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妆回到沭松苑时,天色已黑。房门外站着几个人,手里端着饭菜,表情十分为难。
“怎么回事?”陆云妆皱着眉头问道。
魏紫看了一眼房门,小声道:“少爷回来后就进屋歇息了。晚膳也不用,还把人都给赶出来了。”
陆云妆眉间的疑惑更深了。吕元亮这家伙以往三天两头不着家,就算回家睡也不跟她住一屋,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左思右想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也没再纠结,道:“他不吃,我吃。”说着就让姚黄魏紫接过东西,推门进屋。
刚一推门,就听见从里间传来一声不悦的吼声:“爷都说不吃了,你们聋了吗?”
陆云妆眯了眯眼,示意姚黄魏紫二人将东西放下后出去。二人见状便乖乖照做,出去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见人走后,陆云妆也没有理会里屋躺着的吕元亮,只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的菜色,陆云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夹起一根鸡腿就啃起来。
吕元亮屁股有伤,只能趴在床榻上,身上又疼,睡也睡不着。本身心情就不佳,又闻到外间那若有似无的肉香还有那窸窸窣窣的吃东西的声响,心里一阵烦躁。
他簌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期间还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地“嘶”了一声。然而外间陆云妆却仿若没有听见似的,吃得依旧畅快。
见她竟是不闻不问,吕元亮心头火起。刚要找茬训斥她一通,又想起她替自己求情,心里有些别扭。挣扎再三最终没开口,只得自己默默从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挪步到外间。
陆云妆早就听见屋子里头的声响,之所以不说话就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来人。只见吕元亮穿着中衣,身上随意披着一件褂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屏风,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吕元亮直直地看着桌前的人,面上的表情已经阴沉地要滴出水来了。“都见着爷了还不晓得过来帮忙扶一把?”
陆云妆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夫君先前回屋的时候这腿脚不是还好好的嘛,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想必用不着妾身搀扶,夫君自个儿也是能行的。”
吕元亮眼睛一瞪,怒道:“你!”
陆云妆无视他不悦的语气,专心致志地用着她的晚膳。
吕元亮见她真的没有一丝要起来帮忙的意向,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沮丧。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声嘀咕道:“好男不跟女斗。”
陆云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装作无意似的说了句:“今日这小厨房做的卤鸡腿味道真不错,口感酥软一点都不柴。”
“不过是个鸡腿,能好吃到哪里去?”听闻,吕元亮不由自主地回了句嘴,“没见识,这东西小爷我早就吃腻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话音刚落,就听见“咕噜”一声响。
陆云妆忍住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蹙眉道:“什么声音?”
吕元亮的表情一下子不自然起来,他疾声打断道:“哪有什么声音?恐怕是你听错了!”
“咕噜噜……”
……
陆云妆点了点头,“许是我真的听错了吧。”说着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吕元亮见状脸都绿了。
这女人就是故意的吧!明明都听见了!
他虽觉着今日自家娘子相比以往是有些反常,但也没多想,只瞪了陆云妆一眼,一瘸一拐地坐在她的对面。刚拿起筷子准备伸手去夹盘子里的鸡腿时,却见陆云妆不动声色地将盘子挪了个位置。
见状,吕元亮就火了:“陆云妆,你什么意思?”
见他发怒,她也不怵,反而不慌不忙道:“刚刚夫君不是说‘这东西早就吃腻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吗?如今这般可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此言一出,就噎地吕元亮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盘鸡腿隐隐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面前拿他当空气的陆云妆,只觉着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喘不上气来。
他愣了半晌,“啪”的一声,筷子一甩:“不吃了!”接着便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里屋走去。
陆云妆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便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凉凉:“不吃便不吃罢。这般摔筷子闹脾气的,夫君你是三岁小孩吗?”
“什么?”吕元亮的表情不大好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陆云妆冷静地掏出了帕子擦了擦嘴,淡声说道:“我可不是祖母和娘,能百般包容夫君无理取闹的小性子。”说着,她偏过头直视面前的人,慢悠悠道:“若是惹得我不快了,我自有百般法子整治你。夫君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她的语气平缓,声音不轻不重,可配上这神情,却仿若有力敌千钧之力让人不敢造次。
屋内点着昏黄的烛灯,吕元亮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目,那些微光亮映衬着面前美貌女子乌黑的眼珠格外透亮。看着那双炯炯的美目,他一时竟觉着自个儿的气势在她面前矮了半截。
吕元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觉着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梗着脖子道:“我就是要惹你不快了,你能拿我怎么地?”说着心中暗想,她是他媳妇,又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大家闺秀,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夫君倒是勇气可嘉啊。”陆云妆笑道:“既然夫你这么想试试,那我便满足你的心愿。只是到时候夫君可别像三岁小童似的哭着跑去向祖母和娘告状啊。”
吕元亮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但听到陆云妆说他会哭着去向祖母告状一时就怒了。
“笑话!我吕元亮好歹也是江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哭着向祖母和娘告状?”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用力过猛震得手掌生疼,还牵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可他为了在陆云妆面前不落下气势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他咬着牙道:“我告诉你陆云妆,你是我吕元亮的妻,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想去哪就去哪,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惹你不快了,你也得给我忍着!你要是做不到,我就……”说着他似乎有些词穷。
陆云妆好笑地看着他,“就怎样啊?”
“我就休了你!”
很好,他成功地挑起了她的怒气。
陆云妆面上笑容更盛,蓦的一下站起,缓步走向他面前。吕元亮见状心中虽有些许异样,但还是不知死活地朝她斜了斜眼,“怎么着?害怕了?”
陆云妆挑了挑眉。“害怕?”
“我告诉你,害怕那就给爷乖乖的,不要惹爷生气,只要你让爷舒舒服服的,爷保你在吕府呆的舒舒服服……啊!”话还没说完,吕元亮的嘴里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只见陆云妆一个擒拿手就将人按到了地上。“舒舒服服?”她语调上扬,声音带着些许惑人的意味,“你想让我怎么个舒服法啊?”
“痛痛痛!”吕元亮龇牙咧嘴道:“你这个婆娘,我要……”
话还没说完,陆云妆手上一个使劲,他的惨叫声更响了。
屋外,魏紫鹅黄有些不放心,便出声询问:“少夫人,没事吧?”
陆云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心念一动,捏着嗓子娇声喊道:“夫君,不可以啊,你身上还伤着呢。娘知道了会怪罪的。”说着还用脚勾着床榻摇了摇,床榻被她摇得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吕元亮听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陆云妆,你!”
陆云妆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手脚并用,将他制住,同时空出一只手迅速地掏出了帕子将他的嘴巴堵上。嘴里还不停地叫喊:“夫君,你轻点啊。云娘受不住嗯……啊。”
屋外,两个小丫鬟均是俏脸一红,便没再追问。反倒是让门口守着的丫鬟婆子纷纷退下。
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走远,陆云妆这才停止了喊叫,一脸嘚瑟地看着他:“怎么样?还要不要舒舒服服了?”
“唔——”
因为嘴巴被堵上,吕元亮也没法开口,只得一直“唔唔”地乱动。
陆云妆见状,一巴掌拍了拍了他的后脑勺:“安分点。”
许是被欺压太久,吕元亮也死心了,竟也乖乖听话不再乱动弹。陆云妆见状满意地笑了笑,一把抽出了堵在他嘴巴里的绣帕。
嘴巴重获自由后,吕元亮立马哭天喊地地哭嚎起来:“娘!陆云妆欺负我!”
陆云妆皱了皱眉又重新把他嘴巴给堵上。
“夫君不是说自己是江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吗?这般哭鼻子怎么能成呢?”
吕元亮嘴巴被堵,可眼泪鼻涕仍旧流个不停。
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上,而且还是自己的娘子!
吕元亮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可是跟着城南演武堂的张师傅习过武的!深得他的真传,怎么可能打不过陆云妆呢?
一定是这女人趁人之危!他今个儿刚被老爹抽了一顿,身上还疼着呢,都没发挥出原本的一成实力。
不然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陆云妆这样的小娘们?
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吕元亮沉浸在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愤心情中,就听耳旁陆云妆凉薄道:“先前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怕了你,而是为了整个吕府。可谁知你却再三得寸进尺。如此,那我便不忍了。”
说着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俯身低语道:“你给我记住,从今日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就算惹你不快了,你也得给我忍着!”
吕元亮一听她竟然拿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来堵他,心头火蹭的一下冒起。正欲挣扎反抗,就听陆云妆道:“你若是做不到,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的领悟。”说着,吕元亮只觉着左肩一痛。
只听见“咔哒”一声。他的胳膊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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