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吕元亮是谁?
驰骋江宁府风月场的头号纨绔好么!玉树临风,出手阔绰,这天香阁上下谁见着他不得带三分笑模样?
平日里,他跟散财童子似的在这里撒了那么多银钱,今日也该轮到他去赚她们一笔了。
“做生意?”去青楼做什么生意?高南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吕元亮没好气道:“别废话了,还不快跟上!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爷的正事,小心你们的工钱!”
高南见吕元亮又提工钱一事不由得胸口一噎,叹了口气忙转身回去端花盆。
见状,吕元亮连忙制止道:“赶紧把那东西放下!跟爷走。你们几个,给我把这些东西搬到福运酒楼的二楼雅间里头去。观墨,你福运酒楼找管事的借一身体面点的衣裳换上,脸上贴些胡子还是点个痣啥的,反正打扮的富贵一点,就是不能让人瞧出你原先的身份来。在那里等着,爷一会儿就来!”
话毕就急匆匆地往天香阁走去,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虽搞不懂吕元亮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最终顺从地将那几盆花抱起,转身去了福运酒楼。
吕元亮手捧着花盆,带着高南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天香阁。一股浓郁的脂粉暖香朝着两人袭来,高南从未进过这种地方,对此非常不适应,这扑鼻的香风熏得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天香阁的老鸨徐妈妈见着吕元亮,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扑扇着团扇,款摆着腰肢走上前来,笑道:“这不是吕大少爷吗?好久都不曾来咱们天香阁了。这阁里的姑娘们都想您了。今个儿是要那位姑娘作陪啊?”
话毕,她又看了他手上那树不树草不草的东西一眼,笑容滞了一瞬,“您逛青楼还带着这玩意儿呐。”
吕元亮皱着眉一脸不悦,“什么叫这玩意儿?这是发财树你懂不懂?这可是我爹花了重金差人从勐泐国买回来的!我爹可宝贝它了!”
一听这话,高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此时,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少爷说的赚钱是什么意思了。心中暗道,少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厉害。明明就是那店小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嘎达里弄来不知名的花苗,硬是掰扯成老爷重金从勐泐国买来的发财树。
听闻,徐妈妈忙赔着笑脸道:“是是是,是奴家没见识。没认出来这……呃……发财树,吕大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没眼界的一般见识。”
只听吕元亮轻哼一声道:“这东西摆在家里招财的很,听说勐泐国很多大户人家都在养。自从我爹买了它,家里的生意就越发红火。若不是今日我一兄弟想要开开眼让我把这东西带出来,谅你也没这个眼福能见到。”
“是是是。吕大少爷说的是。”
听闻招财二字,那徐妈妈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有了成算。吕家乃是江宁府的首富,连吕老爷都在养的招财树,八成真能招财。她心想,若是有了这招财树,那天香阁的生意可不就愈发红火?到时候 定能压过对面的百花楼去!
想着,她便小声小意地问道:“那敢问吕少爷,这发财树哪里能买啊?”
见她似乎上了钩,吕元亮便摆起了谱,“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儿,哪能是想买就能买的?先不提这勐泐国离江宁路途遥远,再说这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您也知道,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也没几株能活的了。”话毕,他瞥了那老鸨一眼,见她一脸失望之色,心下一阵欣喜。
他笑了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倒是认识那卖发财树的客商。前两日他刚到江宁,我记得他那里貌似还剩有几株。”
徐妈妈一听,眼睛都亮了:“那敢问吕少爷可否告知奴家,那客商在哪儿吗?”
鱼咬钩了。
吕元亮装作为难的样子,“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客商脾气古怪,不肯轻易见生人,须得熟客介绍。”
听闻,徐妈妈小心翼翼道:“奴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吕少爷替奴家向那客商引荐一番呢?”
“行啊!”吕元亮答应的很爽快。还不等徐妈妈高兴,就听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发财树因为稀有,所以这价格嘛自然是不便宜的。您可得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去了又觉得价高不买,到时候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一听到价格高,她的心颤了颤,抖着声问道:“多少?”
“五百两一株。”
“什么?这么贵?”徐妈妈惊得合不拢嘴,复又看了看这发财树,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东西竟然这么贵!都要比得上名品兰花了。
吕元亮面不改色道:“生客的价格是这样的,熟客自然能便宜些。若是我去,自然能替你省下不少银两。”
听闻,徐妈妈瞬间心动了,忙道:“还请劳烦吕少爷带路。”
吕元亮忍住唇边的笑意,道:“那客商就落脚在福运酒楼,我带你去。”
这边,陆云妆一回吕府就去寻了周氏和吕兴昌,上交了一袋银子。
吕兴昌接过银钱袋打开一看,有些惊讶,“云娘,你这是?”
“儿媳用这一两银子不到买了纸笔颜料,绘了张簪子的花样图。之后,儿媳便送去了万宝斋询问张管事他们收不收这首饰的花样图。张管事见了便按照一张三十两的价格买了那图。这些便是卖了图的银钱。”接着又递上了一张字条,正是陆云妆拜托万宝斋的张管事写的凭据。
夫妇俩接过字条一看,愣了愣。吕兴昌第一个先反应过来,击掌大笑。
“哈哈哈,好!咱们云娘是个有头脑的。一两银子赚三十两,翻了三十倍啊!这下那个臭小子输定了!”
酉时刚过,吕元亮满面春风地带着一袋沉甸甸的银两回了府。他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心中得意,陆云妆这回是输定了。想着,他便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前往前厅。
刚一跨进门就见吕兴昌和周氏坐在正厅的上首,陆云妆则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场面气氛感觉十分凝重。
陆云妆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神采奕奕,身上还隐隐能闻到一股脂粉味,似乎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想着,她正色看了看吕元亮身后的几人,就见高南他们几个纷纷避开她的视线,拼命低着头。心中疑惑,不是让高南他们几个跟着,禁止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吗?怎么还搞得这副模样。
就见吕兴昌抬眼看向他,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你怕输所以不敢回来呢。”说着又吸了吸鼻子沉声道:“你这一身脂粉味儿是怎么回事?”
吕元亮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道:“大抵是在胭脂水粉铺子沾染上的吧。”他压抑着上翘的嘴角瞥了陆云妆一眼,若无其事地上前把手里那袋银两搁在桌上,道,“我已经赚到钱了。这场赌局肯定是我赢吧?”
吕兴昌拿起银钱袋打开细细一看,抬眸正色看向他身后的四个护卫,拧了拧眉,复又转过头打量了吕元亮一眼,冷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哪来那么多银两的?”
吕元亮压着心底的心虚道:“我赚的啊,还能哪来的?”
吕兴昌斜了他一眼,声音愈发寒冷,“赚的?你光凭这一两银子的本金做什么生意能一天赚三百两?”说着又转了视线看向高南,“你说,今天少爷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赌坊赌钱了?还是去青楼问粉头借银子了?”
高南见状连连摇头道:“没有,少爷没去赌坊,也没寻粉头借银子。”
“那他这钱哪里来的?还有他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兴昌似乎动了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不说的话你这个月的工钱别想要了!”
一听这话,高南慌了手脚,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吕兴昌听后,脸是愈来愈黑,连周氏的表情都严肃了几分。
一旁,陆云妆听了后不禁挑了挑眉。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啊,竟能想出这种法子招摇撞骗。他若是把自己的聪明放在正道上,日后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吕元亮回家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高南他们几个给帮忙兜着,却不曾想,他爹一句话瞬间就让他倒戈了。听高南开口的时候他便觉着事情要糟。果不其然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
“逆子!”
“平日里不学无术打架生事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学会了招摇撞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吕兴昌就“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寻藤条抽他。
吕元亮见状往后退了好几步,嘴上梗着声道:“赌约上只说不能寻人借钱,不能当做赌资,不能寻人帮忙,又没说不能招摇撞骗。”
“还敢顶嘴!”
吕兴昌一时气急,想也不想地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砸过去。然而,他忘了,这茶盏里头的水是刚添的,还烫着。于是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吕老爹的惨叫,在吕府里头响起。
一时间,前厅鸡飞狗跳,周氏忙差人去打冷水。而就在吕兴昌烫着手的这一会儿功夫,吕元亮早就拔腿跑了。
“老爷,您没事吧。”周氏一边用凉水给吕兴昌冷敷一边询问。
“无妨。”吕兴昌一面痛呼一面骂道:“这个逆子呢?”
这时,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陆云妆出声道:“夫君刚刚跑了。”
“什么?”吕兴昌气的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溅得一桌子水迹。拍完之后又觉得疼痛万分,忙举着手嘶嘶地叫唤起来。
“公公无须担心,云娘已经叫高南去寻了。”
“干得好!”吕兴昌伸着手,任由周氏替他处理伤患处,嘴里骂骂咧咧道:“这小子真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歪门邪道。等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大叫:“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落水了!”
“什么?”
吕兴昌一听也顾不得受伤的右手簌地站起来,忙问道:“怎么回事?”
“回老爷话,外头天黑少爷刚刚跑的急,一个不小心就栽池子里了……”
周氏急道:“人呢?救上来没?”
“少爷已经被高护卫他们救上来了,眼下送回了沐松苑,观墨已去请了大夫。”
陆云妆拧着眉头询问:“可有大碍?”
那小仆支支吾吾道:“少,少爷似是晕过去了,一直不醒。”
听闻,二老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去沐松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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