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泽看了一会，大手探出去。
触碰到一小片柔软的时候，身边程音动了动，像是被小小惊了下。
垂眸望了两秒，然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爆米花整个放在傅景泽手上。
傅景泽：“……”
将爆米花递给他，没有多想，更没有多作停留，程音很快又回归电影。
傅景泽看着，怎么说呢……觉得她那个认真的劲儿，像是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然后不知怎么，他刚刚那点小心思也一扫而空。
于是一场有预谋的电影，就变成了程音欣赏艺术品，傅景泽嚼着齁甜的爆米花，时不时欣赏下她。
电影四点结束，傅景泽还不死心，出来又拉着程音要给她买包。
程音：“……”
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买包有这么深的执念。
她抿抿唇，轻声拒绝，“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傅景泽眉头一秒皱起，一个女人成天特么比他这个总裁还忙。
“你到底有什么事？”
程音抿唇，不吭声。
傅景泽以为她在敷衍他，沉沉目光盯着她，眉头蹙得很深。
程音抬眼看了看，也有点怕了，再不愿也得小小声说了，“我…我要回家写观影体验。”
？
啥玩意？？
傅景泽懵了半响，“什么观影体验？”
又消化了三秒，似乎略略明白那是个啥，却更疑惑了，“写那个干什么？”
程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要扒这部电影的大纲，研究学习金牌编剧是怎么把握叙事节奏、制造戏剧冲突以及立稳角色人设的。
情急之下，下意识又拿出她的经典招数——逃。
傅景泽还没问出个究竟来，就见那丫头忽而转身，往前奔了两步，倏然一个转弯，闪没了影。
“……”
就这么走了
走了
了
等傅景泽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隐隐约约，他捕捉到一缕出租车尾气的味道。
妈的，这是这女人第几次在自己面前逃跑了。
小个子跑得还挺快！
傅景泽一阵肝火上涌，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电话拨出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彼端接起。
傅景泽胸腔火气又攀新高，电话甫一接通，就吼过去。
“你跑什么！”
出租车后座，吓得程音瑟缩了下。
“我，我…有事。”
傅景泽要被这句话搞疯了，语气更冲，“你给我回来！”
“我…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
大概是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傅景泽克制了下，按捺下火气，让自己不至于吓到她。
“你现在下出租，给我发定位。”
这刻意放软又透着浓浓隐忍的声音，更是让程音后背窜过一阵冷风，“我不要。”
傅景泽咬了咬后槽牙。
程音紧张咬唇。
僵持了大概半分钟，还是程音先开了口，她将手机握得死紧，努力控制声音颤抖得不那么明显，“傅总，我不想买什么包，回去也真的有事，我觉得你应该也挺忙的，所以请不要再……像今天这样突然来我们学校找我了，我觉得…不太好。”
彼端男人沉默片刻，声音又沉又缓：“如果我再招呼不打一个就过去找你呢？”
“傅总，希望你能尊重我，否则……”我也不会再去见你。
程音没胆把后半句明明白白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她说完这句之后，彼端傅景泽一时没说什么。
通话陷入长久的死寂。
程音捏着手机，呼吸都小心翼翼。
约莫十几秒的两厢安静后，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通过电流缓缓传来——
“程音，你是不是觉得隔着电话线，我就没办法把你胳膊折断？”
这是程音第二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很干净，略带磁感。
不知是不是被他威胁的话吓到，程音听着自己的名字第二次被这个声音念出来，心没来由一紧。
在傅景泽那句威胁说完，通话又经过了约莫十几秒的寂静无声。
然后，“哒”的一声。
电影院门口，傅景泽望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强忍了摔手机的冲动。
-
傅恒57层，每周例会，各部门领导在汇报项目进度，傅景泽漫不经心听着，有意见朝方特助递眼神，没意见懒散坐着，全程一言不发，气压很低。
末了，傅景泽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钱经理，你留下。”
自上次黄经理被干掉，现在采购部空降了这么个钱经理，刚上任没几天，今天就冷不丁被大老板cue，钱经理后背登时惊起一层冷汗。
好在大老板也没为难他的意思，只冷冷淡淡问了句，“你们部门是不是有个S大，叫许什么的？”
只是采购部那么大，这钱经理新上任，工作上又只跟几个部门经理对接，所以还真不知道什么S大叫许什么的。
傅景泽眉头一皱，不耐挥手打发人出去，想到什么，又偏头交代方特助。
“接人事部孙经理。”
印象中那个孙经理还出面维护过那个管培生？
孙经理的确对许晓蓉印象深刻，没过几分钟，许晓蓉就出现在五十七层的大会议室。
第一次登顶公司权力中心，许晓蓉紧张忐忑到爆。
上次的事不都查清楚了么，那么公司领导找她干嘛？
还是最大的领导。
同样不知道找她干嘛的，还有坐在她对面会议室上首的傅景泽。
他只是有点好奇那丫头成天忙个什么。
或者单纯通过她身边的朋友多了解她点什么。
可直接指名道姓问？
不妥。
傅景泽望着眼前戴眼镜的女生，略略思索后开口，“你几个室友？”
方特助：“……”
许晓蓉也一脸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推推眼镜，照实答：“三个。”
还好，范围不大。
顿了顿，傅景泽又问：“你眼镜度数多少？”三个室友里是不是有个不戴眼镜的。
许晓蓉&方特助：“……”
方特助眼观鼻鼻观心，从最开始的“老板这是又作什么妖”，到这会儿也已大致厘清事情原委，并略略汗颜。
也就是眼前这姑娘看起来比较呆学霸，搁一般的姑娘身上，指定要误以为被老板看上了。
他心里不免怀疑总裁生意场上的杀伐决断去哪儿了，怎么一碰到恋爱问题，智商就显得有些不够用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稍稍能理解。
第一次嘛。
其实傅景泽也觉出了不妥，这么问下去，话题还没转到程音身上，倒先有可能让眼前的女生怀疑自己老板是个变态。
他摸过手边打火机，摩挲把玩，正考虑要不要开门见山，就听一旁方特助轻咳了声，适时地补充道：“是这样的，傅恒想进驻S大做一些相关活动，想问问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同学，最好获得过一些文学类奖项，可以作为活动召集人，写写通稿，辅助项目开展。”
隔着眼镜片，许晓蓉眼睛当即亮了亮，“有啊，我室友程音。”
方特助唇角不着痕迹勾笑。
傅景泽：“……”
心底低低地“操”了声。
许晓蓉想到什么，又迟疑道：“不过好像不行，我室友她恐怕不会答应。”
傅景泽：“为什么？”
“因为她忙着写文章，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她之前获过的那些文学类奖项，都是我偷偷帮她报的名。”
傅景泽：“写文章？她写什么文章？”
“……就在网上写一些小说之类的。”
许晓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刚转正，工作上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中午和同事一起去考察市场，回来公司时，路过公司停车场，一抹蓝色不经意间掠过她的眼角余光。
她稍顿。
公司偌大的停车场，一排排商务车中，那辆蓝色超跑夸张又突兀，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有点眼熟。
同事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给她科普：“柯尼塞格，我们傅总的，全S市only one，牛批吧？”
“……就这么一辆？”
许晓蓉若有所思。
晚上刚回到寝室，姚玉蝶就带着一股幽香轻靠到她桌前。
“程音又去上自习了？”
许晓蓉：“是吧。”
姚玉蝶随手摆弄着许晓蓉桌上的小物件，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是不是交了什么男朋友啊？”
许晓蓉怔了下，眼睛迷蒙眨了眨，“你说丁明泉？不是的，他只是小音的基友。”
“不是那个，就……”姚玉蝶看了看许晓蓉的酒瓶底镜片，张了张口，又作罢。
许晓蓉推推眼镜，也没再多说。
虽然同一个宿舍，但许晓蓉跟姚玉蝶这个室友的关系就明显疏离很多。
除了不是一类人，还因为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全班的人包括她这个呆子都看出来班长对程音有意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没多久班里就爆出姚玉蝶和班长在一起了，两人还三不五时在寝室电话里腻歪。
许晓蓉那段时间还有些替程音抱不平，倒是程音自己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后来两人没好多久也分了，据说是姚玉蝶嫌班长家里穷甩了他，然后四年来她又换了几个男友，是不是比班长更有钱许晓蓉不知道，只感觉姚玉蝶脸上的妆越来越浓。
-
S大主楼的自习室很大，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显得有些空旷，大家都在埋头学习。
其中某个靠后排的座位，女生眼睛盯着笔电屏幕，正安静打字。
教室后门，傅景泽望了两眼，走去她后排的位置坐下。
程音毫无所察，打了一串字，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妥，又按键轻轻删除，再继续码字。
后头，傅景泽安静看着。
这个程音，跟他平常见到的文文弱弱小女生完全不同，很认真很专注，甚至带着那么点莫名的气势。
以傅景泽相对有限的词汇量，还真不太好形容那一刻的程音。
只觉得她手边缺根烟，而他，想给大佬音点烟。
晚上的自习室温度不高，程音写了一会儿，手无意识地往回缩，搓了搓，又将毛衣袖口往下拉了拉，将大半个手包住，只露出指尖，继续敲打键盘。
傅景泽看到，又起身，迈步往后门走。
从傅景泽进来，到再离开，程音都没有察觉，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屏幕。
全身心投入。
所以十分钟后，当眼前桌上忽然“砰”地放下一杯热饮，她心突地一下，被吓了一大跳，肩膀都不自觉哆嗦了下。
她捂着心脏，下意识抬眼，在看清来人后，闭眼舒了一大口气的同时，小脑袋直直倒在桌边自己手臂上。
傅景泽垂眼看着，忍不住勾唇。
“胆子还能再小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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