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依旧安静。
离别时孟欣兰的话语在江妍脑海里挥散不去,而徐彦松回应的“嗯”让她不由得多想。
她的脸一直在发烧,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红得像苹果一样。她皮肤白皙,一脸红就很明显,有时候她希望自己皮肤黑一些,这样就可以掩饰一些。
好在现在是晚上,车内光线昏暗,加上她总偏着头看车窗外,应该不会被他发现。
有几次她察觉到徐彦松的目光,似乎要跟她说话,但她假装不知道,假装沉浸在灯光璀璨的美丽夜景中。
“阿嚏!”
猝不及防的一声喷嚏,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江妍双手捂住嘴巴,惶恐地看向徐彦松。
她的眼睛很漂亮,杏眼圆圆,睫毛纤长卷翘,像个不能随便触碰的洋娃娃。
这是徐彦松对她小时候的印象,如今出落成了大美人,不再像洋娃娃,可此时错愕地睁大眼睛的模样,跟曾经那个哭泣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空调温度太低了么?”他问。
江妍反应慢了一拍,他已经动手调高温度。
“其实还好。”她声音有点小,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儿丢脸。刚才的喷嚏毫无预兆,不然可以稍微克制,不至于那么大声。
正值酷暑,外边气温燥热,每个人能在有空调的地方呆着就不会去别处,空调时常打得很低。徐彦松身强体壮,不怕冷,容易热,他开空调往往比别人低。
“注意身体,不要生病。”关心的话语,他说得略显僵硬。
“哦。”
江妍情不自禁地想,他该不会怕她生病了会变瘦才关心她的吧?
他好像很听妈妈的话,江妍很理解这点,有个温柔善良疼爱孩子的妈妈,做子女的很愿意听话。
所以婆婆叫他不要把她养瘦,他会努力做到,那么,婆婆说要对她好,他也会做到的吧。
她以前也是一个很听妈妈的话的好孩子,她的妈妈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妈妈生病的时候叫她不要难过,所以她想哭也尽量不在妈妈面前哭。妈妈说以后她走了,也要开心快乐的生活,就算伤心,也不要伤心太久。她还说,长大了遇到了能让她幸福的人,就跟勇敢地他在一起。
这些,她差不多都做到了。只是有时候想起她,还是会伤心。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江妍突然问。
“不上。”
“哦。”江妍有点失望,她想明天去墓园看妈妈。
前几天孟欣兰和徐彦松跟她去过一次,明天不适合再让他陪着。
也不想让他知道,不然容易误会她不开心。
她不是不开心才想去,她只是今晚太想妈妈了,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当了妻子,婆婆很好,丈夫也好。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你想去看……岳母么?”徐彦松问道。
江妍愕然,在想他怎么会说这个,又想,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
“我以为你会想告诉她你结婚之后的心情。”他继续道。
原来是这样!
“嗯,我想去看她。”
“我陪你一起去。”
“你要是有工作的话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去没关系的。”
“工作可以放下。”
“那好吧。”
他好像满意了。
江妍:“谢谢你啊。”她知道他是站在她的立场想,有人为自己着想,心里总会感激。
正在开车的他扭头看她一眼,眉心微蹙,又不满意了的样子。“你对我,不要总是那么客气。”
江妍抿着唇,不说话。
明明是他总在客气啊。
倒打一耙。
恶人先告状。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徐彦松专注地开车,江妍虽然没转头看他,但余光总是不知不觉地关注他。
他的侧脸冷毅英俊,鼻子很挺,嘴唇有点薄,下巴线条凌厉,喉结很明显。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长,不是白嫩的皮肤,却也不粗糙,手背的青筋凸起,看起来很有力量。
他力气的确很大,从小就比别人大。
以前他一个人打两个小孩子,几下就把他们一起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哭得天崩地裂。虽然那两个小男孩比他小,但是他们都在跆拳道班练了两年,江妍看过他们表演,反正当时六岁的她觉得小哥哥很厉害。
可是厉害的小哥哥在大哥哥徐彦松的面前不堪一击。
还没长大的徐彦松厉害是厉害,但是欺负小朋友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徐彦松的问话吓到江妍了,怎么她想什么他就问什么。
难道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她好像没做什么表情啊。
可能只是巧合,她要镇定。
“多小呢?”小时候的记忆都是零碎的片段,有些她并不确定是几岁发生的,只知道大概的。
徐彦松:“六岁。”
江妍笑:“记得啊。”那一年的记忆,是她最深刻的。最幸福,也最伤心。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哭。”徐彦松说话的时候,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
江妍羞窘,她小时候确实挺娇气的,摔跤不是很痛会哭,别人稍微对她凶一点她也哭。可能是因为哭了妈妈就会哄,就会抱她,她觉得那个时候很幸福,所以就放肆了吧。小孩子爱哭是正常的,此时他这样说,她却不好意思了。
“那是小时候。”她无力地挽回面子,她现在已经不爱哭了。
徐彦松笑了。
这可能是江妍第一次看见他笑,他仍旧看着路,外边的灯光打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暖色的光线衬着他的笑,好像气质变了。
江妍没来得及理清变成什么,听到他又说:“我以为是你的天性。”
江妍:“……不是。”
徐彦松:“不是么?”显然不相信。
江妍咬了咬下唇,说:“以前哭是因为有人哄,现在又没有。”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微不可闻。
徐彦松听到了,心里突然很堵。
就像当初看到她坐在医院的角落里埋头小声哭泣一样,心里有东西堵着,很难受。
她妈妈没生病的时候他也见过她哭,可是并没有那种感觉,甚至觉得她小小的摔跤了会很痛,女孩子忍不了痛,哭也正常。
在医院那次,是他哄了她。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过得幸福就不会哭。”徐彦松不会安慰人。
江妍已经调整好情绪,点头赞同:“你说的对。”
她今晚情绪波动有点大,这不应该,她现在结婚了,并且未来的日子会比以前好,她应该开心。
“你嫁给了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江妍又想起了他小时候打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嗯!”有人欺负她的话,他就会把人家打得满地找牙吧,不知道当了大老板的他有没有改变风格。
“你笑什么?”徐彦松又皱眉了。
脾气好像没怎么变呢,容易暴躁。
“开心就笑啊。”有人保护自己,当然开心了。
两人都没察觉他们的话多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快到家了。
在这种时候,江妍又想起了孟欣兰的话。
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两人乘电梯上楼。
徐彦松的家在顶层,运行时间稍长,电梯里只有他们俩。
高档住宅的电梯一点儿噪音都没有,随着电梯不断上升,江妍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自己都能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声音。
紧张又局促,垂在身侧的手都有点僵硬。
她很少这样,她平时挺淡定的,就连第一次去打工,主动跟顾客交流,她都不怎么紧张。
或许是因为对即将的同居生活没有把握,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睡了一晚客房的她心里不安,对自己没有信心。
电梯终于停在顶层,电梯门打开,徐彦松没动。
江妍转头看他。
他说:“走吧。”
“哦。”她立即抬步走出去,徐彦松跟在后面。
顶层只有他们这一户,另外一间没人住。
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口。
江妍走在前面,于是就由她开门。
门锁是指纹识别的,她的拇指按上去,无效。她拿开再试一次,还是失败,换了一根手指,依然不行。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汗。
“我来吧。”
徐彦松上前一步,两人的胳膊挨在一起。
她穿的是无袖的连衣裙,光着的手臂凉凉的。他穿着长袖的衬衣,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仍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
一冷一热,强烈刺激了神经,江妍条件反射收了收手。
徐彦松看了她一眼,没作声,轻巧地开了门。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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