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泽身后，方特助始终保持约一米的距离，见总裁顿步，也稍顿，并顺着总裁的视线望过去。
新人在等待面试，人很多。
其中一个角落，女生温温柔柔，半垂着头，正安静填写资料，一缕碎发滑落在脸颊边，又被轻轻挽到耳后。
方特助稍稍一怔，很快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上半身微微前倾，轻声提醒傅景泽，“今年的实习生招聘，今天第一轮面试。”
他说完，见傅总面上表情好像并没什么变化，只稍顿片刻，便重新抬脚往前。
方特助目不斜视跟上。
“那个是明星吗？长得好像很帅！”
“不是的，是傅恒的总裁！”
“真的？这么年轻帅气的总裁？我天！这是言情小说男主角本角么！”
周围窃窃私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惹得程音不由也抬眼望过去。
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距离有些远，而且他们很快转向电梯间方向，所以程音只捕捉到男人的背影。
的确，高大俊挺。
而且……莫名有点眼熟。
毫无防备，程音脑中闪过某张俊美面孔。
不过很快，她又在心底否认，怎么可能这么巧。
虽然那天的最后，他让程音给他打电话，但一周过去了，程音始终没打。
本就不想跟一夜情的对象有什么牵扯，更重要的，她本能觉得，惹上那男人会很麻烦。
乘总裁专用电梯，一行人很快抵达57层，傅景泽出了电梯，便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外就是总裁助理办公处，方特助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回到为首的总助工位，很快投入工作。
约莫二十分钟后，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助理们齐唰唰起身，“傅总！”
“通知人事部，我要去听实习生招聘。”
方特助目光不着痕迹掠过老板微湿的发梢，以及新换的衬衫，很快淡定应声。
“好的，傅总，我马上安排。”
-
公司那么大，有的人可能入职半年都未能见上总裁一面，没料到大老板会突然对实习生招聘这种小事感兴趣，人事部接收到通知后，意外之余个个严阵以待，生怕出什么差池。
整个面试气氛严谨肃穆。
会议室上首，总裁傅景泽坐姿懒散，有些漫不经心。
人事部孙经理恭敬送上面试者简历，傅景泽靠在办公椅里，一个一个很快翻过去，到某张，顿住。
简历简简单单一张，左上角有她的照片，是打印出来的黑白照，几缕碎发勾勒细瘦脸颊，眉目秀致，唇微微抿着，很素淡。
目光下移，S大，工商管理专业。
面试者一个接着一个，总裁始终一言不发，但孙经理坐在总裁左边下首位置，莫名觉得总裁已散发出淡淡的不耐烦。
孙经理默默擦了擦额头冷汗，考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加快进度，几个人一起那种群面？
方特助坐在傅景泽另一侧，不动声色翻了翻手中简历，面试间歇，忽然出声。
“孙经理，这面试顺序，是按照什么排的？”
孙经理照实答：“按学校。”
方特助微微点头，状似不经意地继续道：“我是S大毕业的。”
傅景泽：“……”
孙经理：“……”
反应半天，孙经理：“哦。”
傅景泽：“……”
方特助：“……”
顿了两秒，方特助咳了声，“傅恒近几年在S大设立过一些公益奖学金，培养过不少专业人才。”
孙经理听完这句，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很快朝面前两尊大神点头，转头交代手下的人。
然后接下来几个面试者，都是S大的。
先进来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带着眼镜的女生。
孙经理捏着手中简历，看着上面满满当当各种奖学金啥的，满意点头。由于自己的经历，他对这种出身寒门的刻苦努力型格外偏爱。
接着又进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女生，孙经理扫了眼简历。
社会实践那一栏，一般的大学生没什么工作经历，有实习过的，通常大篇幅描写实习经历；没有的，多半也会写一些发传单、做促销员之类的。
可这女生这一栏，只有一个字——无。
再往下，所获荣誉那一栏，一般的都写获过什么奖学金、计算机等级考试二级三级，或者英语四六级，这女生倒没再写无，而是依次罗列了几个奖项。
孙经理看了眼，有关文学方面的。
他稍稍皱眉，对这种有点迷的文文弱弱女生不感冒。
例行询问了几句，正要说出那句回家等消息，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傅总忽然出声――
“为什么来傅恒？”
没料到大老板会突然出声，众人先是愣了下，然后整间会议室陷入过份安静。
其实这句问话，人事面试时也常问到。
总裁这句，声音低低的，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但落在一旁孙经理耳中，莫名觉得与他们提问时的官方，有很大的不同。
具体不同在哪里，又说不太清。
会议室持续安静，桌上四季海棠花朵成簇，散发淡淡清香。
没料到真的会这么巧，程音自进了面试会议室，思维经过了最初的片刻停滞，到这会儿手中文件纸已被不自觉捏得发皱。
她掌心微湿，在傅景泽出声时，一直避免和他接触的视线，不得不移过去。
撞上那双有些熟悉的深邃眼眸，里面没有多少情绪，却让程音本能躲闪，视线很快微微下移。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白衬，看上去很有质感，穿在他身上极为妥帖，领口散开一粒扣子。
浅色木质扣，上面隐约可见繁复花纹，以及细细勾勒出的某品牌logo。
像是找到了安全区，程音眼睛只敢盯着他衬衫，盯着衬衫的扣子。
总盯着衬衫干嘛？
衬衫能比自己这张脸好看？
傅景泽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他提的问题程音在许晓蓉的面试攻略上见过，她盯着衬衫扣子，循着记忆，稍稍整理思绪。
“傅恒集团涉及业务广泛，发展迅速，尤其互联网和文娱产业，是行业的领军存在。另外，人性化管理模式和工作氛围在业内也非常有名，在这里开启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可以更好地发挥专业优势，与公司共同进步……”
她的声音温柔，答案中规中矩，没有其他应聘者的急于表现，或者花言巧语，只是安静清晰地阐述，却莫名让人能静下来倾听。
程音回答完毕，一室仍是安静。
大老板提的问题，坐在上首还没有动静，大家自然不敢表态。
大约过了有十几秒，傅景泽忽地轻哂一声。
众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大佬已径直起了身，边松领口，边长腿迈开往外走。
方特助紧随其后。
众人有点懵，几秒后，纷纷望向孙经理。
孙经理同样一头雾水。
-
不知怎么出的会议室，直到下电梯出了傅恒大楼，程音耳边仍不断响起女生小声八卦的声音。
“没想到总裁亲自面试我们这些实习生，更没想到竟然那么帅！”
“帅是帅，不过长得偏白净，有点不像霸道总裁。”
这点程音无比认同，自己可不就是被他表面的俊美迷惑，第一印象完全跑偏。
“绝对霸道，据说他从国外的大学一毕业，回来就继承了家里的亿万财产！”
“……”
“然后只用了三年不到，现在已经将公司的市值翻了近百倍！”
“……”
程音耳边嗡嗡的，不知是被这些八卦声音充斥，还是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总之脑子还很乱。
好在她也没有真的要进傅恒的心思，所以闭了闭眼，望着眼前CBD鳞次栉比的大厦，她刚要舒口气——
“傅景泽，名字也好听。”
一旁许晓蓉忽然出声。
对于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学霸忽然谈及男人，程音又是怔住。
“……你怎么知道他叫傅景泽？”
许晓蓉没太留意程音的反常，推推眼镜随口回，“攻略面试的时候看到的，网上资料很多，不过没有照片，没想到真人那么帅。小音，这是不是就是你小说里男主角的原型了？”
后头程音不语，眉眼微敛，似是有些发怔，不知在想什么。
没听到回应，许晓蓉回头望过来，“小音？发什么呆，快走啦，我请你喝柠檬水……”
与此同时，楼上总裁办公室，方特助敲门送文件进去，发现总裁竟然没在办公桌前，而是背对着他站在宽阔的全景落地窗前，像是在看风景。
方特助出了总裁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略一思索，拨了内线到人事部。
接下来的几天，老板心情微妙，直接导致方特助工作展开都无比顺手。
这天陪老板谈某项大合约，方特助耐心等在会议室外，等会议结束，他第一时间递上手机。
傅景泽接过，边看边往回走，方特助跟在旁边，同样保持适当距离。
手机拿在手上划了两下，傅景泽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忽然开口问：“今天周几？”
方特助：“周五。”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一句：“实习生下周一报道。”
傅景泽脚步微顿，没什么情绪瞟向方特助。
方特助一秒意识到什么，眉眼微动，不过片刻又恢复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沉稳继续道：“这批实习生普遍稳妥，如果有特别优秀的，选为管培生，培训完直接调总裁办，傅总觉得怎么样？”
傅景泽没接话，只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唇角似有若无勾了勾，脚步继续往前。
方特助原地抚了抚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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