若是还有。。。也许,我可以去高丽。。。”
若是有人知道这会儿风狼的想法,或许会想着高喊一声:焦裕丰威武?一次习惯性的警民联合,居然将一个江洋大盗瞎的逃出国了?这水平,真是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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