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对卡卡西说完那些话后，绮丽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挺晚了。她不打算在这里再多留，便干脆地开口告辞。

    卡卡西自然要去送她回家。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满脑子都在想绮丽和他父亲的事情——他一直都以为绮丽是因为他父亲才这般照顾他的，而且，不止是他，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绮丽应该很早就察觉到旁人的误会了吧，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跟他解释？

    傍晚的街道分外冷清，稀稀疏疏的街灯驱散了附近的黑暗，洒落一圈明亮的暖光。这时在光下投映出的就只有属于他们的两道影子，或许是习惯，卡卡西走在绮丽身后一些的地方，稍稍抬眼，女人飘起的发丝似乎就要隔着面罩触到他的鼻尖。

    也就是这时，被带进过去回忆的他才忽然发觉，如今的自己已经比绮丽高了。

    同行的情景亦似曾相识，身边越发安宁，没有交谈的时候，彻底脱离少年青涩身形的年轻男人又想起了之前不解的那个问题。

    冷静下来后细下思索，仿佛格外轻易地便得到了答案。几年前还是个小鬼的卡卡西浑身带刺，故作冷漠又敏感，对似乎是死去父亲的爱慕者的女人带来的善意止不住别扭的情绪，但是正由于这番误解，女人的关怀便像是有原因的，别扭了一阵最后还是接受了——然而，居然现在才知道，其实是他在自以为是。

    将她单纯的善良和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虽然只有一点，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可在羞愧的同时，卡卡西又察觉到自己正在庆幸女人有这么善良，在遭受沉重打击之时，他因此得以振作，没有变成老师曾经担心的那副样子。

    只是，他一方面将女人摆在信任的长辈的位置，一方面又在犹豫。可犹豫什么呢？

    不知道。

    暂时还想不明白……

    前一刻还在略微出神，下一秒，卡卡西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

    “嗯？”

    绮丽投来疑惑的目光，但卡卡西一时却并未接话。他们此刻距离宇智波族地不远了，然而，警惕的视线从四周扫过，在触及到路旁树枝间漆黑的阴影时，刹那间变成深深的凝重。

    果然没有看错，刚刚出现在那里的……是“根”的人。

    “根”就是所谓的暗部培训部，但和普通的暗部不同，“根”不受火影或者暗部的管辖，而是专属于长老志村团藏的特殊部队。卡卡西身在暗部，与“根”的人打过几次交道，他对这些人的印象并不算好，而且往往只有需要隐晦地处理某些不能放在明处的事情时才能见到“根”的影子……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卡卡西隐约开始感到了不安。

    在这里往前望去，已经能看见紧挨在一起的房屋的一角。宇智波的族地偏离了村子的主街道，占据了整块独立的区域，所以这一片比较偏僻。之前尚未发觉，直到走到这里才发现，屋内连一点零星的灯光都没有，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无声无息到了可怖的程度。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卡卡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一定有事发生。“根”的人方才显露出片刻的身形，难道是在阻止他们再往前走——不行，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他原本是有意无意挡在绮丽身前，此刻几乎下意识地转身，抓过她的手沿着来路返回。急切之下的脚步走得很快，女人被拉得略微酿跄了一下，还好及时调整了过来，跟上了卡卡西的节奏。

    她似是看出了气氛的紧张，体贴地没有问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拽着自己离开。直到终于离刚才的地方远了，卡卡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突兀——他如梦初醒般迅速松了手，却看见女人揉了揉被不小心捏红的手腕，对他露出相当宽容的笑容：“没关系，一点也不痛哦。不过，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卡卡西有些迟疑：“是的——不，我还没确定。”在犹豫的期间，他迅速将接下来应作的打算理了一遍，做出了决定：“绮丽，你今晚住在琳那里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这么突然……”

    话音顿了顿，她将卡卡西的紧张收入眼底，微微抿唇，又笑了起来：“不过，既然卡卡西会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道理的……我相信你。”

    无论是谁，被如此信赖的目光注视着，都会感到无比的欣喜，卡卡西自然也是。只不过，他在喜悦之余居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大概是因为，这份信任是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在不甘什么？

    当然，此时的卡卡西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就急着将绮丽送到了野原家。琳对于他们夜间来访少不得有些惊讶，但见两人的神情不对，便赶紧让他们进来。

    不得不说卡卡西想得十分周全，野原家除了琳这个医忍，还有一个被暗部重点关注的九尾人柱力，就算宇智波那边真的出了事，敌人也不可能费力不讨好地追到这里来对宇智波绮丽不利。

    最后，将人安置好的卡卡西总算可以放心离开。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还未彻底消散，经过斟酌，他决定现在就去找三代火影大人。

    对某些人而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对绮丽来说也是，她躺在野原家客房的床上，虽是闭着眼，但却没有一点睡意。

    烦人的系统在她脑海里哭叽叽。

    她方才只是在得知宇智波正被一名十几岁的小鬼灭族时饶有兴趣地多问了一句，其实问的不过是那个小鬼是什么样的人，系统便不由得悲从心中来——事到如今，它再不发现被宿主盯上的小朋友一般都会被虐得死去活来就该自毁回炉重造了。

    【绮丽放过宇智波鼬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绮丽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可什么都没打算做，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别问了……还是想想怎么把宇智波带土那十点幸福值加上吧……】

    身为一个负责（但摊上了一个奇葩宿主）的系统，它心很累，尤其是在偷偷联系总部请求还换宿主未果之后，心更累了。而心累的结果是，它把希望寄托在那仅仅十点的幸福值上，只想着任务对象赶紧满足让它暂时解脱一回……

    然而任务对象就真的出现了。

    最先响起的，是液体缓缓低落在地板的声音。

    男人显出消瘦的身形，黑色浴衣溅着比上次见面时看到的更多的血迹，血都没有干，滴滴地滑落，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形成浅浅的血泊，映衬着面具下露出的血红色的眼睛。

    绮丽就坐在床边注视着他，在他走到面前时，轻柔地握住他被彻底染红的手。

    “在伤心吗？”她问。

    “不，完全没有。”仿若从血狱走出的带土语气确实很轻松，随后，突兀地换了个话题：“小姨，帮我剪一下头发吧。”

    他的头发从待在地洞那时起就没有剪过了，如今已经留得很长，还有些乱。绮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这不影响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于是，坐在床边的变成了带土，绮丽弯着腰站在他身前，面具放在一边，用小刀削掉过长的头发。浸血发硬的发丝不断地掉落，雪白的被单也多出了凌乱的血色，她握着刀的手心也沾上了同样的污迹，但却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仍然专心致志。

    带土便任由她摆弄。只是，在沉默半晌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你对其他的族人有印象么？”

    “唔，平时跟他们接触得不多……也没有交好的朋友呢。怎么了？”

    带土仰起头看她，布满疤痕的半张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被抚摸后落下的血痕。

    短暂的沉默后，他低低地笑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