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刁奴

    第三章刁奴

    “居然退烧了?”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简宁的额头。

    简宁心里头怦怦直跳。

    事到如今,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的未婚夫,威北侯世子陈昔和定国公府四姑娘沈玉珺有了私情,却又迟迟不愿退婚,沈玉珺便想用她大姐姐的处境敲打祖母,逼简家退婚。

    她自幼随外祖母在乡野长大,六岁那年外祖母病故后,又在外头漂泊了一年才被父亲接回简家。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她,只因父亲常年在外头奔波,有她在简家之后才会偶尔回来,这才一直留着她。可就在沈玉珺敲打老夫人的当天,父亲的死讯从徐州传了过来。

    老夫人再没了留她的理由,便就干脆卖了沈玉珺一个大人情,让她“病故”,以绝后患。

    想到此,简宁心里发凉。

    老夫人存了心要她死,若让她们现在知道她醒过来,指不定会怎么对她。

    察觉那人又伸了手来探自己的鼻息,简宁悄悄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道颇为焦急的声音,“孙嬷嬷,孟夏……孟夏那丫头不见了!”

    “什么?!!”

    那正探她鼻息的手猛然缩了回去,紧接着便是急促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简宁心里头也是猛然一震!脑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哭红了眼,紧紧抓住她的手安抚她,“姑娘别怕,我这就去找世子爷,求他来救你,姑娘不会有事的。”

    她迷迷糊糊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心底很不安,想叫她别去,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急得她直想哭!

    那是简宁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孟夏。

    老夫人既想要了她的命,又不愿留下把柄遭人病垢,在让她“病故”一事上,可谓是煞费苦心。

    她被罚病倒后,家里大夫没有少请,药也没有少熬,各类补品膳食更是不要钱的往她房里送,也不管她到底醒没醒。

    就连她的住处都因为要养病不让任何人打扰。

    外头都说老夫人平日里待她是冷淡了些,但归根结底还是疼爱她的,可没人知道,那些药和食物一滴都没有进到她的肚子。每天送到她房里的药,都被老夫人派来“照顾”她的人倒进了花盆里,而补品和膳食则被她们分着吃了。连所谓的静养,也不过是变相的软禁,就等着她被活活拖死以后对外宣布五姑娘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她身边的丫头要么见她没了活路,自个儿寻了去处,要么收了她们的好处,与她们坑壑一气。唯独孟夏一心为她着想,在第一天发现她们目的时就一气之下和她们起了争执,奈何她们人多势众,孟夏很快被关了起来。

    那傻丫头根本不知陈昔和沈玉珺的私情,费尽心机逃出去想求陈昔来救她,最后却没能回来。

    还是大姐姐得知了所有事情,亲自带着大夫回来看她,她才得以活过来。

    醒来后,她四处找孟夏,最后却在乱葬岗找到了孟夏的尸体。

    那个从小陪着她、护着她的小姑娘浑身是伤,圆睁着眼,似死都死得不甘心。

    大姐姐说,孟夏是被陈昔亲自下令杖毙的。

    老侯爷前些日子不知何故惹了圣上大怒,是沈玉珺费尽心机讨了陛下欢心,保住了老侯爷的命。

    孟夏去找陈昔时,陈昔刚好和沈玉珺在一起,她的举动惹了沈玉珺不快,这才丧了命。

    若非为了救她,孟夏不会死。

    她终是忍不住抱着孟夏残缺不全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以往她只要有一点点难过,孟夏便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而后想方设法让她开心,可那一日,她哭到嗓子都哑了,孟夏却还是一动不动。

    她不得不接受那个总是不顾一切护着她的小姑娘已经死了的事实,擦干眼泪带着孟夏离开。

    哪知刚走两步,便看到陈昔站在不远处。

    他手持长剑,眼底满是愧疚。

    她意识到不对劲,转身便要逃,最后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一日,她被陈昔挑断了手筋脚筋,亲手丢下了山崖。

    所幸她命大,崖底是一汪深潭,又恰逢薛宴路过,让人把她捞了出来,她才有幸活了下来。

    思及前世种种,简宁咬了咬牙,正欲从床上爬起来,却又听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是孙嬷嬷的儿媳徐氏,今年三十五、六,长得白白胖胖。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掩着鼻子踏进了青黛苑,在看到满院无人打扫的落叶时,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平日里青黛苑的饭菜都是孙嬷嬷亲自送到房间的,今日孙嬷嬷因为要去寻孟夏无暇顾及这边,简宁的事又不能为旁人所知,孙嬷嬷便让了徐氏来送。

    只是这徐氏平日里就是个惯于偷懒耍滑的,又向来嫌弃将死之人太过晦气,把饭提到房门口便不愿再进去。

    还是今日值守的白露觉得不妥,主动接过饭盒,讨好道,“我来帮妈妈送进去吧。”

    徐氏看了白露一眼,小姑娘脸上明显的讨好让她很是受用,她点了点头,把食盒递给白露,吩咐道,“动作快些。”

    白露欣喜接过食盒福了一礼,才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因着好些日子未曾开窗通风有股浓郁的药味,白露嫌恶的以手扇风,待得稍稍适应这气味之后,才提着食盒坐到了桌边。打开食盒,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她咽了咽口水,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桌。

    汤是乌鸡鲜笋汤,菜是清蒸鲈鱼和炒虾仁,还有一碗糖蒸酥酪,一叠桂花糕。

    这些东西她们这些粗使丫鬟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白露撇了撇嘴,心道老夫人还真是做戏做全套了。

    她原本只是想在徐氏面前表现一番,看能否有机会调去静安堂,可现在倒还真的食指大动。

    也没怎么犹豫,便就拿了汤匙舀了碗鲜浓的鸡汤。

    恰这时,床上的人儿似乎动了动,紧接着白露又听到一声叹息自床上传来。

    白露心底一惊,下意识朝床上看过去,却又见简宁还是紧闭着眼,仿佛刚才她所听所见只是错觉。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放下汤匙想去看个究竟。

    床上简宁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呼吸轻浅到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姑娘?”

    白露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床上的人儿连眉目都没有都动一下。

    她又伸出手去探了探,却发现姑娘的呼吸似乎比早上还要弱了一些。

    白露松了一口气,想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才生出了错觉。

    桌上饭菜的香味飘过来,白露也没再管简宁,又欲回到桌边继续吃饭。

    然而她刚一转身便被人猛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一阵异香袭来,白露心底一突。

    姑娘醒了!

    她有心想通知外头守着的徐妈妈,可人却被死死锁住,手脚软得厉害,连床头小几上的茶盏都碰不到,脑袋也越发的昏昏沉沉。

    简宁赤脚站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溢出薄汗。不知是紧张还是饿了太久,心脏怦怦跳得飞快,震得她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用尽全力死死锁住白露的手脚,捂住她的口鼻。

    直到白露彻底停止挣扎,简宁才渐渐松开了她。

    她腿有些发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待得心跳平稳一些,才脱了白露的衣服,把她拖上了床。

    可能是真的饿得狠了,这一番动作下来,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简宁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想了想还是擦掉额头上的汗往桌边走去。

    伙食倒是比她平日里吃的还要好。

    她刚醒过来,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便只稍稍喝了点汤。

    将肚子填了六分饱以后,简宁又换上白露的衣服。

    这时外头传来徐氏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你好了没?能不能快一些?”

    简宁没理她,径直回到床边,先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细长的桃木盒子,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楠木所制的多宝匣。

    匣子是陈昔送她的,他每每出去外头,总是会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这里头装满了这些年他送她的小东西,有白瓷小人、有鬼怪面具、有爬墙的钩爪、还有首饰钗环……

    方才她用来迷晕白露的速效迷药,也是陈昔送她的。

    简宁在匣子里翻出一盒脂粉,这盒脂粉是陈昔去年初时在南疆苗医那儿得来的,有易容功效,虽比不得人.皮.面.具亦或是移骨修容那般逼真,但若不近看还是看不大出来。

    不一会儿,梳妆柜上的镜子里,少女便换了一张容颜。

    那张脸乍一看上去和白露像了个七八分,可当简宁一抬眼,却又不难看出是她本人。

    简宁对自己的手法很满意,又从梳妆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找出一枚玉簪,玉簪通体碧绿,温润透亮,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唯一的瑕疵是中间有一条细微的裂缝,似是被摔断之后连接起来的。

    外头徐氏还在催促,简宁依旧没理她,自顾自编好头发,又将玉簪小心翼翼插入发间。

    徐氏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原以为是昨晚和她家当家的缠绵太晚没睡大好,过些时候便会好。但来到青黛苑以后,她眼皮跳得更欢了,整得她心里都有些发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白露那小蹄子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这都进去好久了,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在催促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之后,徐氏心底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正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时,又忽地听到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她心底一惊,也顾不得晦气,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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